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道士夜仗劍 > 142:亡者小院
  這個世上,從來不存在無緣無故的愛,如果有,或許這個人是你的父母或孩子,只是你還不知道。

  正所謂,江湖中人,最怕的就是原諒。

  “山長法術通神,還有什么是你做不了的嗎?”樓近辰問道。

  “呵呵,伱想拒絕?”山長目光幽幽的盯著樓近辰。

  樓近辰打起精神,他覺得,此時的山長是危險的,說道:“我只是怕自己做不好。”

  “你的劍,做這事正合適。”山長說道。

  說完他朝著門外而去,這是要樓近辰跟上的意思了。

  樓近辰連忙拿起桌子上的鏡子,帶上劍跟著山長走。

  山長一路的往太學外面走去。

  樓近辰不知道山長要去做什么,只覺得前面的黑暗濃的像是墨一樣,他覺得自己走入了一片墨汁畫的山河里。

  樓近辰沒有用他的那雙眼睛去看,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一定能夠看清什么,但是他也怕惹來什么不必要的麻煩,想了想還是忍住了這種沖動。

  “你可知道,老夫有多久沒有出去過了嗎?”山長突然開口問道。

  “小樓年淺識短,不知山長生平。”樓近辰謙虛的說道。

  “老夫五十三歲入這太學里為山長,至今已經有二百多年了,你也聽過一句話,當世之人,壽不過三百,過則要么瘋,要么異變。”山長的話讓樓近辰心中一突,之前他就覺得山長有時候看上去疲憊不堪,但是現在又覺得山長深不可測。

  “我要死了,時間一到,必定死得徹底,要不然的話,又會像前兩任山長一樣,死的不徹底還老是跑出來。”山長的話,顯然是在向樓近辰講述一些秘密。

  也是在告訴他,剛剛被召喚出來的存在,就是前面兩任山長中的一個。

  “人活著的時候不管怎么樣,死,一定要死的安安靜靜,毫無牽掛,小樓,你說是不是?”山長問著話。

  跟在山長身后的樓近辰不好回答,畢竟很多人都是不想死的,有句話說,活的久才是贏家,當然,那些死后仍然能夠爬起來的,或許會說:“不要瞎說,我還沒有死。”

  “死亡,或許只是一個開端。”樓近辰的腦子里突然閃過這么一句話。

  “好,說的好,小樓,有慧根啊,只是這個開端卻是在亡者的世界,而我們是生者,生者的世界是不容許亡者隨意出來的,要不然的話,世界將會大亂,你說是不是啊小樓?”山長再一次的問道。

  “小樓才疏學淺,我覺得……”

  “好,說的好,現在像小樓你這樣有清晰自我認知的人太少了啊。”

  山長的話讓樓近辰一句話憋了回去,突然之間,他覺得山長一定沒有什么朋友。

  “小樓啊,不是山長說話不中聽,而是這個世界太復雜,有些人,明明不同意別人的話,卻還要裝著捧你一下,然后在別處議論,老夫啊,就是最討厭這樣的人。”山長在前面走著,腳下竟是出現了水聲。

  樓近辰只覺得腳下有一股徹骨的寒意涌了上來。

  “山長,我們是去哪里啊?”樓近辰忍不住的問道。

  “跟你說了那么多,你還沒明白,你說自己才疏學淺,確實沒有說謊,我們當然是去亡者的世界。”山長說道。

  樓近辰忍不住再一次的四處打量著,看到的只有無邊的黑暗,又想用自己那一雙眼睛去看了。

  “小樓啊,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在前行亡者的路上,我們不能夠驚醒那些沒有死徹底的亡魂,你的雙眼,看人時就像是用針扎人一樣,最好能夠收斂一些。”山長說道。

  樓近辰是真的第一次有人這樣評價自己的眼睛,還是很驚訝的說道:“山長莫要欺小樓年輕,我的雙眼也是好眼睛,怎么會如此。”樓近辰說道。

  “你不信,那你就去看看,到時被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纏上,可不要怪老夫沒有提前跟你說。”山長慢悠悠的說道。

  樓近辰總覺得他是在危言聳聽,但是又沒有證據,看在他活的久的份上,便沒有與他去犟。

  “山長,小樓一直很好奇,您修的是什么道啊?”樓近辰問道。

  “小子,你從第一天來就問我這個問題,你覺得禮貌嗎?”山長冷笑一聲說道。

  樓近辰沉默,看著山長的后背,又看著他白發下的脖子。

  “唉,小樓啊,別怪老頭子我說話不中聽,畢竟年紀大了,也沒有幾年好活了,總有些情緒控制不住,你能夠理解山長嗎?”山長問道。

  “山長,我覺得,您……”樓近辰話開始,山長已經嘆息一聲,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總是‘我覺得,我覺得’,說話就不能夠干脆一點嗎?”

