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4混戰開始29
他當然不能理解。
不是甘蔗的問題，是生計的問題。
不能種甘蔗，那北片的地還能種什么？自古以為這里就是大片的荒地，荒了都沒有人耕的那種！
瘦田無人耕，一耕有人爭！
果然，甘蔗種得好的時候，官府便開始惦記了！
他們也知道，就算今天種的不是甘蔗，只要這些土地有價值，早晚也會被人惦記。
鳳山的人就像萬千的大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勞大眾！
對于土地，這些人有著最沉深的眷念。他們可以失去生命，但絕不能失去土地！
今天他們可以跑，但是天下的土地就那么多，早都讓人占光了，離了鳳山，他們便要去占別人的土地，一樣是抄起家伙玩命的勾當，與其爭別人家的地，不如爭自己家的地！
官府的人有什么好怕！死了不過碗大的一塊疤！
這才是這些老百姓最樸實的信念，當官的人高高在上，吃的是百姓納的皇糧，一生不為吃穿發愁，哪里會考慮生存的問題！
死有很多種方法，黃騰選擇一種最光榮的方法！
他知道，如果當今的官家像其他人所說的，是一位賢明的皇帝的，那他們這件事還有翻篇的一天！
如果他們跑了，那地可能就永遠沒了！更不要說他們的家，他們的祖宅！
福州兵與鄉民們戰成一團，一個要錢怕死，一個要地不怕死，氣勢的差距彌補了裝備上的不足。
雖然外地的丘八數量極多，但是分布在村子里開展巷戰，丘八們也討不到便宜！
無心戀戰，如果他們被鄉民纏上，他們就無法去搶鄉民的錢財，鄉子就這么大，肉眼都能看得到所有的好東西，大宅子就那么幾棟！
混亂，無序！
鄉民們看到自己的家園被這樣摧殘，痛哭，卻無濟于事！一腔的憤怒讓他們充滿力量，他們不再懼怕這些官兵，只當這些人是殘暴的山匪！
‘你們這樣燒殺毀滅我們的村子，終有一天朝廷會跟你們清算的！’
黃騰悲憤地吼道。
王凌云冷笑：‘清算？本官乃是朝廷欽的督軍，專門為剿你們這些反賊而來，名正言順，你們還在幻想什么？’
黃騰沒有梁川的身手，與幾個官兵纏半了幾個回合，身上就受了幾處傷。
大部分的鄉民都差不多是這般的模樣，福州兵也是地方的廂兵，雖不如汴京的四衛禁軍整日操練來得精銳，但是也算有過幾次半正規的訓練，對于搏殺刺擊多少有點門路，所以他們的個人素質還能凌駕于鄉民之上。
但是王凌云越看越奇怪，部隊推進到了山水村，便不怎么推得動了，原以為是廂兵顧著搶錢搜刮，后來他在中軍觀望早發現，那幾個村子都在熊熊火海當中，早化為飛灰，哪里還有東西讓他們搶！
‘養你們這些吃干飯廢物，幾個鄉民都拿不下，一會便天亮了，你們要打到幾時？’
王凌云罵了幾通，想把郭燦與楊林的部隊調過來，想想又否定了這樣的打算。
二人的膽子真的很大，竟然敢不聽他這個督軍的號令！
不過一想，這樣的的情況才是他們這些老兵痞的作風！
得好處的時候沒有他們的份，流血丟你到哪里了的時候要他們出人出力，這種事是戰場上的大忌，搞不好會鬧出兵變。
臨來前王凌云也在路里打聽過二人消息，二人屬于那種升遷無望天天背鍋的主，特別是在清源栽過一次大跟頭，二人就更加心灰意冷，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那種！
想叫他們來幫忙，不倒打一耙，王凌云就要謝謝他們了！
上半夜在石馬橋二人的動向就可以看出來，二人愣是連動也沒有動一下，現在又要叫他們出來，更別指望了！
王凌云對二人有一肚子火，不過他不急在一時發泄，想整這兩個鳥人，等回到福州，有的是辦法！
哼，戰場抗命，還是武人，要丟命容易吶！
‘去，把瑞大人請來，就怕要他手頭的人來支援！‘
‘大人，瑞大人身受中傷，此時正臥病在床。。’
‘你他娘的還替他操心？蘿卜吃多了？這事要是沒擺平，有幾個人跑到汴京或福州去鬧，那他病也不用治了，可以直接辦后事了！告訴他，本督在這等他，讓人抬著也得給我過來！’
死胖子，什么情形了，還在那里裝死！王凌云嘴上叫一聲瑞大人，心里實則一點也不把瑞進當一回事！
二人不僅官職上差了好幾個品秩，以后的發展前途更是差了好多。
