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軍經過多日的跋涉,已經到了魏州。
這個地方,是河東道和河北道的交界處,若是看直線距離的話,已經走了總路程的一半。
主帥程咬金下令,在魏州駐軍三日,好做休整。
騎兵們沒有感覺到任何疲憊,打了這么多年的仗,早就習慣行軍了。
可跟在后邊的輔兵和民夫,卻不是這么一回事。
他們是實打實靠雙腳走過來,就算程咬金嚴格遵守著,每日百里的路程,他們同樣受不了。
得知能休整三天,不少人都歡呼了起來。
在短暫的高興之中,他們還是習慣的安營扎寨,習慣的生火做飯。
同樣,也習慣了大軍一停下來,就有一輛馬車,從他們的尾巴往前趕。
柳白到前鋒營的時候,程咬金在齜牙咧嘴的,往后背貼膏藥。
一把年紀了,何必這么拼?
柳白讓許褚上去幫忙。
貼好膏藥之后,程咬金苦笑一聲,道:不服老是不行了...
整個遠征軍里,數他年紀最大。
四十好幾的人了,在朝中還算年輕,又怎么比得過軍隊里這堆大小伙子?
艷陽天還好,哪怕天氣再冷,有鎧甲里的棉衣護體,也不算什么。
就怕刮風下雨,他征戰半輩子的老傷,全都浮現出來了。
程處默穿著一身鎧甲,站在一旁,道:柳大哥說對,爹,你該休息就休息幾天,撂撂挑子沒什么!
程咬金瞪了他一眼,道:老子什么時候需要你提醒?
他就是這么雙標的個人。
同樣的話,從不同的人嘴里說出來,待遇截然相反。
程處默嘟囔了幾句,表達自己的不滿。
程咬金全當沒聽見。
他揮了揮手,道:今天中午,本帥要和將士們同食同飲,你們去別的地方耍吧!
柳白看了看,身后李承乾手里端的砂鍋,也沒多說什么。
其他的時候,將士們都忙著休息恢復體力,小偷小摸的開開葷,算不得大事。
可現在要一連駐軍三天時間,若是被人發現,主帥不僅不起表率作用,還成天給自己開小灶,對士氣會產生極大的影響。
我們打算去魏州城里轉一圈,程伯伯你...
程咬金搖了搖頭,道:軍務繁忙,你們自己去吧,對了,處默留下!
程處默猛地抬起頭來,道:我為啥不能跟柳大哥去?
屁話!老子好不容易給你撈來個先鋒的頭銜,不好好整軍,去城里瞎轉悠什么?
程處默向柳白投去求救的目光。
也只有他,才能讓自家老子改變主意。
柳白聳了聳肩膀。
他才不想管程處默呢。
跟在自己身邊,那張嘴就沒有閑的時候。
嘚嘚嘚的,讓人心里煩悶。
何況,程咬金說的沒錯。
程處默雖然從小就在軍營里長大,可真正統軍沒幾次。
實踐出真知,若是管不住自己麾下的將士,上了戰場等同于送死。
柳白轉身就走。
李承乾歡呼一聲,丟下砂鍋,蹦蹦跳跳的跟柳白,上了馬車。
......
和長安的千年榮光不同,魏州是一座新城,始建于北周年間,至今不過四十幾年的歷史罷了。
魏州算是河北道境內,下轄二十余縣,也算是一個大城市了。
馬車進入城中,并沒有經過多嚴格的盤查。
這里是中原腹地,若是真被異族探子,滲透進來,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因此,柳白也就沒有讓眾人顯露身份。
下了馬車,在大街上行走,來往的行人,明顯要比長安城百姓,窮上一些。
街道兩旁的商鋪,也顯得很寒酸。
嚴格來講,自打柳白來到大唐以后,還是頭一次,進入非長安境內的城市。
周圍的一切,讓他感到頗為感慨。
自己見到的,終究是大唐最富庶的地方,無法想象,外地的百姓,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從一點就可以看出來,魏州城和長安的差別。
那就是,大街上乞丐的數量,遠遠多于長安周圍!
土豆和玉米再多,畢竟也只是食物而已。
只能保證百姓們餓不死,卻無法將他們從貧窮之中,解救出來。
一路上,倒是沒人敢惹這群人。
雖然男的俊秀,女的漂亮,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可周圍還跟著一大群壯漢,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走到大街近乎中央的位置,柳白抬頭一看,頓時樂了。
一座無比豪華的酒樓,囂張的占據了七八個店鋪的面積,比其他店鋪,高了足足一倍。
名字起的有些粗俗。
金玉樓!
柳白感興趣,倒不是酒樓多豪華,而是在門匾的右下角,有一個淺淺的柳葉形標記。
竟然是自家的產業?
魏州也有咱家的產業?
柳白納悶的問柳婉兒。
雖然柳婉兒已經很久沒管過生意了,但柳家早年間的產業,她還是十分清楚的。
若是近一年來開的酒樓,柳白自己應該知道才對。
柳婉兒笑道:這是爹爹當年開的,早年間和魏州商賈做了一樁生意,后來還不起貨款,便將這塊地方,抵給爹爹了!
柳白恍然。
柳家現在家大業大,區區一家酒樓罷了,連根毛都算不上。
自己不知道,也實屬正常。
不過,既然是自家產業,想必飯菜要比其他地方強上一些。
當下,他帶著眾人走進酒樓。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伙計殷勤的走上前來,身后跟著幾個小廝,用木夾子給眾人發熱毛巾。
好吃的好喝的,看著上!
伙計一聽,頓時喜笑顏開,知道來了大主顧。
這個老周...
坐下之后,柳白看著手里的熱毛巾,搖頭笑道。
柳家在河北道的生意,一直是幽州大掌柜老周在操心。
不用說,進門發熱毛巾的主意,一定是他出的。
因為柳家在長安周邊的酒樓,就是用的這種做法,來籠絡顧客們的歡心。
眾人說說笑笑的等著上菜。
一個公鴨嗓,從大門口響起。
人都死哪去了?!見本少爺來,還不趕緊招呼?!
柳白差點沒一口茶噴出來。
回頭一看,叉著腰站在門口的人,不正是李奉誡嗎?
他怎么跑魏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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