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蕩宋 > 第二百二十四章傳奇壯士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梁,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十觴不易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學堂里書生瑯瑯,屈子的離騷孟良臣教誦了幾日,每日早上先是熟悉文字,孩子們在沙盤上不停地重復寫著,連日來,一篇文章倒是背了大半,洋洋灑灑,學了近百個漢字。

  村婦們每日來宗祠前做竹編,特意繞了遠路,兜到梁川家門口,不聽一聽孩子們那讀書,開工后都沒有閑碎的資本,自己的娃娃今天又學了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了,說出來,臉上倍有光,那些年紀稍大的,只能干瞪眼,只恨自己的孩子早生了幾年,都已經下地干活了。

  孟良臣每每站在學堂之上,想起梁川說的那個姓楊的傳奇人物的故事就心神往之,而看著這些孩子,他絲毫不會覺得自己的課業會被耽誤,孔先生都常說,溫故而知新,學海無涯,自己教書,按梁川的話來說,要走的路還很長,要學的還很多,三尺學堂,學而無窮。

  “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汩余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曾幾何時這個吃不飽的小山村也能傳出讀書聲,還是全村的孩子都來讀書。

  “吶,這里就是了。”何保正站在大門外,閉上眼睛很陶醉很騷包地享受著孩子們讀書的聲音,那聲音仿佛比金樓的姑娘唱的曲子還悅耳,看得左丘宏幾個很是不爽,這是赤裸裸地顯擺啊,幾個泥娃子讀書有甚好稀罕的,汴京城的學堂里哪一個不是王候貴胄之后,那才是好去處,青年才俊,正好結識一番。

  中年人也沒想到這背靠大山的荒村還有一棟這么大的宅院,這個村子里最大的可能就是這棟房子了。房子的名字還取得相當的雅致不稱府不稱宅,而是短短兩個字:“望鄉”。

  “這望鄉是什么意思?”中年人疑惑地問道。

  “小老漢我扁擔倒下來才也就知道是個一字,你們讀書人玩的調調我可不懂,三郎今天不知道有沒有去山上,不在的話你們可得等一等。”何保正繼續搖頭晃腦地嘴里跟著娃娃們哼著那不明就里的詩句,舒坦!

  “有勞保正。這究竟是家還是學堂?”

  “三郎一家人都住在這里面,他們夫妻倆,還有我一個朋友,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子,三個女下人。說是學堂也沒錯,三郎仁義,把自己半邊廂房騰了出來,不然娃娃們也沒地方去上學。”

  “原來是這樣,只是不知道方便現在方便進屋。。”

  “當然方便,遠來都是客,三郎最好客了,你要去的清源縣就來了好幾撥人,有販茶的,連化外人都來找三郎辦事哩,你說奇不奇怪,這三郎也沒出過咱縣的地界,可是人家那膽色,見了化外人一點都不怵,把人家收拾得服服貼貼的。”

  “竟有此事。”中年人一路過來不停地聽著關于這個所謂的梁川的各種奇聞軼事,眼下終于要一睹廬山真面目了。

  后面跟著的三個幕僚個個臉上興趣缺缺,不就是化外人嘛,還不是一樣兩條胳膊兩只腿,有什么好怵的。礙于主子,他們不敢表露而已。

  何保正領著一群人徑直走進屋內,天井里三五個女人正在做著竹編,見到這隊穿著華服美袍的客人,藝娘忙放下手中的活,去迎接這幫人。

  “何正大人,這幾位是。。”藝娘跟著梁川,見的世面也廣了,現在起碼不會怕生,基本的禮數還是有的。

  “這幾位貴人北邊來的,找三郎有事,怎么,三郎又去山里當猴了?”何保正調侃完,眼睛還故意在梁川家里亂瞟,做出一副找人的動作。

  “三哥還沒回來,幾位正堂歇會,我讓招弟去尋三哥。”藝娘領著幾個人去正堂里坐,喚來招弟,招弟正好從河邊回來,一聽又來人了,撒腿就往山上跑。

  藝娘家中宋式的茶團,只有梁川在山上采的草茶,四時常備,解渴又能消暑,只是不知道這幾位富貴人家喝不喝得慣,喝不慣也比燒水強吧。

  一行人穿堂入室,右邊廂房里坐滿了學生。私塾他們見過不少,可是就沒見過么私塾里這么多學生,學生的衣著很差,一看就是窮人子弟的打扮,有的屁股蛋上的衣服都露光了,就這條件的還能能上得起學?