  “山長,小樓還年輕,不能理解您這種年老將死之人的心情啊!”樓近辰的話一落,整個路上突然寂靜起來。

  山長也不說話了。

  “山長,您是否,可以向小樓這樣的三十不到的人,分享一下老年的心情?”樓近辰再一次的問道。

  “呵呵,呵呵!”山長在前面突然笑了起來,說道:“現在年輕人啊,就是一點虧都不能吃,幾句話就說的老夫心潮澎湃,想吃人啊!”

  他最后這一句話,拖出長長的音,帶著無限的感嘆,和那種壓抑著的痛苦感。

  樓近辰心中一緊,說道:“山長,大家好好聊天吧,好好聊天,心情就會好一些,您說是吧?山長,您老當益壯,一定可以突破壽元桎梏的。”

  “好,真是好孩子,說話一轉眼就好聽起來了,真是會見風使舵啊。”山長感嘆道。

  樓近辰沉默了。

  前方,出現了一條長河,這河水泛著幽幽的冷光。

  山長一步步的沿著河走,他突然開口道:“小樓啊,你想當這個太學的山長嗎?”

  “小樓不想。”樓近辰說道。

  “當山長天天被關在這里,有什么意思?”樓近辰說道。

  “如果可以不被關在這里呢?”山長說道。

  “我也不想,我一劍縱橫來去,天下何處不可去,何必留在這樣的一個方地等死呢?”樓近辰話落,便覺得自己話說的不好,因為說到‘等死’,像是在諷刺山長。

  山長沉默了一會兒,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啊,小氣的很,嘴上說著大家好好說話,卻總是夾刺帶劍的。”

  “山長,對不起,我沒忍住。”樓近辰有錯便改,立即道歉道。

  “算了,年輕人未至生死之境,卻總愛在生死之間游離,小樓啊,你說不愿意當山長,但是卻有人想當這個山長,你認為他們怎么想的?”山長問道。

  “山長當時是為什么要當這個山長呢?”樓近辰問道。

  “我啊,太久了,已經忘記了。”山長說道:“我如果記得,哪里還會來問你。”

  樓近辰抬頭看天,天上無星,看遠處,遠處漆黑一片,唯有旁邊的河水奔流,然而河水奔流卻沒有半點的聲音,那波光粼粼之下,仿佛有著無盡的神秘。

  突然,有一個東西從水里躍出來,像魚一樣,然而水里卻有一只巨魚,跟在他的身后躍起,一口便將之吞食。

  “這真的是亡者的世界嗎?”樓近辰不由的提出了疑問。

  “亡者,不過是生者對于他們的稱呼,無論是生還是死,都只是一種狀態,你不是想知道我所修之道嗎?你先猜一下。”山長說道。

  “閻羅!”樓近辰直接說道。

  山長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所以老夫一直覺得,現在年輕人不誠實,明明心中知道,卻還裝著不知道。”

  “山長,您誤會了,曾有一次,我遇上一個老人,小樓一言道出其所修之道后,他卻似有不高興之態,所以小樓便覺得或許需要裝一裝,方能討得老年人歡心。”樓近辰說道。

  “唉!”山長再嘆息,說道:“小樓啊,好好說話吧。”

  “是,山長。”樓近辰說道。

  “閻羅道世間少有傳承,你何以會猜到,莫非你見過?”山長問道。

  樓近辰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曾經遇過一黑猿,似有能行走于陰陽的能力,而山長帶我從生者世界走向亡者世界,如此之能,以前從未曾見過,所以便猜測是閻羅道!”

