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蕩宋 > 第二百六十六章打探虛實
  吳仁義跑下山后將這些山民的‘暴行’添油加醋大肆向宋知縣縣主簿縣尉等人輪翻告了大大的黑狀。按吳仁義講的這些山民抓起來殺頭也不會太過份了。但是事實并不是普通暴力抗稅,而是這些山民真的舉起反旗,準備造大宋朝庭的反了!

  跟在吳仁義前后腳,石蒼游洋幾個鄉的山民和還有里正紛紛下山,灰頭土臉地跑到縣衙跟宋知縣稟報這件事。宋光斗等人本來還以為就是少數人暴力抗法而已,星星之火,不足為奇,沒想到勢態已經惡化到真正造反的地步了。據這山民還有里正來報,山上的亂民已經將所有的百姓武裝了起來,但心是看見身著穿官家衣物的官府中人,抓回去先是一頓好打,折辱一翻之后就全部殺掉。什么朝庭的狗屁稅糧,這日子都要活不下去,命都快沒了,誰還管他要交多少糧食!

  山民的日子很苦,本來就沒幾個人家能吃得飽飯的,好的天時碰上一兩頭大獵物一家人一個月的口糧才有著落,沒有就得干瞪眼,碰上點什么災病就得家破人亡了。吳仁義一上山等于拿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逼他們去死。

  為首的兩兄弟一個叫林居一個叫林裔,他們本來也是老實巴交的獵戶,征稅時林居因為好幾個月沒有打到獵物了,他當時正與林裔在山里轉悠。他兒子也是火爆脾氣,與吳仁義一伙人發生了點爭執,竟被他們吊起來毒打,家里的家當被全部砸爛了,林居的老婆也被凌辱了。林裔林居從山里回來的時候,見這情景,三尸神爆跳,操起斧子當場就砍死一名稅吏,兩個人在山里都是與猛獸搏斗慣的,殺起人來那和砍瓜切菜沒有分別。

  殺一個官差是死,殺一百個也是死,橫豎是死路一條,兩兄弟看著家不成家,走投無路,淚水流干了流血水,心下一橫便決定揭竿而起!也是兩個人在游洋一帶獵人圈子里聲望極高,連他們兩兄弟日子都沒辦法過,其他人更可想而知。他們振臂一呼,興化幾個山上的鄉子響應著竟然出現了兩千多人!這些人都是哪里來的?平時看著山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他們大隊伍一清點,沒想到人數這么多。

  他們的隊伍以游洋鄉為根據地,沖進當地的大戶家里,搶了糧,占了大屋。游洋還是有幾家大戶人家的,他們不可能放著安穩的日子不過,腦子進水了跟這幫窮鬼去造那殺頭的反,他們寧愿把糧交了,把房子讓了出來,當著反賊的面就說這些是資助義士的糧餉,這些山民一放過他們,他們就拖家帶口下山報官,當著官府的面就火上澆油說這些反賊如何搶他們的地盤和錢糧,反賊們的聲勢如何浩大。

  林居林裔兩兄弟得了地盤和錢糧,這底氣就硬了,以前累死累活一口飯永遠吃不飽,這一造反,要錢有錢要糧有糧,還能住大宅子。他們兩兄弟非為自己的私利來造這個反,錢糧一到手,先分給眾人,這一行徑更直接地收獲了眾人的好感,山民對他們兄弟的擁護更堅定,造反的隊伍越來越壯大,連附近州府的一些人也聞風來投,有的是投機,有的一樣也是沒有活路了。短短幾天,興化境內,石蒼游洋已經徹底淪陷,還有社硎鐘山幾個小鄉子也差不多在他們的勢力范圍內。

  山民造反的兵鋒直指縣城,可憐縣城的百姓還不知道這回事。先是吳仁義逃竄下山報與宋知縣,縣里面一干主官只當他是胡吹,把芝麻綠豆大的事情吹到天上了。

  造反?幾千年來福建這片土地上可還沒出現過這樣的好漢呢,兩廣云貴川造反那是跟喝水一樣,因為民族成分出身不一樣,河南河北甘陜造反是因為太窮太亂又多蝗旱兵災跟喝水一樣,山東也差不多,水泊梁川的好漢還沒有登上舞臺。

  其他的地方造反的不多,但凡有活下去的機會,還有一絲活路就沒人敢搞這種事,而福建呢,自商周到宋,這幾千年了就沒聽說過有人造反的,這里再窮大山也能養活人,大海更是能哺育人,老百姓再不濟的年份也比西北連樹皮都沒得吃強。

