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
深夜的黑暗與寧靜,帶給了李泰莫大的恐懼感。
再厚的被子,也擋不住寒冷。
堂堂越王殿下,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為什么,為什么都在欺負我?
他在內心狂吼,身子卻止不住的哆嗦。
本以為,把股份轉讓出去之后,就算息事寧人了。
借來的銀子還完之后,他除了越王府之外,什么都沒剩下。
別人一買一賣,光是差價就能賺的盆滿缽滿。
唯獨他,足足賠了六十萬貫!
要不是從前還有些家底,估計連王府都賣了!
他現在已經不奢求皇位了。
能活下來,已經是老天保佑。
可是...可是該死的柳白和李承乾,為什么還不放過自己?
他們想對付世家,就拎著刀子上門去砍啊!
為何要把自己推到前邊,幫著他們挖坑?
若是成功了,丁點好處撈不到。
若是失敗了,自己肯定是世家頭一個報復的人!
可悲啊!
李泰腦袋和手腳都縮起來,感覺自己就像個被拋棄的嬰兒。
被子外的世界,全是無頭惡鬼,而且都有把自己弄死的打算!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
李泰委屈了一宿,剛有點困勁兒,大門忽然被人推開。
吱呀
他猛地從床上翻起來,驚呼道:誰?!
緊接著,杜楚客那張死人臉,便映入他的眼簾。
越王殿下,昨日您答應太子之事,不可耽擱,微臣隨您一同前去!
李泰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杜...杜師傅,我,我肚子疼!
杜楚客不聽他講什么,走上前來,掀開他的被子。
嗯?越王殿下竟然尿了?
摸了摸枕頭下的褥子,果然一片潮濕。
李泰表情一僵,在內心狂吼。
眼淚!這都是眼淚!
但他對杜楚客等人,已經恐懼到了骨子里。
也不想再解釋什么,起身穿好衣服,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道:走吧!
簡單收拾了一下,立刻趕往盧氏在長安的宅子。
越王殿下受到了盧氏家主盧赤松的殷勤招待。
考慮到是早上,而且越王殿下年紀小,便沒有讓人開席。
長安城的鍋盔是一大特色,不可不吃。
蔣記的鹵羊肉天下聞名,夾在鍋盔里,配上金黃的小米粥,再搭上幾樣小咸菜,用來招待越王殿下,最合適不過。
哭,是很耗費體力的。
越王殿下破罐子破摔,顧不得顏面,吃的滿嘴流油。
盧赤松見狀,一臉笑瞇瞇的模樣。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越王殿下此舉,說明對自己不見外。
既然不見外,那就可以達成一致,好好對付柳白!
而且,越王殿下恩義無雙,將能生金蛋的雞,以極低的價格,賣給盧氏。
這份恩情,可不是幾個肉夾饃能換到的!
盧赤松越看這小胖子越順眼,親手從丫鬟那取來手帕,放在小胖子跟前。
慢點吃,別噎著...
多謝盧伯伯!
李泰擦了擦嘴,打了一個飽嗝,端起小米粥,沿著碗邊一吸溜,整碗就下了肚子。
吃完早飯,李泰立刻說道:小王有一件大事,要與盧伯伯商議,不知...
盧赤松當然明白李泰的意思。
立刻嚴肅了起來,帶著李泰,來到一個小房間。
李二對四位家主的監視,愈發嚴密了。
連他們自己說話,都要小心翼翼的,能避開耳目的地方,實在是不好找。
李泰看著房間角落里碼著一堆干柴,濃濃的煙氣,熏得人犯惡心。
八成是個柴房。
盧赤松眼中閃過一抹尷尬之色。
為防隔墻有耳,還望殿下多多擔待!
正所謂,有希望才有動力。
自從盧承慶殘了,盧承福死了,這位盧氏的家主,已經徹底熄了爭奪天下的雄心。
剩下幾個兒子,要么是廢物,要么是蠢蛋,就算得了天下,還能傳給誰?
在范陽糾集兵力,也不過是為了爭一口氣罷了。
可相比之下,李泰未嘗不是一個好選擇。
與其建立一個,二世則亡的短命政權,倒不如輔佐李泰上位,繼續當自己的世家之主。
畢竟,李二和李承乾,都明顯站在柳白那邊。
若是李泰上位,正好讓李二嘗一嘗,李淵當年的痛苦!
盧赤松覺得,這才是最好的復仇方式。
念及于此,看李泰的目光,更多了幾分和善。
小胖子圓咕隆咚的,若非是有個大黑眼圈,誰看了都稀罕!
李泰拱了拱手,道:盧伯伯心思縝密,小王佩服還來不及呢,哪里會介意?
為了防止金吾衛起疑心,柴房并沒有放椅子。
李泰搬來兩塊木頭樁子,請盧赤松落座。
此舉,再次贏得盧赤松的好感。
如此有情有義的孩子,可不是多見,若輔佐他上位,我盧氏未必不能更加昌盛!
盧赤松笑瞇瞇的,任由李泰扶著自己,坐在木頭樁子上。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
李泰微微頷首,道:不瞞盧伯伯,小王是為道歉而來的!
盧赤松一挑眉。
殿下何出此言?
李泰嘆了一口氣,道:當初小王因...
他把柳家如何出主意,把股份轉讓給四大世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盧赤松越聽越心驚,不過多年良好的養性工夫,讓他并沒有表現出來。
事實上,他也并不算很慌。
既然李泰來了,就說明有妥當的解決辦法。
李泰說完之后,他沉吟片刻,道:越王殿下受人脅迫,做出不當之舉,也無可厚非,只是...此事可有解決之法?
說著,他偷眼打量李泰的表情。
世家都是玩弄人心的祖宗,欲擒故縱的法子,實在是太老套了。
誰能說得準,李泰這次來,不是柳家授意的?
李泰心里比他還慌。
但沒辦法,這場戲若是演不好,自己只怕沒有一天好日子過了。
他在心里,為盧赤松默哀了一秒鐘,而后大義凜然的說道:有!
盧赤松眼睛一亮,道:有何良策?
既然是小王種下的苦果,自然要由小王一力承擔!此來,小王帶了萬兩黃金,只為將盧伯伯手中的股權重新買回來,償還欠下的孽債!
這一句話,瞬間把李泰在盧赤松眼里的形象,毀得干干凈凈。
盧赤松的眼神,立刻變了!
越王殿下,莫非是拿我盧氏當傻子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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