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敏銳的發現,這是一個契機。
他需要一個功勞,而且這個功勞必須很大。
即便現在不能清史留名,也要給少爺留下一個很好的印象。
離開皇宮之后,他等于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宮內大總管的名頭,固然可以給他未來行事,帶來很大的便利。
但終究需要自己努力。
而這個名頭,最好使的地方,就在于擁有監管之權。
如果他能從一兩個貪腐案件下手,很有可能會挖出幾條大泥鰍!
這等于給少爺送上一份見面禮。
劉瑾立刻換了一副表情
他這個大總管的品級不算高,但職權大得嚇人。
這些年來養成的威勢,不是一般官員能比的。
看到忽然嚴肅起來的劉瑾,幾個農戶頓時變得有些畏畏縮縮的。
他們也見識過大官出行。
雖說眼前這個人,白白凈凈,一副柔弱的樣子,但那氣勢,好像連出城的巡查御史都比不上...
“不瞞諸位老鄉,本官乃是專門徹查此案的,可否行個方便,帶本官前去查看?”
幾個農戶嚇了一跳。
之前開口的那人,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貴人,可是長安縣的吏份?”
劉瑾矜持的搖了搖頭。
“若是此案通天,本官定當叫趙普前來斷案!”
農戶們差點嚇得蹦起來!
趙普?!
那可是長安縣的縣令!
他那個縣令,比外邊的大都督還威風。
聽說,最近就要進入三省當宰相了!
這人的語氣如此霸道,難不成,是皇族?
又或者,是宮里派來的...
農戶們沒有什么見識,但并不代表他們沒腦子。
看了看劉瑾光潔的下巴,白白嫩嫩的皮膚,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于是,態度變得更加謙卑了。
“貴人這邊請...”
為首的老農,從背后摘下斗笠,雙手捧著遞到劉瑾面前。
雨愈發的大了,可誰都不敢忤逆這位貴人的話。
劉瑾看了看斗笠,將手中的大荷葉丟掉。
而后,又將斗笠推了回去。
“本官還沒有那么嬌氣,爾等不可耽擱大事,現在就去!”
說完,他第一個沖入雨中!
眾人見狀,只好紛紛跟上去。
為首的那老農,也不敢把斗笠帶上。
冒著雨,小碎步跟在劉瑾身旁,不斷給他介紹著具體的情況。
有人先行一步,去通知里正。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一個村子的村口。
這個村子,就叫做亭橋村。
只因為有一條,能夠穿過潏河的小亭橋而得名。
正是由于這座橋的存在,村子才有了生息繁衍,和外界接觸的方法。
放在亭橋蓋好之前,村子只能進入秦嶺,跟野獸打交道。
這么一個村子,能出一位十二衛的兵丁,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可以說,那個從十二衛之中退下來的老兵,應當是村子里數一數二的人杰了。
要知道,一般人可進不去十二衛。
想要成為府兵,首先需要是良家子,其次家里要有一些底子,能夠為他置辦兵器鎧甲。
而十二衛,作為拱衛長安城的最后一道防線,能夠進入其中的人,條件就更加苛刻了。
那么,這個劉老蔫,極有可能當年跟隨過李二!
甚至于,有可能是李二起家的班底!
這樣的人退下來之后,起碼也得策勛三轉以上。
當不上官,在長安縣當個衙役綽綽有余。
又怎么會回到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子呢?
一切都透著古怪的意味。
“這么說,劉老蔫本不是亭橋人,而是世居河東,退下來之后,搬遷到亭橋的?”
經過老農的介紹,劉瑾對這個劉老蔫,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貴人說的是,此人在俺們莊子這幾個月里,還算老實,后來不知怎的,經常跟莊子里的后生打架,別看他瘸了一條腿,三五個人,根本進不了身,俺們莊子里的后生個個怕他。”
說話間,幾人進入亭橋村。
看得出來,村子里的人生活很艱難。
一多半靠打魚為生。
幾個光屁股的小娃娃,看到劉瑾之后,好奇的圍著他來回跑。
顯然,這個村子里很少來生人。
一個花白胡子的半大老頭,氣喘吁吁的跑過來。
見到劉瑾之后,直接跪在地上。
“貴人安好!”
“你是此地的里正?”
半大老頭站起來,陪著笑,道:“小老兒就是亭橋村的里正,武德二年就當上了,不知貴人有什么吩咐?”
劉瑾微微頷首。
“本官此來,是為了查明劉老蔫一案,將你所知道的詳情,一一說來,不可紕漏!”
...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劉瑾才搞清楚其中的門道。
情況相當的復雜。
事實上并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劉老蔫就是殺害那七八個大姑娘的兇手。
但可以確定的是,劉老蔫之所以從十二衛中退下來,并不是到了年頭,而是受人迫害!
聽村子里的鄉親們說,似乎是有人貪墨了本來屬于劉老蔫的軍票,劉老蔫想向上峰告狀,結果被人砸斷了腿,從軍中趕出來。
如果這是真相的話,那么事情還真就不小。
軍票之策,是皇帝和柳白聯手制定的得意之作。
自施行之后的這大半年來,一直都沒有發生惡性事件。
一旦發生,立刻就會被樹立成典型!
皇帝定會過問!
作為馬上皇帝,他最看不得曾經的老兄弟受人欺負!
“讓劉老蔫前來見我!”
不多時,劉瑾被請到了里正的家里。
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一個背著捆柴,手里提著把斧子,蓬頭垢面,看不出年紀的人,出現在劉瑾面前。
尋常人受了委屈,看到大官來了,肯定會第一時間告狀,洗刷自己的冤屈。
然而,劉老蔫看到劉瑾之后,只是冷笑了一聲,絲毫沒有客氣的,一屁股坐在他對面。
“這小小的村子,從來都沒出現過有品級的官員,不知您是什么身份?如果草民沒猜錯的話,您應該是從宮里出來的吧?”
劉瑾細細打量著劉老蔫。
經過觀察,他發現這個人的歲數并不大。
最多也不超過四十。
要知道,長安十二衛的精兵,退下來的歲數,比府兵還要大上五歲。
而這種正處于巔峰狀態的老兵,恰恰是十二衛最寶貴的財富。
也不知,他心中究竟揣著多少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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