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夕等終于取到東西,裴玄又開車送她去醫院,雖然裴玄很想讓太太休息一下,哪怕喝一口水,坐一會兒,但他并沒有說。
他知道這個時候,只有陪著太太才是對太太來說最重要的。
沈夕夕看著手機里的時間,感覺時間差不多,她把電話給顧深回撥過去。
手機響了三四聲后才被接起,能聽出顧深的聲音在隨著他的視線朝一個方向轉去,但語氣卻聽不出任何放松或欣喜的意思。
“夕夕,我剛要給你打電話,手術剛剛結束,芥一情況不太好,各項指標都很弱,需要密切觀察,你能不能趕緊先來醫院……”
手術已經結束,說明孩子已經剖出來了,可顧深一句話沒提孩子的事,可見他口中的“情況不太好”,到底有多嚴重!
沈夕夕捏緊手機,看一下坐在身旁的男人,“裴玄,再開快一點。”
裴玄只回了一個字,“好。”
**
醫院,沈夕夕出電梯的時候,對面幾名醫生護士急匆匆地往電梯里進。
還好裴玄及時將太太拉進自己懷里,兩撥人這才沒能撞上。
“抱歉!抱歉!”醫生護士進了電梯,里面的人跟沈夕夕道歉。
沈夕夕說沒事,然后一秒也沒耽擱地往病房那邊去。
她知道那些醫生那么著急是為了誰的事。
到了病房,沈夕夕就見顧深守在床旁,白芥一面上戴著呼吸機,罩子上的霧氣隨著她的呼吸時淺時重,旁邊連著很多臺儀器。
她眼睛緊緊閉著,睫毛偶爾會顫動,很不安穩,但卻醒不過來。
顧深緊緊抓著她的手放在唇邊,他佝僂著背,整個人完全沒了平時那副浪蕩模樣,仿佛全世界都要跟著崩塌。
從白芥一出了手術臺到此時此刻,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里,顧深仿佛已經把兩個人這十幾年的愛與恨都回想了一遍。
他后悔自己讓白芥一懷孕,更后悔跟白芥一分開的那些年。
他們浪費了太多的時光,而那些時間對他們來說彌足珍貴。
顧深的眼睛是紅的,整個人像被沉重的巨石壓著身子。
見沈夕夕他們趕來,他眼皮子微微顫了一下,稍稍有了些反應。
“夕夕,”顧深現在只能指望沈夕夕,醫院那些醫生他根本就不相信,“你說只是撞一下不會很嚴重,可芥一她……”
沈夕夕拿著從住處取來的藥包上前,示意他先讓開位子,“你信我,不會嚴重的,先救她。”
顧深立刻就起身,沖裴玄點點頭,又趕緊讓保姆完全聽從沈夕夕的指示煎藥。
沈夕夕配的藥是幫助白芥一增強生命體征的,簡單來說也就是幫她“續命”,以免沖突,沈夕夕依然是結合白芥一已經注射過的藥劑情況進行了調整。
保姆們進小廚房煎藥,沈夕夕就留在外面給白芥一仔細把脈,十五分鐘一次,實時監控白芥一的身體變化。
現在當務之急,是白芥一被撞到的腦枕骨。
孕婦原本就行動不便,這種情況下摔跤,身體沒法像平時那樣做出最好的自我保護,如果摔到哪兒是很嚴重的。
當然,沈夕夕之前說不嚴重,完全只是為了安慰顧深。
沈夕夕鎖著眉頭,她之前給羅場務診脈看病的時候十分果斷,但那是因為那人是羅場務,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換成了白芥一……
保姆那邊的藥很快煎好了,不過她們試了幾次,這會兒白芥一昏迷不醒,根本沒法吞藥,最后只能叫來醫生來給白芥一插了胃管鼻飼。
顧深看著心都要碎了。
病房里沈夕夕忙作一團,保姆們在她的指揮下也腳不占地兒,顧深心疼極了,裴玄見他待在這兒幫不上忙,只能添亂,便帶他出去緩一緩。
顧深站在走廊里,手抓著頭,語氣十分煩躁,“男人真是畜生!到底為什么會讓女人懷孕?”
親自經歷過才知道,懷孕竟然是這么危險的事,所以他有感而發。
不過說完想起什么,顧深忽然臉色一白。
“抱歉裴總,我不是說您!”
