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最終文彥博還是把司馬光塞進了趙時的老師團隊。
沒辦法,
趙時要是一個都不要,文彥博尚能接受,最多就是再想別的辦法改造趙時,但是,趙時四個里面要了三個,偏偏就剩下了一個司馬光,別說文彥博了,趙禎都忍不住勸了倆句,趙時這才捏著鼻子認下。
無他。
司馬光雖然在整個華夏歷史上,都屬于很有名的那一類,但是,趙時就是喜歡不起來,或許是因為司馬光守舊,或許是因為司馬光反對改革,或許是因為司馬光強調綱常整頓,強調要把人的思想束縛在原有的制度框架之下,這樣才能維穩。
反正,
趙時也不怕得罪司馬光,文彥博,當著百官的面應下,也當著百官的面道:“司馬先生,位重難離,所以,也不需要將司馬先生召回,尋常還是以三位老師一人一日輪番教導為主,實在遇到臣不懂的,臣再寫信求教便是。”
還……
便是?
文彥博忍不住的瞪起了眼睛,這跟沒有司馬光這個人有什么區別?他雖對司馬光有信心,但是,一個歐陽修,一個杜衍,一個邵雍,有這三個人,怎么還能有不懂之處?
但是……
不知何時,
也就很自然,趙時就在自己給自己選老師這件事情上面占據了極大的主動權,文彥博有心反駁,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合適的借口,畢竟趙時已經答應了,且加上包拯已經有四位老師了。
“哈哈。”
趙禎便擺著手和稀泥:“四位老師,三郎看來是要辛苦些時日了。”
趙時微笑搖頭:“臣年幼,正需師長教導,況且,幾位老師皆是悻悻學子求而不得之仰望,怎敢談幸苦。”說著,趙時還給唯一在場的歐陽修行了一個學生禮,歐陽修神色復雜的看著趙時,
還禮。
然后百官便有些忍不住了,議論紛紛:“往日真是錯怪殿下了。”
“莫說十六七歲的年紀,就是老夫現在,真要是知道自己要有三位師長,恐怕亡故都得嚇醒,殿下卻是自己選擇,如此向學之心,吾不如也。”
“真乃文人之楷模。”
個屁啊!
文彥博忍不住打量過每一張激動的面孔,他裝的,他絕對是裝的,他肯定一登基就窮兵黷武,帶著大宋往開疆拓土的方向狂奔而去,你們怎么就沒有一人如老夫一般清醒?
趙禎都捋著短短的胡須感嘆:“吾兒有大儒之姿。”然后便在這一片其樂融融里……
大朝會結束。
小朝會開始。
趙時真的想跑都沒跑了,被張茂則攔住,然后帶到了垂拱殿,垂拱殿雖比大朝會那個大殿要暖和許多,但是,趙時今日真的有許多事要做,只是,不等他再開口拒絕……
文彥博,
富弼,
韓琦,
狄青,賈昌朝,王拱辰,張方平,對了,還有參知政事劉沆,便都來了,然后又沒等趙時尋個機會擠出門去,趙禎也換了一身更輕便的衣服來了,一來就狠狠捏了趙時肩膀一把,然后便與眾位重臣議論起了西夏襲擾。
趙時這才知道,
他多少有些錯怪這幫人了,有些事適合在大朝會時候做決定,例如趙時選擇老師這件事,這件事不僅僅是榮耀,而且能給趙時帶來一波文臣好感,而有些事卻不適合在大朝會商議,
就比如西夏襲擾。
進到垂拱殿,
趙時才知道他們每一個人其實心里都提著一部分,尤其是富弼,富弼甚至為此專門做了七八十頁的詳細計劃,大到萬一西夏蠻夷,就是寒冬臘月要大舉入侵該如何,小到每一粒運送的糧食要如何儲存。
甚至,
趙禎都顧不得去管趙時到底是倚著柱子曬太陽,還是倚著柱子摳指甲,就在忙著眉頭皺著一個疙瘩,頻頻發出:“如之奈何。”的聲音,趙時便也樂得清閑,一邊倚著柱子摳鼻孔,一邊豎著耳朵聽。
趙時是一個很愛學習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孤兒之體,卻突破禁錮,僅用一年,便從小縣城高中直接進入警察系統最高學府,所以,如果聽到會的,趙時不會驕傲,而是繼續穩固,而聽到不會的,趙時卻是認認真真的偷偷觀察,記下,琢磨。
很快,
趙禎松了一口氣:“朕雖見識淺薄,卻勝在有一些能臣相助,朕替青澗新城的百姓謝謝諸位卿家了。”
富弼,
包括文彥博都是一臉感動的作揖:“臣等才是福緣深厚,能有官家輔佐。”
旋即,
他們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比如歲賦,比如賑災,趙時杵在旁邊就像一根棒槌,然后終于等到小朝會也結束,然后正要貼著狄青做鵪鶉狀的溜出去,便聽……
“三郎。”
趙禎喚他,
然后指著趙禎大桌子旁邊的小桌子道:“今日你需看完三道奏折,方能離去。”
趙時一顫,
他倒不是不想看奏折,看奏折這要是擱到清朝,太子胤礽能激動的當場飆淚,但是,趙時今日是真的有事,只是……
不容拒絕,
趙禎直接便在趙時的小桌子上扔了三道奏折:“若有不會,可隨時詢問朕。”這又是一句讓歷朝歷代,可能除了朱元璋與朱標之外,都會嫉妒的半夜咬被子的親近。
爸爸再愛我一次。
這讓趙時如何拒絕?
只能是應是,然后等文彥博等人離去,走到小桌子后坐下,正要翻看奏折,趙禎又問道:“剛才那些,你聽懂了多少。”
趙時急忙放下奏折,
想了想,
老老實實道:“大概實施辦法都懂了,哪怕一時不懂,琢磨琢磨也明白,就是一些調動上的細節還有詞匯有些似懂非懂。”
趙禎微微頷首:“還算勉強與朕媲美。”
朕當年,
也不過二十四五歲就能勉強跟宰相們說一些有的沒的了。
然后,
趙禎默默的將趙時桌子上的奏折換了倆本,然后道:“伱先看奏折,遇到看不懂的,記下來,一并與朕討教。”
“是。”
趙時抬頭拱手,畢竟他已經走不了了,那就索性認認真真的看奏折,只是一翻開……
趙時便覺得,
腦仁要炸了一般。
這幫臣子恨不能將畢生的文采都體現在奏折里,加上歐陽修還未發力,如今大宋文壇流行好好的話不好好的說,怎么晦澀怎么來,別說趙時一個學簡體字長大的了,就是一個吃繁體字長大的,他看到這些奏折也得怔上那么三四呼吸。
趙禎在旁邊用眼角看趙時,看到趙時臉色突變,
不知怎么……
就是很高興。
“遇到不懂的,可以隨時請教朕。”
“是。”
趙時能如何,只能是答應一聲,然后埋頭一個字一個字的去磨,他覺得趙禎每日看的都是這些,然后花費了足足半個時辰,趙時才勉強弄懂這一份奏折寫的是什么,寫的是清河知縣狀告前任知縣貪污虧空的事情。
貪污虧空?
趙時微微皺眉,
沒辦法,
趙時近來對于這幾個字真的是有些敏感,然后抬頭看了眼趙禎,趙禎以為趙時終于忍不住要問了,下意識還擺了一個儒雅的姿勢,然后便聽趙時幽幽道:“父親,不知貪污千萬貫,算不算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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