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任何一個組織,都必須有一定的約束。
早在東晉的時候,天下各處的商賈,都形成了派系。
譬如長安城,各個行當都有一個可以被稱之為‘協會’的存在,龍頭老大被譽為‘行首’。
這些行首,會制定一系列的競爭規則。
在規則之中,張家占多少份額,就必須在這個份額之內活動。
絕對不能把貨物,賣到其他人的地盤里去。
在這個初級組織之中,或許有人偷奸耍滑,但身為行首之人,是決計不會的。
因為他本就是這個行當之中,最強大的存在。
制定規則,讓一切合理有序的進行下去,對任何人都好處。
這很像是人們潛移默化遵守的鄉規。
在這個淳樸講信用的年代,大部分人認為,尊嚴遠比性命重要。
利潤是無法離開的大地,那么信譽就是賴以生存的天空。
總不能,今天這塊地屬于老大,明日就歸了老二。
可萬事都有例外,這世上唯一沒有被俗成秩序約束的,只有宗教!
除了《貞觀律》之外,沒有什么是需要去恪守的。
或許有人覺得,宗教本意,就是約束人性。
但捫心自問,這種說法,有幾個人信?
世上亙古不變的規律,只有變化。
都知道佛門教義是從天竺傳來的,可細細看下來,中原佛門和天竺佛門,又有幾分相像?
所以說,宗教才是最需要秩序來進行約束的。
約束的好,利在千秋。
放任自流,必定荼毒天下!
秉持著‘我愛佛祖,我愛道祖,我愛真主,我愛一堆亂七八糟的神仙,但我更愛真理’的總體要求。
繼佛道雙會后,一次規格更高的宗教交流會,在煙花巷的大唐黃金集團總部,順利召開!
與會者主要包括五方面代表。
道門正一袁守城,龍虎山參孫道長,抱樸道院葛道真。
襖教圣主李恪,以及他麾下,幾個叫不上名字的異族大胡子。
信奉真主的一方,被大唐人稱之為大食教,因為他們本就是傳自大食國。
來的是三位穿著白色大褂,套著黑色小坎肩,戴著白色圓帽,系銀帶,跨銀刀的中年西域人。
景教方面,是兩位穿著暗紅色祭衣,脖子上圍了一圈零零碎碎,手里還拿個小本本,長著鷹鉤鼻子的異族老頭子。
最后,這是佛門的幾位代表。
包括長安唯識宗代表玄奘、棲霞山三論宗代表日照法師、天臺山法華宗代表智越禪師。
禪宗倒是也來人了。
不過,來的并非是寒山子。
而是之前柳白在靈隱寺外,碰見的那位弘忍和尚。
這五大宗教,可以說是占據了目前大唐宗教領域的九成份額。
剩下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教派,上不得臺面。
就算發文邀請他們前來,估計也沒人敢來...
會議由襖教圣主李恪主持。
李恪才站起來,就引起了兩方面代表的強烈不滿。
道門和佛門的人沒說話,笑呵呵的看著大食教和景教的人起哄,也不摻和。
在得知,李恪不光是大唐皇帝的親兒子,還是未來統領大唐宗教的太常寺卿,幾個人黑著臉坐下,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說些什么,反正不是好話。
襖教的那幾個大胡子,卻滿臉的興奮。
這時候,就體現出身份上的好處了。
自家靠山就是硬!
“這一次宗教交流會,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召開了,會議的主要議題有...”
李恪站在正中間侃侃而談。
主要目的,是讓與會者,商討出一個具體的規則。
佛門和道門,在宗教業占據主體地位,可內部也是紛繁復雜,無法統一。
宗教和宗教之間,因為教義的差別,也存在著很大的矛盾。
都是為了百姓好,各方自然而然是要有所妥協的。
袁守城和玄奘得了便宜,不要賣乖。
需要給其他幾家留下一些發展空間,否則,遲早會演變成正面沖突,甚至產生流血事件!
巴拉巴拉——
李恪說了老半天。
門口坐了一排的柳白等人,一個個聽得哈欠連天。
除了剛進來的時候,看見這群紅眉毛綠眼睛的人,還有些興奮勁之外,似乎,也沒其他有趣的。
說的無非是一些場面話罷了。
誰都清楚,撕開遮羞布,這場會議的主題完全就是,給李恪確立行業龍頭的地位。
以便日后成為太常寺卿之后,能夠做到有效管理。
兩柱香后,小字輩們全都溜著墻根跑出去了。
柳白心中后悔,可不好意思離開。
他要是走了,沒準李恪心里會別扭好幾天。
只有王守仁聽得津津有味。
他似乎天生,就對任何事情擁有著極大的熱忱。
要不人家足智多謀,就是愛動腦子琢磨!
柳白沒心思聽李恪在那扯淡,東看看西看看,最終把目光,落在那兩個景教來客的身上。
能穿暗紅色的祭衣,起碼也應該是大主教級別吧?
柳白對他們的事情不怎么了解。
見他們不時的點點頭,似乎對李恪說的話,深以為然。
有人認為,大唐時期的景教,就是后世認為的基督教。
這是一個比較偏頗的看法。
只能說,傳入大唐的景教,是基督教的一個分支,名為聶斯托里教派。
這個教派,和流行于波斯帝國的正教,有著極其復雜的矛盾。
穿著暗紅色祭衣的兩個老家伙,若是敢回去,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人燒死。
看得出,兩個老頭的日子過得并不怎么舒坦。
在場二十幾號人,就數他們倆瘦。
那身子板弱的,好像刮陣風就能把他們卷到天上去。
在大唐,景教和其他教派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們的主要聚集地...在長安!
“老王,老王...”
柳白捅了捅身旁的王守仁。
“你有沒有覺得,這倆老頭挺眼熟的...”
王守仁一怔,仔細看了幾眼,搖搖頭,道:“沒見過他們,若是我見過,一定記得住。”
柳白納悶的皺了皺眉。
他越看這倆老頭越眼熟,肯定在什么地方見過!
可看倆老頭那大鷹鉤鼻子,若是見過的話,印象應該挺深刻的。
“在哪見過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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