  何保正看得出諸人的疑惑,說道:“咱們這學堂不收錢的,村里的娃娃都能來上學,三郎還準備讓女娃娃也來,只是村里面沒人肯罷了。”

  什么?天下或許還有免費的午餐,可是這讀書還有免費的,一個兩個倒也說得過去,這里面只怕有一二十人吧,全部不要錢?這是辦學堂呢還是開善堂?

  一行人在正堂里坐座,就中年人一個人坐在了客席上,其余的幕僚曹千松左丘宏全部侍立在其身后,中年人不以為意,顯是家規極嚴,一行人已然習慣。

  正堂里沒有什么亮點,就正中間掛著一副猛虎下山圖,還有一副前朝的名畫,噫,搗練圖,張萱的名畫可不多了,這小子還能弄到這等寶貝。中年人常在東京這詩畫圈中走動,眼光自然也不差。

  但是,最吸引人的莫過于正堂上高懸的打虎英雄的牌匾,這塊匾可不是隨意掛的,意味著什么,有一條為患一方的老虎曾經死在這匾的主人手上,地方縣衙為了表彰其功績,贈與其的英雄稱號!

  曹千松瞳孔微縮,左丘宏則是滿臉不敢置信,這人有文彩有頭腦倒就罷了,要打死老虎?在坐的幾個人自認也沒有那個能耐啊。

  “這梁川還能打死老虎?”中年人自己也不敢相信,忙問于何保正。

  中年貴人他們可沒見過老,但是老虎皮卻見過不少,若大的一張虎皮攤開了比床還大,還裹起來也小不到哪里去,豈是凡人能敵對的?

  何保正作為梁川打虎始末的見證者,一提到這個話題,他就來勁。每每村子里有人問他當時的經過,他總會不厭其煩地復述一遍,不添油加醋也很悚人聽聞,后來漸漸地聽的人就少了,他一肚子故事無處發瀉正憋得荒,你們這些城里人,不曉得老虎的厲害,老漢我給你們好好講講!

  何保正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將當日梁川如何只身搏殺大蟲的經過復述一遍,過程驚險,何保正全程親眼目睹,說得那是比下亭樓里說書的先生還要傳神,連鳳英倒在地上裝死,嚇尿了褲子都說了一遍,至于后面梁川全縣城游街那個風光的場面,現在還在神往,說得就像那個打虎的不是別人,就是何保正自己。

  幾個人聽得是暗暗心驚人,兩個武人心里就不一樣了,打虎是什么概念,他們最是清楚,勇如飛將軍李廣也只敢搭箭射擊殺,還被驚出一身冷汗,他一個村夫也有這本事?曹千松還好,左丘宏聽得是直翻白眼,心里腹誹道:“老不死的你吹牛不打草稿,老虎,你們怕是做夢吧。”

  何保正將梁川的英雄事跡講了半天,正巧梁川也回來,家里沒柴了,梁川又扛著一根碩大的原木下山,準備再劈砍一些燒柴用。眾人在屋子里瞧得真切,那原木有如臉盆兒粗,長兩丈有余,少說也有幾百斤的重量,扛在這個漢子的身上就像一根柴蘆一般,分量全無,輕松得臉不喘不流汗!

  梁川將原木從肩上卸下來,一手卸力,另一手輕輕托住,舉重如泰山而卸之輕如鴻毛,手一入,那木頭砸在地上,嘭的一聲,將院子里砸出了一個大坑。。梁川拍拍手,拍拍身上的塵土,大氣都沒有喘一口。順手從背后抽出那柄小車輪一般的巨斧。。

  左丘宏平素自認也是大宋一員猛將,禁軍之中罕有敵手,可是他自認去扛那根原木也得憋出一身汗,這小子。。是人?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看向了自己的上司曹千松,曹千松同樣一臉錯諤,百萬禁軍數得上號的猛將大多與他們家有舊,找不出第二個這般雄壯,就說那柄斧子,這等剛猛的兵器不對自己的神力頗有自信,用起來等于自尋死路!這等豪杰不上戰場建功立業,窩在這山間砍柴伐木,可惜了。

  原來一群人還以為老漢吹牛,什么打虎英雄,剛看到梁川的那一幕,什么懷疑不屑全部都煙消云散,這等神力,上山打虎下海擒龍,會成問題?

  中年人看得更是目瞪口呆,轉而又是大喜,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迎出門外,滿臉春風地說道:“想必壯士就是梁川!”中年人本想叫梁川才子,可是他還沉浸在梁川扛木頭的那一幕,實在過于震撼了,壯士一詞不禁脫口而出。

  梁川心里咯噔一下,大哥你誰啊,從我家里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家呢,比我還有主人的派頭,搞得梁川一頭霧水,看向何保正,“老何,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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