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內。
剛才相府門前發生的慘烈變故,賀進已然全然知曉。
躺在床上正在接受太醫治療的賀晟,一聽到昭寧公主和唐癡兒鬧翻了,激動地坐了起來。
“哈哈!天助我也!”
“我就說嘛,唐癡兒那種貨色,怎么能配得上昭寧呢?”
“爹!如今老皇病重,太子掌權,無論如何,您都要求他將昭寧許配給我!”
“嘶……”
直到這時,他才記起傷口牽動的疼痛,倒吸了口涼氣,喝罵旁邊的太醫。
“你們到底干什么吃的?連這點小傷都處理不好?”
“公子息怒!”
老太醫顫巍巍地道,“您這傷勢,夾雜了燒傷與炸傷,處理不好,可能會留疤的。”
“煩請您不要有太大的動靜,安心靜養,配合老夫的治療,一定會完好如初的。”
這名太醫,年過七旬,是太醫院最德高望重者之一。
平常,基本上都是為皇室治療,普通人根本難以接觸到。
“聽到沒?逆子!”
賀進面露不悅,氣憤地罵道,“若不是執意蠻干,豈會落得如此下場?”
“那唐癡兒是個傻子,更是瘋子,以后,長點記性吧。”
“知道了。”
賀晟低垂下了頭,不得不說,父親所言極是。
他此次受傷,的確是因為小瞧了唐昊。
“那何太醫,不知道我這傷勢,多久能好啊?”
“少則三月,多則半年啊!”
“什么?!”
一聽到這個消息,賀晟瞬間大怒,一腳踹向了老太醫肚子,“我不管!這時間太長了,我必須在一個月之內復原,要不然,我帶兵抄了你們太醫院!”
“聽到沒?”
何太醫哪里見過這種陣仗?當即嚇得冷汗直冒,魂飛冥冥。
“大都督,救命啊!”
“逆子,你想干嘛?放開他!”
賀晟迫于父親威嚴,只好作罷,怒火上涌,不禁眼眶濕潤,“該死的唐癡兒!我一定要將你碎尸萬段!”
“來人啊,給我看著少爺!”
“是!”
賀進領著驚魂未定的太醫出了門,直接拿出了一枚夜明珠。
“這……”
何太醫見了,眼冒金光,似乎連駝背都好了。
“老太醫,只要您能幫我兒子快點好,這個東西,就是您的了!”
“將來,讓您執掌整個太醫院,也不是不可能。”
何太醫豈會不知這位大都督如今的勢力強大,聽到這般許諾,自當是遇到了貴人,感激涕零。
“大都督,不瞞您說,能讓公子快速復原的方法并不是沒有,只是,此舉甚是為難,哪怕下官告訴您,您也做不到啊!”
“哦?”
賀進反倒是來了興趣,面露冷笑,“老夫權傾朝野,功蓋千秋,這大炎帝國,還有什么東西是老夫得不到的?”
“老太醫,您盡管說來,為了犬子,本都督哪怕將帝國掘地三尺,也要辦到!”
“唉!罷了,罷了。”
何太醫長嘆一聲,無奈地道,“既然大都督心意已決,老朽便成人之美。”
“公子所受之傷,若想快速復原,需要上好的天山雪蓮十朵,采摘之后,七日之內,必須運到!”
“還需南海老蚌粉珠七顆,七日之內,必須運到!”
“兩者結合,浸泡七日,取第八日第一縷陽光照射之一壺甘露,一飲而盡,方可痊愈。”
“這有何難?”
賀進聽罷,不以為意,面露冷笑,“老太醫,你未免太過小瞧本都督了吧?這兩樣東西雖然珍貴,但也不是別無可求。”
“本都督差人去取就是了。”
“非也,非也。”
那老太醫卻接連搖頭,面露苦澀笑容,“大都督,若只是如此,老夫大可不必費神。”
“關鍵,在于其中的藥引啊!”
“哦?”
賀進見多識廣,自然知道這天地之間,有一些古怪良方,需特殊藥引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
“老太醫不妨速速道來,這藥引到底是什么?”
“此物,可遇而不可求啊!”
老太醫捋起了胡須,老神在在,不斷唉聲嘆氣,“大都督,我還是勸你放棄吧!男人丑陋點,也沒什么關系。”
“遲好,早好,又不差這一時三刻的。”
“請老太醫賜教!”
