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細川御鏡被柳白這個眼神,盯得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就起身站了起來,因為動作過大,椅子直接向后翻到在地。
但她卻毫無所覺,雙眼看著柳白,腿肚子都有些發抖,幾乎忍不住要立刻站起來逃出去!
但她還是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咬著牙道:“柳公子,倭國一心所求,只是大唐的拂照,您為何對我倭國,有如此深的敵意?”
作為倭國的使者,細川御鏡知道的不會太多,也絕計知道的不會太少。
她是個長袖善舞的人。
在長安之中,與各方大佬多有走動。
無論是誰,隨便透漏一點口風,都能推敲出很多東西。
譬如,柳白對待倭國的態度。
柳白對待倭國的態度,就是李承乾的態度、李二的態度,乃至整個大唐,對于倭國的態度!
匯總各方面的消息,細川御鏡得到了一個,令倭國無法接受的現實。
那就是,柳白打算將此次倭國之兵,悉數斬殺,一個活口都不留!
這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雖說細川御鏡所代表的舒明天皇,和山背大兄王并不對付。
但死的終究是倭國人!
是倭國的發展力量和有生力量!
倭國的人口并不多,壯丁就更少了。
死了這群人,短時間內倭國的元氣恢復不了。
這也是細川御鏡,一力促成和柳白合作的原因。
歸根結底,她們不想讓自己人死太多。
柳白冷冷的盯著細川御鏡。
他總覺得,自己對這個女人,已經有足夠的重視了。
泰記的人手,無時無刻不跟在她身邊。
倭國的情報網,也悉數在泰記的掌控之中。
那么,風聲究竟是從哪里透露出來的?
一個個猜測,在柳白的腦海之中閃過。
東海艦隊的主力,正在緩緩向嶺南靠近,這一點,朝中知道的人并不多。
兵力的部署和武器裝備的規格,都是機密之中的機密。
而若是不知曉兵力部署和武器裝備,細川御鏡又是從哪里得知,東海艦隊有全殲倭國敵軍的打算?
無論從哪個角度想,某人有意或者是無意的,向倭國吐露機密,是不爭的事實。
桌子上這份國書,就是最好的證明。
若非如此,細川御鏡為何執意要讓柳白,在國書上簽名?
無非是想為倭國人的安全,上一層保險。
“細川姑娘,莫非在你看來,柳某的幾個字,比朝堂之上穎穎諸公的承諾還重要?”
“柳公子,大唐官員都是愛惜臉面的,就連大唐陛下,也把天可汗的名頭,看得比戰爭勝負都重要得多,可您不同,國書上若是沒有您的名字,我皇寢食難安!”
“你是在說,柳某不要臉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柳白的臉上,終于恢復了以往的笑容。
細川御鏡卻是心頭一緊。
她發覺,柳白似乎已經有了應對之法。
“柳公子總自稱是商賈,商賈重利輕義,莫非不是圣人之言?”
柳白搖了搖頭,笑道:“細川姑娘還真是把我大唐人的性子,拿捏的精準...”
說完,他拿起筆,在國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細川御鏡一怔。
她沒想到,柳白竟然這么輕易,就簽了?
“柳公子可知,您背棄國書的代價?”
柳白收起筆,輕輕吹了吹國書上的墨跡。
“商人重利,柳某當然清楚其中得失,以一人之名,為兩國邦交背書,就算柳某的身份再高,也會被朝中群臣攻訐,方才細川姑娘說的清楚,我朝陛下不是很看重‘天可汗’的稱謂嗎?”
細川御鏡更加疑惑了。
在她的認識里,柳白可不是會妥協的人。
可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柳白還能有什么辦法?
若是大唐水師真的把倭國兵丁屠殺殆盡,柳白承受的代價,將無法想象!
苦思良久,細川御鏡都猜不到柳白的心思。
“那妾身便先告退了,預祝大唐雄師,在對我倭國的戰爭之中,旗開得勝...”
柳白起身相送。
“那就借姑娘吉言了。”
...
有人里應外合,沒有人再把倭國的襲擊當回事。
將近一個月過去了,很多人甚至已經將倭國將襲的事情,忘得干干凈凈。
嶺南的生意,依舊在有條不紊的推進著。
馮盎依舊住在貨棧里。
馮智彧似乎已經開始著手掌握馮家的勢力,整日進進出出的,就數他最忙。
朝廷的八千大軍,毫無阻隔的進駐春州城。
城北的大營之中,柴令武和張顗也很忙。
幾天之前,柳白就想回去了。
算算時間,長安城中的風頭已經過去。
這時候,只有蠢貨在會再次提起,柳白把滿朝文武都坑了的事情。
如今,朝廷的主旋律是威加海內,造福四方。
順便,將大唐的恩德傳播到異域之中。
不過,柳婉兒她們,似乎并不怎么想回去。
沒人認識,少了很多俗禮,她們過得都很自在。
可不回去不成了。
才回到長安沒多久的李二,一連下了好幾道圣旨,強行勒令柳白回去。
估計,是不想讓柳白過得比他快活。
隨著最后一道圣旨來的,是一個令柳白很意外的人。
這人知道,柳白不怎么喜歡給陛下面子。
特意沒有擺傳旨的排場,通稟了一聲,獨自一個人來到貨棧中,柳白的房間外。
在許褚的帶領下,才得以進去。
“想不到,柳公子還有讀史書的習慣,這本《晉書》,老夫也曾隨同編撰過,柳公子可有疑惑?”
魏征把圣旨,放在柳白的桌子上,自顧自的坐到了一邊。
這老家伙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什么事情都沒插手。
聽說,這回還是主動請纓,跑到嶺南來召柳白回去的。
柳白和魏征的關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雙方有過合作,也有過矛盾。
他們都保持著一種,各自安好的默契。
柳白早就知道來人是魏征了,他放下書,頗有些疑惑的問道:“柳某讀《晉書》已經有半旬,發現司馬氏雖多昏庸之輩,國力卻依舊強盛...可為何連年對外戰敗,甚至造成了五胡之亂?”
魏征灑然一笑,道:“此問足以一言述之,無非就是,居治而忘危,醉生夢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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