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這幾日一直吃住在鐘樓內的劉臣良,突然間發現了城外的西班牙人,似乎是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首先,海面上的西班牙大帆船,是一條接著一條的揚帆西去。
而且看那匆匆的模樣,明顯不像是調離此地,倒像是去要出海迎戰。
瞬間,他就猜出來了,這些西班牙人要去干什么!
來自于大明朝的天兵天將,過來解救他們,而西班牙人,就是去迎戰從海上而來的施瑯他們。
一想到這,劉臣良的心瞬間提了起來——綜合以往的情況來看,施瑯他們隨軍的護航艦隊,還真不一定,能打的過清河灣內的西班牙艦隊啊。
想到這,劉臣良不由的在心底,暗暗的祈禱起來,祈禱著施瑯他們的戰勝。
當他們駛到了海灣出口,靠西北方向五六海里的地方時,他們在這里,見到了施瑯他們的杰作——兩艘已經燃燒了好幾個小時的風帆戰艦的殘骸。
還有大量在海水中飄浮著的木頭。
以及幾具,已經被海水泡的略有些浮腫的浮尸。
“該死,萊昂這個蠢貨……”
指揮著艦隊的西班牙海軍上校羅德里格斯,忍不住罵起了娘。
很明顯,對于兩條風帆戰列艦的損失,他是很心疼的——能不心疼嗎?
這兩條船可是值好幾十萬比索的,如果算上上面水手的損失的話,那就更高昂了!
“上校,我們在方圓幾十海里并沒有發現敵人的艦隊……”
這時,一側靠近的一條三桅快船上面,跳上來一個頭戴著船形帽的西班牙軍官,他快步向前,走到了羅德里格斯身旁,然后稟報道。
“幾條船明顯是面朝北方迎敵的,所以,敵人來自于北方……”
“現在的風向,同樣是北風,我想,那么個東方人應該就埋伏在我們北方,某個角落里面,在那里伺機準備偷襲我們駛出海灣的我們……”
“畢竟,那里是上風位!”
“您是英明的,我們在北方幾海里外,發現了幾具我們的人的尸體……”
“明顯是在船上,被殺害后拋尸在海水里面的……”
“他們這是在引誘我們北上?”
一旁一個軍官插嘴道。
羅德里格斯點了點頭,臉色陰晴不定,似乎在思考著對策,猜測著施瑯他們的動向,他說道。
“敵人故意引誘我們北上,他們的目的何在?或許,他們已經在北方,布置好了陷阱,等著我們到來,對我們發起突然襲擊……”
“會不會是縱火船?這些東方猴子很擅長這一套?”
這時,一個在馬尼拉呆過的西班牙大副說道。
“很有可能!”
羅德里格斯重重的點頭,作出一個“英明”的判斷。
他說道。
“敵人應該在上風口,準備好了很多縱火船,布置好了天羅地網,想要引誘我們過去,引我們進入到他們的埋伏區域然后對我們發起突然襲擊……”
“不過,他們終究是太愚蠢了,這點小伎倆,休想瞞的過我那睿智的目光!”
羅德里格斯是猜錯了。
實際上,他這么猜也沒錯——畢竟,按照常理來看,海戰過程當中,施瑯就應該在上風口,搶占地利,至于準備縱火船嘛,也是應該預料到的。
可羅德里格斯這個海軍軍官,百密一疏,他光想著海戰了。
他就沒猜到,施瑯壓根就沒有跟他打海戰的想法——施瑯大將軍多精明的人啊?
哪會傻乎乎的跟他們西班牙人似的,無敵艦隊被殲滅了幾回了,還非要頭鐵去跟英國人死磕?
施瑯大將軍壓根就不打算跟他們在海上硬碰硬,對于施瑯而言,只要能夠解了陸地上面,清河縣的圍城,就已經可以了。
他才不想跟西班牙人在海上硬碰硬呢。
海戰這種打起來太血腥了,昨天他四比一的兵力,對付兩艘西班牙大帆船,都把自己的胳膊給摔斷了一條,現在在劣勢兵力下跟西班牙人的艦隊硬拼,那還有活路嗎?
對于他而言。
避戰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羅德里格斯明顯是判斷失誤了。
他沒有想到,這些他瞧不上的“東方猴子”們竟然會這么的狡詐,哪怕是占據了上風風向,也不愿意跟他們硬拼,而是非要“保船避戰”玩什么調戰離山之計,把他們調走!