賀進俯首,躬身以行大禮,“晟兒乃我嫡長子,未來不可限量!若他以此丑陋面目,茍活于世,無異于戳本都督的心窩子。”
“他的傷,必須治好!”
“好吧!”
老太醫急忙扶住了他,擲地有聲地道,“大都督愛子情深,日月可鑒!老夫就破例告訴你吧。”
“老太醫請講。”
“此藥引乃文曲星君轉世之人,重陽之日首次誕下人中之黃。”
何太醫捋著胡須,搖頭晃腦,時而舉頭望明月,看星羅棋布,時而低頭輕捻,指尖掐算乾坤。
“難啊,難!”
賀進此時已經完全代入,腦子瘋狂運轉,思考著對策。
“今日乃九月初一,關鍵誰是文曲星轉世之人啊?”
“文曲星轉世之人,自當聰明絕頂,異于常人,大都督您見多識廣,博聞強識,定能尋得此人。”
何太醫拱手拜別,“老夫,先告辭了!”
“來人,送送何太醫。”
“文曲星,文曲星,到底誰是文曲星轉世呢?”
賀進摩挲著下巴,口中反復呢喃,不知不覺間,居然想到了唐昊那張可惡的臉。
“不會是他吧?”
一念至此,賀進止不住的惡寒,“這小子,與本都督真是冤孽啊!”
卻說那位何太醫,出了門之后,上了一輛馬車,行出去一里地后,突然撕掉了臉上的人皮,露出了一個年輕人的面容。
“怎么樣?成功了嗎?”
鐵雄,似鬼魅般出現在了馬車內。
這個年輕人,當即跪地行禮,“影密衛千面人參見首領!”
“起來吧,你我之間不必多禮。”
鐵雄嘴角微翹,面露冷笑,一想起賀晟那天吃癟的模樣,就心頭暗爽。
“是!”
千面人沉聲道,“賀進已經上了我的當,往后七日,他勢必會勞民傷財,運送雪蓮和粉珠,至于,他能想到那文曲星轉世之人是大人,屬下就不得而知了。”
“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和大人已有安排!”
“是!”
鐵雄又如鬼魅般消失,再次出現,已經到了唐昊的臥房。
此時,唐昊正伏案寫作,神情出奇地專注。
對于鐵雄的出現,熟視無睹。
“說吧!”
鐵雄本想就此離去,沒想到唐昊居然率先開口了。
“大人,屬下有一事不明,賀進的名聲已經臭了,為何要多此一舉呢?”
“臭了嗎?”
唐昊抬眸,面露戲謔之色,“老鐵啊,你太高估信息傳遞能力了,炎陽城發生的事情,沒準過了出了京畿地區就無人知曉了。”
“眼下,江南與北境都遭受敵寇侵襲,這個時候,賀進卻為了一己私欲,勞煩沿途百姓,你猜會起到什么樣的作用?”
“嘶!”
鐵雄頓時倒吸了口涼氣,“他這是把仇恨完全把自己身上吸引啊!”
“可是……”
“你是不是覺得,由我們引導,我們很卑鄙?”
“屬下不敢!”
鐵雄急忙低垂下了腦袋,誠惶誠恐。
“難道沒有我們的引導,他就不會干這種事了嗎?你信不信,我明天要人散布一個嶺南荔枝可延年益壽,增強男人雄風,賀進這老賊,會迫不及待地派人去取?”
“他們這類人,從始至終,眼里就沒有百姓!”
“之所以沒有發難,只不過是沒有利益攫取,一旦有利可圖,他們恨不得將百姓敲骨吸髓,吃干抹凈!”
“我們現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加速這個過程,以防止他日后權力更大,傷害到更多的百姓。”
唐昊一語至此,看向了窗外那一輪明月,“古往今來,王侯將相,打打殺殺,爭來爭去,又有幾人是為了天下悠悠蒼生?”
“這數千年的歷史,字里行間透露最多的,無非是‘吃人’二字!”
“老鐵啊,咱們所做之事,最終目的乃是讓這天下百姓擺脫這種輪回,真正當個人,自由而平等的人!”
“你現在,還有疑慮嗎?”
鐵雄整個人已經呆愣在那兒,心中對唐昊的敬佩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哪怕是歷代先皇,以及這片大陸上那些先賢圣皇都未曾有過此等念頭啊!
“屬下誓死追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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