官場上的人都是看人下菜，有點能耐的讓人禮遇三分，那些邊緣人物，則成為別人的踮腳石，現實得不能再現實。
今天瑞進要是不來，讓他王凌云自己打頭陣，好，回到福州看有他瑞進的好果子吃！
隨便寫兩道本子，參也參死他這個死胖子！
鄉民的數量越來越多！
關鍵他看到最害怕的一幕，梁川那一幫人，不僅沒有跑，反而加入到戰場上，替黃騰化解了危機！
梁川幾個怕的是黃金山這幫人組成的那個奇怪的陣型！
說實話，第一眼看到黃金山這幫人的時候，王凌云眼中充滿了不屑。
這幫人是來挑大糞的還是打仗的？武器一個比一個長，那掃把一樣的武器有幾丈長，端都端不穩，還要指望他們拿起來殺人？他自己都知道兵器越怪死得越快的道理，戰場上講究的就是一個效率，什么武器好用，那才是王道，長有個屁用，能打得到人？
可是他后來才發現，這幾個挑大糞的不是來開玩笑的！
他們打起來那是真的狠，對手完全不能近身，長長的掃把擋住對面的敵人，然后兩側的配合之人上前撿人頭，配合相當的默契，許多他們廂兵拿不下的鄉民，在他們手上根本過不了三個回合，就把命留下了！
果然是窮山惡山，打仗還能這樣打！
不錯，王凌云多看了黃金山一眼，記住了這個人。
人越打越多？
這個奇怪的感覺一直在王凌云眼前晃，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人是不是越來越多了！’
手下人來報‘大人，山上不斷有鄉民來支援，因此人越來越多！’
王凌云一聽，也不以為意。
‘來，都讓他們來，來得越多越好，這里面肯定有不少的強盜賊人，正好一并殺了，回來本督為你們請功！’
他不怕鄉來來，就怕鄉民跑，多跑一個鄉民就是一個后患，將來指不定還要鬧出什么事來！
只有死人才沒有后患，正好借著這個機會，一網打盡，把這個鄉子永遠抹掉！
鄉民的數量再多，也不可能有他們廂兵的數量多，再說了，后備的廂兵還有瑞時空手頭的幾千人，龍海與同安兩處的人，自己的人打光了，他們就得上，由不得他們有什么小心思！
梁川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
前面的情況很緊急，留下來的鄉民并不多。
他們大多是連前村黃姓的村民，因為連前的保正黃騰發話，把他們給組織起來反抗官兵的欺壓，其他兩個村的效果就差了很多。
村保正第一個帶頭跑了，村民見保正跑了，他們也跟著跑。
可是他們知道，跑得了一時，將來日子只會更苦！
許多的山民都是躲在山里觀望。
他們看到的是什么，是黃騰不要命地沖！
這個黃騰平時跟個猴子一樣，誰也沒想到他這么小的身子有這么大的膽子，這份豪氣更是鼓舞了他們！
死便死罷！
跑了進山，怕也撐不過這個冬天！還不如拼他娘的，要死也拉兩個墊背的！
真正點燃這些鄉民怒火的是丘八們的瘋狂殺戮，他們不分青紅皂白，見人就殺，見屋就燒，這可是他們的祖業！死的可都是他們的親人！
不能忍了！
躲在山里的鄉民，除了女人與孩子，還能拿家伙的，許多都跟著沖下山來，開始與廂兵作戰！
整個鳳山平靜了幾百年，十年前的一個血夜，打過一場大仗，死過不少人，不過與今天的戰爭比起來，那一仗一點都不算什么，這才是真正的廝殺，到處都是死人，到處都是火光！
最先起火的是梁家的望鄉宅子，然后是幾個村子的屋子，現在連甘蔗地都被燒了，稱鳳山為火海一點都不為過！
有了鄉民的助陣，梁川的壓力小了很多，看著何保正他們已經撤退，梁川更是可以放手大開殺戒！
以梁川為首，鄉民們跟在五人身后，生生劈開一條血路，廂兵們不怕鄉民人數多，就怕梁川的兩板斧子，神仙見了兩個腿肚子都打哆嗦！
殺！殺！殺！
最猛的不是梁川，而是孫叔博，這人完全就是為了殺人而存在！實力實在太強，連秦京手中的一桿子銀槍都不如他來得強！
梁川殺得身上都是血污，廂兵們也是傻蛋，碰上梁川就是腦中一片空白，也沒有什么陣型戰術，都是一個個上來送人頭，梁川兩斧子不知剁了多少人，一抬頭才發現，四周只剩官兵，身后的鄉民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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