裴玄倒是沒有跟顧深一般見識。
顧深是他太太的經紀人,所以他不能死。
男人手抄在西褲口袋里,微頷了頷首。
同樣的話其實裴玄也罵過自己。
他不僅讓自己太太懷孕,還懷了兩次。
第二次在手術臺上太太生死一線,當時裴玄比顧深的想法還要極端。
“孩子看了么?”裴玄淡淡問道。
剛剛陪太太來的時候,裴玄倒是主動向醫生了解了一下小孩子的情況。
寶寶已經送到新生兒加護病房,裴玄對那個地方很熟悉,那邊有專業醫生24小時看護,所以總體來說,情況應該還算穩定。
九個月的早產兒,基本沒有太大風險,寶寶的器官系統都已經發育好了,所以暫時來看,孩子的情況比起大人要好一些。
顧深習慣性地從煙盒里抽出一顆煙,后來想起是在醫院,就沒有點,“沒有。”
裴玄,“我陪你去看。”
顧深心亂如麻,“不去了裴總,我實在沒心情。”
裴玄沉默地看著他,微微瞇眼。
一分鐘的僵持后,顧深聽話地跟著那男人去了。
不得不說,裴總雖然強勢,但這種時候有他陪在身邊,顧深起碼覺得能喘過氣了,不像剛剛自己在病房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都在往下掉,掉進絕望的深淵。
而現在,他覺得天塌下來,有身旁的男人頂著。
這對夫妻,確實是很神奇的存在。
白芥一生的是女兒,孩子雖然九個月了,但看著還是比足月嬰兒小一點,白芥一太瘦了,小寶寶也瘦,腿長腳長,渾身皮膚瘦巴巴的,像個外星生物。
里面好幾個醫生全程觀察。
裴玄隔著玻璃,視線落向那小寶貝,語氣幽幽地道,“是女兒。”
是女兒……
顧深緊繃著下頜線。
他有女兒了……
顧深說不想看,可看到的那一刻,眼眶便濕了。
感動和揪心的情緒糾纏在一起,快把他心都扯碎了。
小寶貝在保溫箱里瞪著腿,似乎是感應到了什么,頭轉向顧深他們這邊,她還沒睜眼,透過薄薄的一層眼皮,隱約能看到里面瞳仁又黑又大。
裴玄對于小孩子挺熟悉的,知道小寶貝現在還不能看到東西,但還是不自覺地伸手逗了逗她。
小寶貝蹬腿瞪得更兇了。
裴玄跟著低笑了一聲。
“挺可愛的,你女兒。”
顧深忍著眼里的淚花,剛要感動,卻又聽裴玄說道,“就是皮膚黑了些,隨你了。”
某麥色皮膚的野性男子心頭中箭,顧深一噎,很倔強地表示,“裴總,新生兒都是這樣的,過幾天就白了。”
“哦,”裴玄顯然不信。
他又不是沒見過剛出生的小孩子。
白芥一被喂了藥后,人仍然沒醒過來。
沈夕夕在給她姐們兒把了第十次脈后,掏出了她從住處取回來的小布包……
兩個保姆看到那個布包后,迅速拉住彼此的手心中默念阿門。
就連國內看過無數老神醫題材電視劇的年輕人,看見的布包也要瞠目結舌,更別提外國人了。
保姆們也在盤算著要不要出去找顧先生回來,但沈夕夕施針的速度,永遠不會給其他人找退路的機會。
就在保姆們猶豫的時候……沈夕夕的第一根針已經扎上了!!!
還好最近沈夕夕一直在給羅場務針灸,關于對頭部穴位的施針手法要比之前要更熟悉一些。
沈夕夕將衣袖挽至手臂,瓷白纖細的指尖將銀針垂直豎起,指尖輕捻,銀針準確地扎入每一個穴位。
沈夕夕眉間凝結著細密的汗珠,一呼一吸都充滿控制,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每扎一下,昏迷中的白芥一都會細微地皺起眉頭,保姆們在后面看著都覺得疼。
其中一名保姆自我寬慰似地道,“聽說針灸是華國的醫術,雖然看著……嚇人,但其實是不疼的。”
另一名保姆聞言立刻接話,“原來是這樣!!”
