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甄瑜面色蒼白,有氣無力,嘴角還有一點穢物。
兩個侍女正忙著收拾,也沒注意到曹芳進帳。
反倒是甄瑜感覺到了異常,勉力睜開眼睛一看,見是曹芳,頓時有些慌亂。
侍女們回頭看了一眼,也嚇得手忙腳亂,直接跪在了地上。
曹芳擺擺手,蹲在甄瑜身邊,掏出手絹,幫她擦凈嘴角,又端來茶水,讓她漱口。
甄瑜平靜了些。“陛下……怎么來了?”
“我剛知道。”曹芳抬起頭,看了看四周,讓侍女打開帳門,透透氣。
“陛下……不可。”甄瑜連忙阻止。“婦人懷孕、生產都是不潔之事。臣妾在營里已是不妥,如何能張揚,有礙觀瞻。”
曹芳愣了一下,覺得匪夷所思。
懷孕、生產怎么成了不潔之事?
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規矩。
不過他沒有反駁。
他是一個穿越者,本尊又是從小就深居宮里的少年,對風土人情肯定不如甄瑜熟悉,貿然發表意見,只會鬧出笑話。
“空氣污濁,對你和孩子都不好。”曹芳說著,將甄瑜扶起,又命人取來一件皮裘,披在甄瑜身上,挽著她出了帳篷。
已是初冬,外面還是比較涼的。
出了帳,呼吸了幾口清冷的新鮮空氣,甄瑜的臉色好了很多,也看到了掩著鼻子,躲得遠遠的張云英,不禁笑了一聲。
“臣妾就猜到是她說漏了嘴。”
“你也真是,懷孕這么大的事,為什么要瞞著我?”曹芳責備道:“你不知道子嗣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
“臣妾當然知道,只是剛剛懷孕不久,還不知道……”甄瑜面色一黯,沉默了半晌,又道:“再說了,未必就是兒子,也可能是女兒。”
“兒子也好,女兒也罷,都是孩子。先帝……”
曹芳說了一半,忽然明白了甄瑜的心情。
這些年不僅有戰亂,更有瘟疫,就連皇宮里也不太平,皇子、皇女夭折的不計其數。
先帝并非無子,只是都夭折了,這才給了他機會。
曹芳想了想。“甄家有你貼心的侍女、保姆嗎?信得過,有經驗的長輩也行。”
甄瑜不解。“有是有的,只是……”
“選兩個合適的,讓她們來服侍你。如果有和你談得來的閨中好友,也可以召一兩個來,陪你說說話、解解悶也是好的。我最近很忙,怕是沒什么時間陪你。”
甄瑜本待拒絕,聽了曹芳這句話,頓時眼前一亮。
“有一個人,臣妾很是想念,只是身份有些特殊。”
“有何特殊?”
“她曾在宮里為女史,后來請辭了。”
曹芳一愣,立刻明白了甄瑜的意思。
她說的是鐘琰。
他揚了揚眉。“你給她寫信吧。她要是愿意來,我沒意見。”
“謝陛下。”甄瑜喜上眉梢。“臣妾可以讓她來省親,她一定不會拒絕的。”
曹芳笑笑,沒說話。
他相信王渾也不會反對。
這些天,王渾兩次委婉的表達了不想再參謀郭淮軍事,想回行在的意思。看樣子,他對兵事是真的不感興趣,只想躺平。如果能讓鐘琰進言,給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王渾應該不會拒絕。
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他這么想躺平,就讓他躺平吧。
陪著甄瑜散了一會兒步,聊了一會兒天,曹芳將甄瑜送回帳篷,去了張云英的帳篷。
張云英有些不安。
她剛才在天子、皇后面前的表現實在不佳。
曹芳也沒怪她。
他對張華說要有底線思維并非虛言大話,而是一直如此。
嚴于律己沒什么問題,苛責別人,甚至道德綁架,只會讓人敬而遠之,或者造就一批偽善者。
陪著小心說了一會兒話,發現曹芳是真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張云英才松了一口氣。
她自責的說,她是真的接受不了那樣的氣味,并非對皇后不敬。
此外,她不免有些擔心,將來自己要是有了身孕,那該怎么辦?
曹芳忍不住笑了。
說到底,張云英還是個孩子,她父母的有關教育也遠遠不到位,對懷孕、生育這樣的事還處于一知半解的狀態,還不如他一個男人。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記不得是誰說的了,但是很有道理。
解放女性,不僅是為了獲得更多的勞動力,更是培養更多優秀的母親。
父母是孩子最重要的老師,父母的素質對下一代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一個愚昧的父親或者母親,很難培養出一個生理和心理都健康的孩子。
所以國民素質的提升,往往都需要兩三代人。
南北朝時,世家門閥注重婚姻,除了利益交換之外,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他們能壟斷仕途三四百年,與優秀的母親培養出更多的人才有相當大的關系。
在這方面,寒門很難企及,普通百姓更是望塵莫及。
曹芳有感而發,和張云英聊了很多,讓她有空多到虞太后那里坐坐,而不是有事相求才去。
就她能接觸到的人而言,虞太后算是最有資格教導她的人了。
張云英難得的乖巧,忙不迭地點頭答應。
洗漱之后,兩人鉆進了被窩,開始偉大的造人事業。
一番深入的交流過后,身心舒泰,曹芳沉入了夢鄉,睡了一個好覺。
——
濡須塢。
孫權披著鶴氅,站在城頭,向西北眺望,臉色鐵青。
他身后的屋里,孫魯班號陶大哭,淚流滿面。
孫魯班剛剛從建業趕來,向孫權匯報了一件事。
有人謠傳他進攻合肥遭受重創,病情加重,余日無多,太子登基在即。
太子本人雖然沒有發表任何觀點,但他的支持者們卻非常高調,連掩人耳目的意思都沒有。
有人放言,等太子即位,不僅要召回顧譚輔政,還要為陸遜平反,并對魯王孫霸及其追隨者問責。
孫魯班首當其沖。
一開始,孫權并不相信這些。
他雖然疼愛孫魯班,卻也知道孫魯班的惡習。為了她的母親步練師,她已經走火入魔,看誰都像敵人,都想咬兩口。夸大其辭都是輕的,造謠污蔑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狠狠地責罵了孫魯班一頓。
但是,當孫魯班提起陸抗的主簿姚信時,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直緊繃的心弦被撥動了。
第一批俘虜被釋放時,他曾讓人去監視陸抗的大營,重點之一就是姚信。
但是他一直沒收到回音,姚信消失了,不在陸抗營里。
現在他知道姚信回了建業。之后沒幾天,他病重的謠言就在建業傳開了。
陸抗想干什么?
孫權又氣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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