  宋光斗悲從心中來,自己的官運應該不會這么好,好不容易外放當了個逍遙地方知縣,還碰上了千年一遇的衰事。。

  宋光斗在真相未明之前不敢將這個消息擴散,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今年真他娘的多事之秋,連他這個老成的讀書人都忍不住在心里怒罵兩句,好不容易挨過了這大澇,也攢了不少好名聲,這場兵禍要是真在自己境內掀起,那自己這幾年的努力都是徒勞了。

  臺風大澇之時宋光斗還只是憂心得睡不著,現在那稀疏的頭民每天打理時一抓都是一大把,神形憔悴得就像脫水的干尸一般。他習慣站在窗前,秋日的風沒有暑氣,吹在身上清爽和熏,但這事壓在他的心頭讓他茶飯無味,更無二心來享受這金秋之美。

  他此時更不敢將這個消息冒然上報州府,因為這個消息太讓人震驚了,至少連他都不相信這里會有人造反,更別提那些高高在上的州官了。雖然現在很多人陸續來報說有人造反,可是三人成虎的事在這種小老百姓之間并不少,他必段要派可靠之人確認一番。

  呂師爺作為他的幕僚兩個人是幾十年的老搭檔了,此此他也很郁悶,真出了這檔子事知縣肯定是要倒霉的,最好的情形就是謫遷他處,最壞的就是烏紗不保。無論哪一樣,他都得受罪,他一家人也在興化安家落戶了,再舉遷他處,他們已屆垂暮,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老伙計唉聲嘆氣,他一看背影就能猜透他的心事了,他的肺里重重地壓縮出最后的空氣,長嘆一聲道:“讓我帶人去山上看看情形如何吧,在這里干等著也不是辦法,萬一事態嚴重縣里也好向州府請求兵援。”

  宋光斗看著窗外的身子忽然怔了一下,被老伙計說破了他的心事既讓他感到意外又感到不意外,“季添,咱們都老了,要是這次咱們能平安渡過,咱們就告老吧。”

  季添是呂師爺的名字,所有人都會喚他一聲呂師爺,這個稱呼外人很少會當著呂師爺的面叫,久而久之更像是宋知縣對呂師爺表示親昵的一種專稱。呂師爺苦笑了一聲:“是啊,老了。”四個字,便沒有更多的話,四個字飽含著無奈,落寞,還有視死如歸,如果還有決擇,誰會愿闖虎穴。

  “讓李成福跟你一道去,縣里的捕班都帶上,槍棒盾弩備齊以防不測!”宋光斗其他的幫不上呂師爺的忙,只能在人手還有裝備上給他壯行。

  李成福一聽這個光榮的任務臉色嚇得灰白如土,就像死了親爹一樣。媽的吳仁義跑回來說的那場景那幫山民殺起衙役稅吏跟殺雞一樣,更何況這幫常年在山里與猛獸為伍,刀劍弓術都是相當嫻熟,去找他們麻煩那不是洗干凈自己的脖子往他們刀口上湊嘛。好不容易現在打下一座金山,各種流水日進斗金來形容都不過分,走這一遭要是命沒了,那還玩個鳥。

  現在的消息還處于封鎖狀態,老百姓基本都還不知道,但是縣衙系統內的基本都知道了,這節骨眼要上山去,衙役們都十分驚恐,當他們是什么討伐叛亂的大軍嗎?他們只是想賺點安穩的錢,不是想賺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錢啊。

  捕班這些人還是衙役中的精銳所在,身手體格都是翹楚。他們都惴惴不安,甚至還沒出發就兩個人不干了,衣服一撂回家去種地去了,看得其他衙役更是心寒,混這碗飯無非是為財,不是來為國捐軀的。

  一行人呂師爺沉默不語,背影有幾分佝僂,李成福得了宋知縣的死令,不去也不成,因為軍情緊急,整裝就緒之后,一行人便匆匆上路。兩個帶頭的在走在最前面,后面的衙役一路小跑跟在后面,雖然一個萬不情愿,可是起碼人多勢多,跟著大隊伍更不會出什么問題。

  去山上離游洋最近的路,本應從霞苑上山,也就是順著南溪上游往上走,但是李成福咬咬牙,反其道而行,往鳳山而來。他打定了主意,此去既然只是確定是否山民真的造反,而不是剿匪平反,那么能得到消息就成,至于去哪個鄉子,宋知縣也沒有明要求。他還打著一個小算盤,就是要去何麓搬一個大神來做救兵。

  這個救兵不是別人,正是何麓的梁川。呂師爺本不明李成福反其道而行的用意,怕他貽誤軍情,多次逼問之下李成福才說出真相。還別說,他倒把這個小子給忘了,這小子足智多謀,不知道有沒有主意。兵禍一起,必定秧及城下之魚,他們村子就在山腳下,首當其沖,第一把火就得燒到他們頭上,他不可能置身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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