在這樣的情況下,羅德里格斯是直接命令麾下浩浩蕩蕩的西班牙艦隊,向北面駛了過去。
當他們向北駛去的時候。
位于南方,大概五十海里的地方。
施瑯大將軍,正憂心忡忡的盯著北方。
此時,經歷過一夜工匠們努力,幾條在昨日下午交戰過程中,被擊傷的風帆戰艦,已經被修補一新,雖然上面剛剛補上去的木頭,顏色與船體不一樣,就好像是打了補丁似的,看起來不甚體面。
但終究還是修好了。
而十五艘五級風帆戰列艦,也拉開了陣勢,隨時準備向北面發起進攻。
而在十五艘風帆戰列艦前方,預警的沙船上面,桅桿之上的瞭望手們,仔細的用望遠鏡,搜索著海面上的情況。
當時間進入到大約上午十點鐘后,施瑯終于下定決心,下達了北上的命令。
當浩浩蕩蕩的艦隊駛入到清河灣附近后,這里并沒有任何西班牙人的蹤跡,偵察用的幾條沙船迅速的駛入到清河灣內,對里面進行偵察,然后在遠遠的探明里面的情況后。
施瑯毫不猶豫的便下達了向清河灣進軍的命令!
于是乎,在這天的傍晚之際,他們順利的抵達了清河灣(逆風要慢點,每小時也就是四五節的速度),所以他們是整整航行了十個小時的時間,才到達清河灣的入口。
然后,負責偵察用的沙船,迅速的駛入到清河灣內,偵察情況。
在確定里面并沒有西班牙人的威脅后,浩浩蕩蕩的艦隊,旋即就趁著夜色,在一片漆黑的情況下,駛入到了清河灣內。
海岸邊上,西班牙人攻擊清河縣城防備工事的軍營內,布拉沃還有數千西班牙士兵,在經過一整天的勞累后,用過晚餐后,正在帳篷里面睡的香甜,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靠近。
就連哨兵們,也沒有將注意力投向海面,而是緊盯著遠處的清河城,擔心里面的東方人會對他們的營地進行夜襲。
在這樣的情況下,所有船只,都熄滅了燈火的施瑯一行人,得以輕松的靠近到了海岸邊上。
在不驚動西班牙人的情況下。
“施大人,這亮著光的,是西班牙人的軍營,您看……”
當逐漸靠近后,瞭望塔上,一個軍官跳上來,借著月光,走到施瑯身側,遞過來了望遠鏡。
施瑯一手舉著望遠鏡,朝對面亮著燈火的軍營看去。
在搖曳著的燈火下,巡邏而過的西班牙人,顯得是那么的清晰可見,而不遠處,向南陵延伸的,同樣亮著燈火的小城,不用說,就是大明朝的美洲殖民地清河縣。
施瑯甚至能夠通過望遠鏡,看到城頭那些個枕戈待旦的大明殖民地士兵們在站崗巡邏。
“這些西班牙人,竟然把軍營給設在了海邊,哼哼,既然這樣,那就不能夠便宜了他們!”
“武器都分發的怎么樣了?”
只聽施瑯詢問道。
“都發到位了,接下來,就是他們上陣的時候!”
一旁的手下說道。
施瑯手底下并沒有什么正牌的大明御海軍陸戰隊,只有兩百人而已。
不過,他手底下,卻有著足足四千人,經過基本軍事訓練的移民。
同時呢,還有十五艘風帆戰列艦上的肉搏隊——風帆戰列艦交戰時,有可能會接舷打跳幫戰的,所以會保存一定肉搏士兵。
這些人,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如今,這四千移民,都已經拿到了燧發槍。
隨時可以在施瑯派下去軍官,還有以肉搏隊士兵為骨干的士官帶領下,向岸上展開進攻。
“很好!”
聽到這里,施瑯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說道。
“只要咱們這邊打響,城里面的劉縣令一準會出城配合,到時候,還怕滅不了這股西班牙人?”
說到這,施瑯話鋒一轉,下令道。
“另外,所有船只,大炮全部對準岸上的西班牙人軍營,給我瞄準了,一會狠狠的轟他個幾輪!”
