“戴先生說得沒錯，我新北軍的燧發槍機，秘密就在蒸汽機。
剛才戴先生說，你的連珠火銃原理，能用在新北軍的燧發槍上。
請問何時能研發出來，又何時可以投產？”
“不用研發，可直接嘗試投產。”
戴梓信心滿滿。
“我剛才說了,我的連珠火銃原理，本來就是建立在燧發槍機基礎上。
新北路安撫司掌握蒸汽機生產燧發槍機的工藝，更是事半功倍。”
“所以，接下來我新北軍可以裝備燧發連珠槍了？”
鄭克均滿臉都是驚喜。
在來這里之前，鄭克均已經去過倉庫，察看了繳獲的清軍連珠火銃。
這玩意簡直是跨越時代的產物。
與現代故宮博物館藏有的燧發連珠槍結構相似。這種火槍配備了一個槍脊,類似于現代槍械的彈匣。
槍脊可儲28發彈丸和火藥。
通過扳動機桿，將火藥、彈丸送入槍膛,然后扳動燧發槍機發火射擊。
發射后，可用同樣方法將下一發彈丸裝入槍膛，直至彈丸全部發射完畢為止。
戴梓被很多現代槍械愛好者稱為“機關槍之父”。
鄭克均覺得這個稱呼夸張了，但稱為“半自動步槍之父”，絕對名副其實。
這發射原理，不就和二十世紀的半自動步槍一樣么？
可惜滿清暴殄天物。
歷史上戴梓發明了連珠火銃和子母沖天炮后，兩件武器在平定準噶爾叛亂中，立下蓋世殊勛。
但康熙平定了內憂外患，便自覺大清江山穩固。
將關于火器的黑科技，大部分帶進了墳墓。
自然也包括連珠火銃和子母沖天炮這兩種跨時代的武器。
而戴梓本人更慘，因為與南懷仁不和，被康熙流放寧古塔,后半生無比凄涼。
現在戴梓落自己手上，鄭克均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戴梓,你聽著,只要你做出燧發連珠槍,交予工廠生產。
本督就特準你進入皇家學會,享特級會員津貼。
同時進入工部局任職，主管槍炮制造技術開發。
除此之外，我新北路安撫司對創新技術的獎勵，你應該已經了解。
保證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鄭克均的誠意不可謂不重，名，權，利，一股腦給了戴梓。
在滿清，戴梓絕對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
可是戴梓的神情，卻突然萎靡下來。
“對不起，總督大人，戴梓……不能從命。”
“嗯？”
鄭克均和陳夢緯立即坐直了身體，眼神復雜地看向戴梓。
“難道戴先生還對滿清留念，不愿為新北路安撫司效力？”
“不是。”
戴梓緩緩搖頭。
“不敢相瞞總督大人，對于戴梓來說，只想一心一意鉆研火器制造。
至于是誰使用這些火器，戴梓無可奈何。
只是這次康親王杰書征召草民入伍，隨軍南下。
我的父親，妻子，孩子，都遠在北方。
一旦滿清得知我效力新北路安撫司，我全家都會遭殃。”
“可據本督所知,戴先生是浙江人。”
“沒錯，但滿清為了防止軍中重要人物投敵，一直執行家屬留朝制度。”
“豈有此理，這不是綁架嗎？
滿清那些將軍也是真蠢，這也不反他娘的。”
陳夢緯怒不可遏。
鄭克均卻很淡然，這手段，是帝王慣用手段。
古今中外的統治者，莫不如此。
“如果本督能從北方，將戴先生家人帶到江蘇，戴先生是否可以為本督效力？”
“啊？”
戴梓抬頭愕然地看向鄭克均。
“這……能行嗎？”
戴梓不太相信鄭克均。
在內憂外患沒有平定前，康熙對火器十分重視，自然對戴梓也很重視。
戴梓的家人都是被監視的。
一大家子人，怎么能說帶出來就帶出來？
“本督是說如果。”
“果真如此，戴梓愿效犬馬之勞。”
戴梓立刻向鄭克均拜倒。
“好，這事就交給本督了。”
鄭克均扶起戴梓。
“戴先生，我有個技術問題想要請教你。”
“總督大人請問。”
說到技術，戴梓立馬又容光煥發。
“如今全世界的火槍，都是前裝彈藥。
裝填彈丸時，需將彈丸放到膛口，用木榔頭打送彈棍，推槍彈進膛。
費時費力，氣密性還很差。
但這是無可奈何之舉。
就算是我新北軍，采用了新式裝填彈藥法。
使用浸蘸油脂的亞麻布包著彈丸，裝入膛口。
減少了摩擦，加快了裝填速度，并且起到閉氣作用，精度提高，射程也大大增加。
還放寬了填彈姿勢，實現了戰場匍匐填彈。
但無論如何，我們的科學家也沒想到一個辦法，可以實現后裝填彈。
先生是如何做到的？”
鄭克均查看過倉庫里的清軍連珠火銃，都是后裝填彈。
當時把鄭克均都驚住了。
從前裝到后裝，可是火槍劃時代的進步。
如火炮一樣，能使用后裝炮，鄭克均打死也不會再用前裝炮（迫擊炮這種小型炮除外）。
因為后裝炮實在太方便了。
“因為我密閉了火藥和彈丸，把他們做成了一個整體。”
“那如何點火？”
密閉火藥和彈丸，鄭克均懂。
可是現在的火槍，使用的是黑火藥，這可比諾貝爾發明那玩意，難點多了。
如果后裝，燧發槍槍機根本打不著火好嗎？
“所以我在子彈彈倉尾部，加了一層白磷。”
“白磷？以白磷的著火點，燧發槍機的彈簧擊錘，倒是能輕松實現點火。”
陳夢緯玩了近三年的工業，對白磷很熟悉，知道它的化學屬性。
可是鄭克均卻滿臉疑惑。
“戴先生，白磷著火點太低，你就不怕子彈在彈倉先燃起來了？”
鄭克均問出這個問題，戴梓臉上的自信瞬間減少大半。
“所以白磷包需要單獨存放，防火防高溫。
等到開戰時，再將白磷包嵌入子彈尾部，壓入彈倉。
可是即使如此，還是有一定的炸膛風險。
總督大人一問就問到了連珠槍的軟肋。
難怪槍炮廠的專家和工匠，都說總督大人也是一位槍械制造專家。
如今看來，名副其實。”
戴梓對鄭克均真心佩服，他走遍大江南北，所有人都在糾結他的連珠槍造價。
從沒有一個人發現連珠槍真正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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