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師尊微微側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北太帝君一眼，沉嘆了一聲。
靜默了片刻，普渡師尊才道：“天尊相勸之言，神尊都難聽入心一個字，神尊用半世修為在三生石上刻了他和凌元子的名字，試問，本尊又有什么法子？
三生石就在冥府，你若能改，早抹去了，原本凌元子十八歲便該下山與墨林完婚，本尊知你不舍，硬生生留凌元子在隱山門待了兩年。”
說著，普渡師尊轉過身，凝看著北太帝君，繼續道：“留的了一時，留不了一世，這個道理，你又怎會不知道呢？她就算不是神尊之妻，也有妖尊會搶先一步迎娶她入妖族為妖后，難不成你要以己身，與神族和妖族鬧翻嗎？
為了她值得嗎？”
“噗通”一聲，北太帝君雙膝砸地，字句誠懇地道：“師尊，弟子從未求過你，只這一件事，弟子求你了，我愿意交出冥府，與她歸隱而居，若師尊同意的話，我……我今夜就帶她走。”
普渡師尊雙目一冷，怒斥道：“你莫不是失了心智？你交出冥府，就失去了所有的依靠，還帶著她隱居，你倒要告訴本尊，你能帶她去哪兒？靈虞山嗎？
她若不與墨林陰陽相交，便沒有上一世的記憶和本事，你帶她去了靈虞山，你覺得是天尊能拿你沒法子，還是妖尊不會進去強行搶走她？
何況，你以什么樣的身份帶她去靈虞山？北太帝君，還是八靈雪，還是你眉須已白的大師兄？
這三個身份就算日夜陪伴，就算傾盡所有，本尊問你，她可曾對你產生了一絲的心悅？”
聞言，北太帝君唇角一僵，跪行至普渡師尊的腿前，伸手抓著普渡師尊的衣擺，哽咽道：“弟子知道師尊定有法子能讓他留在我身邊，我守她的時間不比神尊和妖尊時間短，我內心對她的感情也不比他們倆少。
師尊知我無父無母，我拜入師尊的門下，從未提過任何的要求，就這一個要求，還請師尊讓我如愿，哪怕日后讓我做什么都可。”
聞言，普渡師尊面露無奈之色，沉沉而嘆，伸手扶起了北太帝君，規勸道：“你和她都是本尊的弟子，若能讓你們倆相守相伴，本尊又怎會不愿呢？
本尊正因為知道你一顆心系著她，她被本尊抱回隱山門之后，本尊才將她交由你來照顧。
有時，看著心愛之人長大，也不失為是一種幸福，哎！
本尊也有本尊的為難之處，昨日天尊親自詢問本尊，何時讓凌元子下山，倘若本尊再找借口不讓凌元子下山，就該露出端倪，讓天尊疑心本尊了。
那時，不管是本尊，還是你，只怕都沒辦法向天尊交代。”
說著，普渡師尊一頓，雙目轉溫，拍了拍北太帝君的肩，商量道：“凌元子還有九日便該過二十歲生辰了，這樣吧，本尊再給你十天與她相伴的日子，然后本尊便親自送她下山。”
“十天？師尊說十天之后要送她下山嗎？”北太帝君驚愕地抬起頭，問道。
普渡師尊點頭道：“時光很短，你莫要損耗！”
聲落，便見到北太帝君頓時化作一團黑霧，驟然飄離。
凌元子恍然憶起，在她臨下山那十天，她大師兄凌通子的確在她醒時相伴于她。
那十天，普渡師尊稱她即將要過生辰，免去了她入夜后去歸元殿修習術法，她通常都是睡到晌午，便可聞到她大師兄凌通子給她烤的各種肉類香味兒。
晚上無趣時，她便開鬼門去冥府玩樂，那時，她還納悶，為何她每次開鬼門，剛一入內，湊巧就碰到北太帝君。
北太帝君便稱要去視察冥府眾陰司，問她有沒有興趣一同去看看，她也是好奇，畢竟冥府那么大，許多地方是她沒去過的，便和北太帝君一同去瞧。
玩累了，她便回自己的殿中安寢，偶有一次在天色蒙蒙亮時，她因口渴喝水，隱約瞧見她院中樹下站著一人。
待她揉眼細瞧時，樹下根本沒有人，她以為是她沒睡醒，眼花了，便也沒多想。
現在想來，應該是北太帝君在她入睡后，站在院中，陪著她。
這下凌元子也總算明白過來，為何自她下山之后，再也沒有見過北太帝君。
應是北太帝君怕見到她，會壓抑不住內心的沖動，將她帶走。
凌元子以為光幕之中會顯現出，北太帝君陪她那十日的事，包括送她下山的一幕幕。
怎料，光幕中并沒顯現，凌元子猜測，那十日和她二十歲生辰宴所有發生的事，都被北太帝君藏在心底最深處，不愿意讓他們倆之外的第三雙眼所窺見。
光幕中再顯現的是，坐在蒲團上的普渡師尊忽然睜開眼，問道：“她被白麟祥接走了？”
她大師兄凌通子身子一軟，跌坐在蒲團中，似是周身的力氣盡數被抽干了一般，淚目道：“現下師尊滿意了嗎？我將自己的心挖出來，親自送走了。”
普渡師尊嘆道：“本尊說要親自送她下山，你非要送她最后一程，本尊如你所愿，你這話似乎在埋怨本尊？”
凌通子沉聲而笑，笑的眼角淚珠不停往下掉，他轉首看向普渡師尊，問道：“師尊既知弟子心悅于她，為何不在最初阻攔？還想盡辦法讓弟子與她相伴，待她入了弟子的心后，師尊又要將她送走，這不是在挖弟子的心嗎？
以前弟子就是個無心的，遇到她才漸漸長出了心，她走了，心也沒了，這不是師尊最想見到的嗎？”
普渡師尊嘆聲搖頭道：“她乃是天地一靈，在靈虞山得天地萬物滋養，你是世間萬物陰怨之氣所化，與她恰恰相反，你與她有天道之緣，卻沒有夫妻之緣。”
凌通子目色極冷地道：“我與她沒有夫妻之緣，憑什么墨林與她就有夫妻之緣？難道就因為墨林在三生石上刻了他們倆的名字嗎？還是因為他是天尊之子？”
普渡師尊一抬眉道：“你都看不明白的事，本尊也沒看明白，難不成你認為本尊可以改變天道？天尊都做不到的事，就莫說本尊了。”
凌通子冷笑道：“師尊搪塞弟子的話，聽上去一點漏洞都沒有，只可惜，師尊忘了一件事，弟子能入夢未來所發生的事。
師尊有本事能改變這一切的發生，可師尊不愿意，師尊也有本事能復活老妖尊，可師尊偏生要尋到那兩顆神樹的神丹，師尊也能改變之前神族與妖族大戰，師尊不僅沒有改變，反而推波助瀾，讓這一切提前發生了。
弟子說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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