黑夜里,距離海岸線百余米,停泊在海面的十五條風帆戰列艦,還有鳥船,沙船旁邊,是停滿了小舢板,舢板上,是前往清河縣的新一批移民,眼下,這些移民正忐忑不安的看著對岸,和自己前面的軍官。
是略有些惶恐的握緊了手上,已經上了刺刀,裝填過子彈的燧發槍。
這四千移民,原本是打算到美洲,領一個勉強的日本媳婦,過自己的安生日子的。
可萬沒有想到。
一路上歷經磨難,在船上跟著船一塊跑了幾萬里路,最后到了美洲后,自己的土地還沒見到,就要先上陣打仗。
這也忒倒霉了啊。
可是再倒霉,都到這一步了,他們也只能夠,硬著頭皮,在施瑯的指揮下,登上舢板,在炮聲響起之后,在軍官們的組織下,向岸上的西班牙人軍營展開進攻。
而就在他們忐忑不安的時候。
對面的岸上的西班牙人,則仍然沒有發現,距離海岸線百余米外,將大炮對準了他們的大明水師戰艦——廢話,黑漆漆的夜里,就那么點月光,想看清百米之外,停泊在海面上的風帆戰列艦,可不是見容易的事。
何況,絕大多數的西班牙人,也不會將目光對準海面。
在這樣的情況下,伴隨著施瑯的一聲令下。
他所在的旗艦的左舷,旋即就打出去了十幾枚鑄鐵炮彈,這炮彈可都是大口徑,大彈重的艦炮炮彈啊。
旗艦開火,就是命令,一時間,所有戰艦同時開火,劇烈的炮火下,一兩百余枚大小炮彈,砸向了對面的西班牙人軍營。
“敵襲……”
布拉沃被炮聲驚醒的那一剎那,撲通一聲跑下了床,嚷嚷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在炮聲響起后,軍營內的西班牙人士兵,在挨到炮彈之前,也被吵醒了——前裝炮的炮彈沒有聲音的速度快。
所以,他們是聽到了炮聲之后,就反應了過來。
不過可惜,再反應過來,也沒辦法躲過這致命的炮彈。
兩百多枚炮彈,砸在了軍營內。
頓時就將西班牙人的軍營,給砸的是一片狼籍,與此同時,海岸線上,施瑯他們也終于點燃起來了燈火。
一時間,沖出帳篷,睡眼惺忪之下,沖出軍營的西班牙人,當看到海面上停泊著的大明軍艦后,頓時是惶恐萬分,然后下意識的邁開步子,惶恐萬分的向西逃——得逃出艦炮射程之外啊。
他們在逃路的時候。
布拉沃則也在親兵的摻扶下向西逃,不過一邊逃,他還不忘記痛罵一下那些個海軍的同僚們。
“該死,這些愚蠢的海軍,他們是怎么放東方人的水師進來的?因為這些蠢貨,我們蒙受了太多的損失了……”
他這邊在罵著娘,另一邊,一條條舢板,也快速的向岸邊劃來,上面滿載著的移民們,也都吶喊起來,給自己壯膽的同時,向岸上殺去!
“弟兄們,援軍到了,援軍到了……”
劉臣良趴在鐘樓上面,用望遠鏡看著遠處的自家艦隊,他甚至看到了旗艦上面,在搖曳著的燈火下,胳膊上面纏著繃帶的施瑯。
此刻,他高呼著的同時,又下達了軍令。
“所有弟兄,即刻出城,西班牙人已經被咱們的艦炮轟出了營地,他們現在正是潰不成軍的時候,咱們前后夾擊,一舉把他們全殲了!”
“弟兄們,快快出城殺鬼子……”
劉臣良的命令下達沒多久,城內楊白勞便招呼著自己手下的弟兄們,向城外殺去。
楊白勞現在也是個軍官,手底下管了一百人呢,訓練移民的時候,劉臣良因為手上人手不夠,是不得不提拔了一些移民中的人物,而楊白勞也不出意外,成了一個小軍官,眼下,他正指揮著手底下的一百弟兄出城。
清河城內,浩浩蕩蕩六千多手持著燧發槍的移民們殺將而出。
帶著一眾沒被艦炮打死,倉皇逃出艦炮射程之外的西班牙士兵的布拉沃,哪里有迎戰的心思——他底下的部下,在艦炮轟擊下是倉皇而逃,用丟盔棄甲來容易都不為過。
一多半的士兵,都沒帶武器,另一半士兵,彈藥也不足。
至于他們的火炮,不用說,全特么一股腦的丟在了軍營內。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陷入到敵人的前后夾攻里面,那還有活路?
所以,布拉沃是倉皇之下,只能夠帶著四千多個沒跑散的西班牙士兵,一路向南逃去——北面是清河,東面是清河縣殺出來的明軍,而西面則是從海上登陸的明軍,他只有向南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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