  “你猜得沒錯,我所修確實是閻羅道,而且前兩任山長亦是修此道,也正是因為修了此道,所以在壽盡之時,不甘心就此死去,并且認為自己還能夠以另一種方式活過來,畢竟閻羅道,便是行走于陰陽,接觸亡者最多的一門修行法,即使是想死也難以死得徹底。”山長說道。

  “那不知山長現在要帶小樓去哪里?還請山長說清楚,也好讓小樓有一個心理準備。”樓近辰說道。

  “我帶你去殺那兩位山長啊。”山長說道。

  這個回答,即讓樓近辰意外,又讓他有種不意外的感覺。

  “山長剛剛不是一言便喝退了那位‘山長’嗎?怎么?”樓近辰想說的是,你想殺,不是很容易,還需要我去?

  “我殺不了他們,我與他們同修一道,他們已經死了,我如何還能夠再殺他們一次?現在只是將他們拘禁著,但是我自己也將死去,將來我也死了,也沒有人可以拘禁已經死去的我。”山長的話中有著淡淡的擔憂。

  但是不知為何,樓近辰又聽出一種興奮感,樓近辰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矛盾情緒。

  山長似乎在期待自己死后,無人能夠奈何得了自己的那一幕。

  “山長,我的劍,不會讓你失望的,您剛才說有人想當山長,是誰?”樓近辰問道。

  “當然是兩位大教諭。”山長說道:“冬之神的高階祭司,宮瑤想要當這個山長,來自國師府的柳寒風亦是如此。”

  “他們不是閻羅道的,也能當這個山長嗎?”樓近辰問道。

  “能不能當得了,總得當了才知道。”山長說話間,前方來到了一個出現了燈光的地方。

  如果沒有告訴樓近辰,這是亡者的世界,他根本就不會覺得那燈光有什么奇怪,因為那燈光就像是一個孤獨的農家小院,那個小院之中燈光枯黃,是這一片黑暗里唯一的光亮。

  兩人一步步的靠近,那像是畫中的小院與燈光,也慢慢的在樓近辰的眼中清晰起來。

  樓近辰沒有出聲,他在打量著這一個院子。

  當靠近這個院子之時,兩人來到門前,那門是上了鎖的,山長居然拿出了鑰匙,打開了門,樓近辰跟著進去,伸手順手摸在門上,伸出手指在門上一扣。

  一些木屑被他扣了下來,被他捏在指尖一搓,那些木屑如粉塵飛散。

  一個憋屈的小院。

  燈光是來自于那屋里,樓近辰更覺得這像是一座監牢。

  那里有窗戶,窗戶上面有窗紙,屋里有燈光,突然,一個人影撲在窗戶上,從那破開的一個窗戶洞朝外看過來。

  那是一雙充滿死機的眼睛,這是樓近辰第一次如此仔細的打量著這樣一個死人的眼睛。

  他從這一雙眼睛之中,只看到負面的情緒。

  一個活人的雙眼,無論怎么樣,總會有一種生機在其中,而這一雙眼睛,被其注視著,仿佛身體便要慢慢的死去。

  樓近辰沒有過多的去看,而是看著三間屋子,說道:“不是說只有兩任山長被關在這里嗎?怎么有三間屋子?”

  “因為這有一間屋子是留給我自己的。”山長說道。

  “哦,那我們現在怎么做?直接進去嗎?”樓近辰問道。

  他總覺得事情應該不會這么容易。

  “當然,只要推開這個門,殺死屋里的那個該死卻不肯徹底死去的人,此行便結束了,也消除了整個太學的隱患。”山長的聲音之中,又似多了一些興奮,仿佛多年夙愿將得以完成一樣。

  樓近辰沉思著,似乎在思索著什么,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山長,我殺得死嗎?”

  “老夫從未見過你這般優秀的年輕人,小樓,你可以的。”山長說道。

  于是樓近辰上前兩步,緩緩的拔出了劍。

  劍吟在這寂靜里流轉,他身上的氣息反而越來越淡,而那劍卻像是有千鈞重一樣,又似藏著一抹月,需要小心的扯出,光亮在這小院之中閃耀。

  今天沒有了,本來想今天好好的加更一下的,但是,這不是過節了嘛,朋友喊出去喝兩杯,如果我沒喝多,那就回來繼續寫。

  月底,真誠的祝各位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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