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晃晃悠悠的到了東洲島碼頭。
柳白沒有上島,而是換了艘大船,開到稍深一些的海域,坐在甲板上釣魚。
不祈求能釣上魚來,只是想自己安靜安靜,想想事情。
他很憤怒。
不僅怒江南百姓不爭,還怒朱家此舉,極大阻礙了紙幣推行的計劃。
事實上,他從來沒有把江南華族當成敵人。
如果江南華族,都像張永一樣識時務,那就太好不過了。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有太多的敵人要去消滅。
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在內耗!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繼續跟江南華族內耗下去。
若非萬不得已,他實在是不想動用官方的力量,來懲治江南華族。
如顧家,他隨時可以用海熊,將顧成道全家老小逼死!
但如此以來,又有什么用?
或者說,又能帶來什么利益?
最多不過是在蘇州城里,看到顧家滿門的人頭落地罷了。
就算是朱家,也不是沒辦法。
錢塘縣,那些偷偷調配五石散的黑作坊,已經完全在掌握之中。
只待一聲令下,人贓俱獲!
說白了,他并不愿意打破江南的平衡。
歷史發展的每一個階段,都是固定的。
前一個統治階級的消亡,到下一個統治階級的誕生,從來沒有一蹴而就的說法。
一枚小小的種子,想要開花結果,泥土、水分、陽光,缺一不可,甚至還要再加上點點的機緣巧合!
缺少任何一個因素,在珍貴的種子,也只能慢慢爛掉。
朝廷的統治基礎,是遍布天下的地主階級。
斗地主可以搞一搞,但絕不能形成風尚。
大唐是極度強大的,強大到,讓這個世界上所有其他國度,都瑟瑟發抖。
同樣,大唐也是極度脆弱的。
歷史上的大唐,之所以滅亡,不就是因為那個,起初不怎么被人重視的藩鎮制度嗎?
一直以來,柳白都在小心呵護著,自己所取得的所有成果,而且盡量不借助外力。
因為他知道,借助外力得到的成果,長久不了。
而這個偌大的帝國,是盛放成果的盤子。
盤子崩了,任何事情都無從談起。
本想借釣魚來平靜心情的柳白,愈發的憤怒。
他猛地站起來,將魚竿丟進水里。
“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端著一盤子新鮮荔枝走過來的柳婉兒,見狀面露擔憂之色。
旁邊的柳蓉兒納悶道:“夫君這是跟誰呀?”
跟在兩人身手的長樂,幽幽的說道:“還能跟誰?無非是江南華族的那些蠢貨。”
三女走上前去,柳婉兒把盤子放在甲板上,往柳白嘴里塞了一顆荔枝。
柳白深吸了一口氣,把怒火強壓下去。
“韋家的丫頭,怎么沒和你們在一起?”
“那孩子到蘇州城,找李祐去了...”
說著,柳婉兒把柳白踢翻的小馬扎放好,笑道:“夫君成了王爺,脾氣倒是見長。”
夫妻多年,她還是頭一次見柳白,發這么大火氣。
柳白坐下,往海里吐了一枚果核,道:“這世上的蠢貨太多,一個一個加起來,殺都殺不完!”
柳婉兒又剝了一枚荔枝,塞進柳白嘴里。
“若是沒有蠢貨,又怎么顯出夫君的聰明勁?”
柳白聞言笑了笑,道:“你這哄人的手法,比皇后娘娘差遠了,瞧陛下的樣子,只要做點出格的事情,總會被皇后死死拿捏住。”
“夫君自來到江南后,性子都變得急躁了一些,可不像從前那般,碰見任何事情都智珠在握...”
柳白一怔。
柳蓉兒一邊吃荔枝一邊道:“是呢是呢,自從到了江南之后,夫君像換了個人,整日不見蹤影,原來在長安的時候,還總陪我們出去游玩,現在卻...”
柳婉兒回頭瞪了柳蓉兒一眼,把她后邊的話堵了回去。
長樂在旁邊捂著嘴偷笑。
柳白指著自己的鼻子,看向三人。
“我顯得很急躁嗎?”
柳婉兒再次嗔怪的看了柳蓉兒一眼。
“夫君確實急躁了一些,妾身至今還記得,當年在老宅門口,面對崔家的那些走狗...”
聽柳婉兒說著,柳白也卻是覺得,自己最近有點不對勁。
從前,都是自己找別人的麻煩。
什么時候成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好像最近一直都是江南華族出招,自己接著,懶得接的時候,讓李泰他們過來替自己接著...
不對勁!
長樂笑嘻嘻的說道:“父皇總說,柳大哥是天生的害人精,走到哪,就成哪的禍害,近些日子的確安分多了。”
柳白滿臉黑線。
“去去去!小屁孩一邊玩去,別打擾我們三口子恩愛!”
一句無心的玩笑話,沒想到長樂的臉一耷拉,竟然就這么別別扭扭的跑了!
柳白還在納悶,長樂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脆弱了?
他沒有看到,柳婉兒和柳蓉兒相視一眼,同時嘆了一口氣。
正納悶呢,一艘小船緩緩靠近。
柳白一眼就看見,站在船頭裝瀟灑的,正是馮盎!
這廝在島上都住好幾天了,是跟著柴令武一塊從嶺南過來的。
不知道為何,他除了剛上島的時候,跟柳白見了一面之外,就躲在自己的帳篷里不出來。
搞得柳白還以為,這老家伙看破紅塵了。
今日怎么出門了?
船上的人,用長搭勾,將馮盎的小船拉過來。
不多時,他拎著一兜子蒸好的海蟹,一屁股坐在柳白旁邊。
柳婉兒和柳蓉兒和他見了禮,下去準備酒菜。
看這意思,馮盎是打算跟柳白喝上兩盅。
“老夫想好了,以后就在你東洲島上安度晚年,再也不回嶺南了!”
開頭一句話,直接把柳白雷了個外焦里嫩。
“你...你大老遠跑江南來,不是被智玳他們趕出來了吧?”
他那個有實無名的‘嶺南王’,當得穩如泰山,何必跑東洲島上吃糠咽菜?
馮盎翻了個白眼,道:“老夫閉關多日,參悟出一個天大的道理...”
他似乎還打算吊一吊柳白的胃口,故意大喘氣了老半天。
見柳白就對著海蟹使力氣,完全不搭自己這茬,訕訕一笑,道:“你就不想知道,老夫參悟出什么道理了?”
柳白搖了搖頭,道:“不想。”
笑話!
自己可是吊人胃口的祖宗!
什么時候會別人吊起自己的胃口?
馮盎腆著臉,道:“既然你想聽,那老夫就指點指點...這個道理就是,想要富,少生孩子多種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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