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宋軒再次見到李秀寧時,內心苦笑不已。
原以為,離開公主府后,兩人這輩子幾乎很難再見面。
卻沒想到,這么快就又見面了。
“我怕是走不了了。”宋軒輕嘆。
李秀寧臉色平靜道:“我盡力了。”
宋軒輕輕點頭:“我知道,你父皇不打算放過我,你只是公主,又如何對抗的了你父皇。”
李秀寧沉默了,良久她才開口道:“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宋軒淡然一笑:“既然避無可避,自然只有面對。”
李秀寧平靜的看著宋軒,“你會死的。”
宋軒稍稍沉默了一下,就坦然道:“這世上誰又能不死呢?不過是早死或者晚死而已,我說過我不怕死的。”
“我只是遺憾,再也不能陪伴在馨兒的身邊,看著她長大,成婚,生子,為人妻,為人母。”
“這輩子,我唯一對不起的可能只有她了。”
“讓她降臨到這世上,卻一直讓她陪我吃苦受罪,我,真的不是一個父親。”
“原本我想著,等離開長安之后,就竭盡所能為她打造一個溫馨且無憂無慮的家,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說到這,宋軒的目光直視向李秀寧沉聲道:“我惹出的事情,我去面對,日后馨兒就只能托付給你了。”
“答應我,不論你用什么方式,在這場風波中一定要護馨兒的周全,她是我的女兒,同樣也是你的。”
“既然我無法繼續再照顧她,她的周全只能靠你了。”
“你是她的娘親,未來也是她唯一的依靠,既然你生下了她就要對她負責。”
“我不求她的未來會有多么的尊榮華貴,只求她無憂無慮的長大,能夠平安順遂的過一生。”
“最好讓她遠離你們李唐皇室,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我不想她未來淪為皇家鞏固地位的工具。”
“這些,你能做到的,對吧?”
面對宋軒如同托付后事一般的話語,李秀寧發現她的心,不知為何有種撕裂般的痛楚。
“好,我答應你。”李秀寧的表情依舊平靜,沒有絲毫漣漪。
見李秀寧答應了,宋軒如釋重負,露出一絲輕松的笑容。
“你知道嗎?自從你不告而別之后,這兩年來,我找你的目的其實就是想要問你一句話。”
“原本這句話,我打算藏于心中,不再問了,可明日我可能就要死了,我不想帶著遺憾離開,所以還是決定問出來。”
“你可后悔遇到我?”
聽到這話,李秀寧目光微微一凝,稍作沉默后反問道:
“你后悔遇到我嗎?”
宋軒颯然一笑:“不悔,就算知道會有今日,我依然希望遇到那時的你,因為那是我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
“你呢?后悔嗎?”宋軒再次問道。
李秀寧沉默了,這個問題她沒法回答,因為她不知道,她也沒有那一年的記憶。
看著沉默的李秀寧,宋軒自嘲的一笑:“你看,當時你若是聽我的多好,至少,你不會后悔啊。”
“好了,我要去陪馨兒了,這也許是我這輩子陪她的最后一晚了,我不能再將時間浪費在其他地方了。”
說完,宋軒轉身就朝著大廳外走去。
看著宋軒離去的背影,李秀寧心中那股撕裂般的痛楚越發明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心在沒有外力傷害下,也會痛的如此鉆心。
可她依舊不明白,這痛到底來源于何處。
直到宋軒的背影徹底消失,李秀寧才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臉上那清冷平靜的表情,浮現了一抹蒼白。
“公主,你這是怎么了?”
前來領罰的小蓮,剛剛進入大廳,就驚呼了一聲,連忙上前扶住了李秀寧。
李秀寧擺擺手,表情再次恢復了平靜。
看著自家公主這個樣子,小蓮更加憂心了:“公主,奴婢還是去請太醫吧。”
李秀寧搖頭:“不用,小蓮,你現在馬上去辦件事。”
小蓮一臉擔憂的道:“公主你說。”
李秀寧目光看著大廳外的黑夜,輕聲道:“傳信馬三保,讓丘師利,李仲文,向善志三人,兵圍長安。”
“啊?”小蓮整個人都驚了。
“公,公主,你,你這是要……”小蓮聲音顫抖,心中狂跳,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李秀寧目光凝視著府外的黑暗,清冷又決絕的道:“兵諫!”
小蓮倒吸一口涼氣:“公主,你瘋了。”
李秀寧緩緩起身,鳳眸逐漸堅毅,平靜的道:“我沒瘋,而且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你可知道,父皇他準備奪我兵權了啊。”
“什么?陛下他居然要奪公主兵權?”小蓮再次震驚,“可是為什么啊?陛下不是答應過公主,絕不奪你兵權嗎?”
李秀寧自嘲的一笑:“那時的父親,還只是唐國公,如今的父皇,他可是大唐皇帝啊。”
“唐國公是承諾了我這個女兒,可大唐的皇帝陛下可沒有答應過平陽公主呢。”
小蓮被這番話說的是一臉迷茫。
唐國公不就是當今陛下,當今陛下不就是以前的唐國公?這有什么區別嗎?
李秀寧卻不再和小蓮說什么,直接下令道:“馬上按照我的吩咐去辦,還有通知娘子軍的一干將領,從今夜起,除了我的命令,任何人的命令都不需要理會,哪怕是圣旨也可以無視,明早早朝之前,我要看到娘子軍兵圍長安!”
見自家公主心意已決,小蓮不再做任何猶豫,小臉一肅,“奴婢領命!”
等小蓮離開之后,李秀寧再次喚道:“來人!”
“公主!”
兩個武婢出現恭敬抱拳。
“傳我軍令,從今夜起,公主府所有武婢,護衛,家仆,著甲進入戒備狀態,任何人膽敢沖撞公主府,殺無赦!”
“喏!”
隨后整個公主府就沸騰了起來。
無數的武婢,家仆,護衛全副武裝,兵甲齊出,一時間偌大的公主府瞬間化作了一座守備森嚴的堡壘。
李秀寧默默的看著這一切,隨后看向了宋軒父女所住的地方,呢喃道:“我其實也能為了女兒不顧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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