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琉璃廠,搞定了兩件事。
韋安平的心情十分不錯,高高興興地回到家中……然后就遇到了長孫無忌登門拜訪。
“他怎么會來找我?”
自從李世民登基之后,長孫無忌就一直沒怎么跟韋安平來往,除非有大事商議才會在朝堂上見面。
私下里,兩人再也沒有見過面。
“難道還沒死心?”
韋安平忽然想起了當初長孫無忌私下找他的事,難道長孫無忌又遇到什么事了?
一邊想著,一邊來到了會客廳。
“先生,好久不見。”長孫無忌見他進來,連忙起身行禮。
“輔機兄,確實好久不見了。”
韋安平微微一笑,沒有稱呼對方的官名,而是叫了一聲兄,拉近關系。
“不敢。先生還是叫我輔機吧。”
“別客氣了。”韋安平笑道:“輔機兄知道我是什么人,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也是。”長孫無忌淡淡一笑道:“我這次登門拜訪,是來向先生請教的。”
“什么事?”
“陛下覺得如今的肉刑太過殘酷,想要廢除肉刑。”長孫無忌侃侃而談道:“我與弘文館諸位學士受命,要重新議定律令,減輕刑罰。”
“原來是這個啊。”韋安平恍然大悟。
肉刑是直接摧殘身體的一類刑罰,其中有較輕的,比如剪光頭發、在臉上刺字等。
也有較重的,比如割鼻子、砍腳趾、剔去膝蓋骨,以及宮刑等。
從后世的眼光來看,肉刑不但十分殘酷,而且很不劃算!
罪犯也是人,你把他割鼻子、砍腳趾,甚至是閹割,最多只能起到一點威懾,遠不如死刑的震懾作用。
但受了肉刑的人,往往身體殘廢,無法勞動,甚至還會成為家庭負擔,不但白白浪費了一個勞動力,而且還要家里人來養……還不如送去挖煤呢!
“我支持陛下的決定!”韋安平立刻表態道。
“那先生覺得該如何改制?”長孫無忌連忙問道。
“輔機兄是想問后世如何改制吧?”韋安平一語道破。
“不錯。”長孫無忌點點頭,苦笑道:“我與弘文館諸位學士商議了許久,又翻看了不少秦漢時的律法,但最終還是爭論不下,所以想要知道后世會如何改制。”
“后世的情況跟大唐有所不同,恐怕不能一概而論。”韋安平苦笑道。
后世的刑罰,早就輕得不能再輕了,甚至經常有人大放厥詞,說希望取消死刑。
這種說法,在古代簡直想都不要想!
你要是敢提議取消死刑,皇帝當場就能殺了你……
長孫無忌聞言苦笑:“我當然知道。只是與諸位學士爭論不下,沒法定奪,只能找先生幫忙了。”
“那輔機兄是什么意見?”韋安平反問道。
“我希望能用笞刑代替肉刑。”長孫無忌很快答道。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傾向于取消肉刑。”
“什么?取消肉刑之后呢?”
“沒了。”長孫無忌攤手。
“什么刑罰都沒了?”韋安平差點翻白眼,這是要靠愛感動罪犯嗎?
“是的。”長孫無忌苦笑道:“那些學士都認為,賢名的君主應該靠道德去感化罪犯,而不是靠刑罰去震懾罪犯,所以只要君主賢名,哪怕沒有刑罰,也可以夜不閉戶,道不拾遺。”
“這不是扯淡嘛!”韋安平忍不住吐槽道。
他記得,歷史上記載的貞觀之治,確實法治清明,做到了夜不閉戶,道不拾遺。
但這是史書上寫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后世的視頻《張三說刑罰》里說過:不要對人性抱有過高的期待,永遠要警惕我們人性深處的幽暗。
人性的復雜,和人性的黑暗,一般人根本無法想象。
道德只是做人的標準,法律才是做人的底線!
“先生也覺得荒唐?”長孫無忌似乎找到了知己一般,連忙說道:“我也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些儒生非要說圣明的君主就可以做到,我也沒什么辦法。”
“這不就是道德綁架嘛。”韋安平沒好氣道。
圣明的君主可以做到,要是李世民做不到,那就是李世民不夠圣明。
李世民當然不可能承認自己不圣明,所以只能強行“夜不閉戶,道不拾遺”,以彰顯自己的圣明。
想到這里,韋安平開始懷疑,史書上的記載會不會就是這樣?
所謂的法治清明,會不會是……假的!
“什么是道德綁架?”長孫無忌一臉疑惑地問道。
“就是儒生最喜歡干的破事……”韋安平沒好氣地說了一句,隨后給他解釋了一遍。
聽完之后,長孫無忌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道德綁架啊!難怪陛下一聽他們的建議,就滿臉不樂意……”
“誰會喜歡被人綁架呢?”韋安平撇嘴道。
“也是。”長孫無忌苦笑道:“但我們恐怕沒什么辦法……”
自古以來,儒家就喜歡對皇帝進行道德綁架……最有效的就是“天人感應”思想里的災異論。
天下一旦發生什么災難,那就是皇帝犯了錯,要下罪己詔,向老天爺謝罪!
然而,事實上這些災難跟皇帝毛關系沒有,都是被儒家強行綁架的。
當然,災異論的初衷是好的,是為了約束皇帝,讓皇帝不要胡作非為,因為老天爺在看著,要是敢亂來,老天爺就會降下神罰。
但災異論容易被亂用,尤其是那些儒生,動不動就道德綁架。
哪個皇帝會受得了這個?
想到這里,韋安平忽然明白了長孫無忌來找他的原因。
恐怕就是李世民不爽被道德綁架,讓長孫無忌來找他拿主意的。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韋安平忽然說道。
“哦?”長孫無忌頓時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
“先生快快請講!”
“那些道德綁架的家伙,誰的聲音最大?”韋安平壞笑著問道。
“陸德明。”
“沒聽說過……”
“此人乃經學博士,能言善辯,陛下曾讓他教導太子,后因先生反對作罷。”長孫無忌補充道。
“那就是他了!”
韋安平立刻拍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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