沈夕夕聽著身后的議論,微微咽一口唾沫。
至于到底疼不疼,在白芥一醒來之前,就只有羅場務最有發言權了!!!
半小時后。
醫生們終于開完緊急專家會診,眉頭緊鎖地推開白芥一的病房門,“請產婦家屬做好思想準備,現在最好的立刻將產婦轉至icu病房,如果24小時后還不醒過來,我們將考慮對產婦進行開顱手術…………??!”
醫生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某產婦頭頂被人插了十八根銀針!!!
不是變魔術,也不是動畫特效,是實實在在的十八根銀針!!!
“這……”
“這是……”
“你們……”
醫生們目瞪口呆,說話都結巴了。
而讓他們更不敢相信的是,此刻顧深和裴玄就站在產婦的病床旁,看著“罪犯”現場對產婦“行兇”!!!
沈夕夕語氣禮貌地開口,“不好意思,現在產婦不方便移動,可否讓我們先觀察到明天上午如果還沒醒過來,我們再轉移到icu病房?”
“明天上午??”醫生一臉不知該回復什么的表情。
等到明天上午,人不就涼透了?!
“那個小姑娘到底是誰?!”為首的那名外國醫生終于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一臉氣憤地質問走廊上的醫護人員,“是誰讓她進產婦病房的?還不趕緊來人把她給我帶出去??”
三分鐘后,為首的醫生成功被人帶出去了!!
還有跟他一起進來的其他醫生!!
等病房內重新恢復安靜,沈夕夕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給白芥一調針。
白芥一剛剛進行完剖腹產手術,施針的手法要非常注意,不能像給羅場務施針時那樣,而是要留針一段時間后就根據脈象變化再做調整。
顧深一直握著白芥一的手,再看沈夕夕,女孩脖頸處都已經是濕濕的汗,“夕夕,這次真的辛苦你了。”
沈夕夕搖了搖頭,她淺笑著說,“救我干女兒的媽咪,應該的。”
裴玄沉默著幫自己太太擦拭那些汗。
沈夕夕一共給白芥一施針了兩次,前半夜一次,后半夜一次。
一行人徹夜未眠,看守在白芥一的病床前。
白芥一還是沒醒,中間保姆們按照沈夕夕的指示,又給白芥一喂了幾次藥。
早上7點,天已大亮。
新能源汽車的負責人過來了,手下掌管幾千名員工的大老板,在他們總裁面前是一點架子也不敢有,忙前忙后的活像個小助理,裴玄這次來z市沒帶陸博文,負責人有了表現的機會。
一早就讓他手下給總裁和夫人去高檔酒店訂早餐,當然也有顧深和保姆們的份兒。
等早餐送過來,顧深還是沒胃口吃,青胡茬都長了出來,但他只想守著他的白小姐。
裴玄從里面拿了其中兩份,對著沈夕夕道,“去陽臺那邊吃。”
沈夕夕說她也不怎么想吃。
裴玄強勢地拉起她手腕,帶著她往陽臺那邊走。
裴玄剛剛不是在跟自家太太商量的語氣。
顧深吃不吃無所謂,但他太太必須要吃。
沈夕夕也只能聽話了。
吃過早飯,沈夕夕靠在裴玄身上睡了會兒,她定了半個小時以后的鬧鐘,半個小時以后如果白芥一還沒醒,就該拔針然后再施第三次針了。
然后就在沈夕夕睡著的時候,病床上有了動靜。
白芥一眼皮眨動幾下后,她忽然很虛弱地睜開眼,似乎是有了些意識,但沒有力氣說話。
顧深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她,在確定這不是他的幻覺后,趕緊傾身過去,“寶貝,聽得到我說話嗎?”
白芥一很無力地扯了下唇,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她這會兒也蒙著,正在反應自己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的意識還停留在她感覺自己肚子疼的那一刻,后面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白芥一極其虛弱地開口,罩著嘴巴的呼吸機因為哈氣而泛起霧氣,“我……頭好疼啊。”
顧深深眸凝聚,語氣有些激動,“是啊,你摔倒撞到了腦枕骨。”
“不是,不是后腦勺疼,”白芥一“嘶”了一聲,跟著用眼睛看了看自己頭頂,“腦袋瓜疼,嗡嗡的。”
顧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白芥一眼睛指的方向上正插著十八根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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