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說朕不孝?”
李世民瞇起眼,語氣低沉,渾身上下皇八之氣四散而出。
老魏也就算了,畢竟那么多年都過去了……
你小魏何德何能敢當面噴朕?
趁老魏不在,朕就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小魏犢子?
“陛下明鑒。”
魏叔玉直言不諱的說道:“臣是監察小大夫,有權監督您的一言一行……”
李世民一愣。
差點把這事給忘記了。
“那你倒是說說,朕哪里不孝了。”
李世民冷哼一聲:“今天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朕就撤了你的監察小大夫之職。”
說著,李世民眼前越來越亮。
趁父皇、魏征不在,可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
到時候撤了魏叔玉的職。
哼哼,看老魏還能說什么……
“陛下覺得太上皇的生活怎么樣?”魏叔玉隨意問道。
“父皇的生活條件是整個皇宮最好的。”
李世民自信的說著,完了又補充一句:“朕都差之多許!”
“陛下真以為如此?”魏叔玉反問。
“自然。”
仿佛是怕魏叔玉不信,李世民又解釋道:“父皇的吃食都是最高標準,比朕都好。”
“朕給父皇定制了新的龍袍。”
“朕把太極宮讓出來,任父皇挑選宮殿。”
“整個皇宮除了后宮之地,父皇也是來去自如……”
“朕可以很自信的說,衣食住行方面,朕做的絕沒有任何問題!”
李世民一席話擲地有聲。
不是他自夸,他對李淵真的是很好了。
哪怕李淵無理取鬧的罵他,他也是罵不還嘴。
換其他帝王,誰能忍的了?
“陛下說的有理。”
魏叔玉贊同的點點頭:“可是臣想問一句,太上皇跟前幾年的生活有何不同呢?”
“朕都解釋的那么明白了,你還問?”
李世民怒拍龍案,整個人前傾,好似一頭隨時可能爆發的雄獅。
只待時機一到,就撲上去把魏叔玉撕咬成渣。
趁現在嚇死你……
嚇的你語無倫次,嚇的你以后見到朕就哆嗦!
看你還敢不敢噴朕!
“臣聽出來了。”
魏叔玉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這一切都是陛下您自以為做好了,卻從未聽過外人的看法……”
“大膽!”
李世民厲聲呵斥,渾身怒意繚繞:“王德,命人將魏叔玉拿下!”
“陛下不急。”
魏叔玉勸誡道:“您先聽臣說完,若是聽后還覺得臣說的無理,屆時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說!”
李世民收攏怒意,死死盯著魏叔玉。
老魏家的人就是難纏。
換別人被這么一嚇早就求饒了,哪像魏叔玉這樣不慌不忙的。
“衣食住行,臣也就一個個說吧……”
“衣:龍袍塵封在箱子里,基本沒什么穿的機會。”
“食:增加了幾個菜,太上皇牙口不好,根本吃不完。”
“住:太上皇依然住在大安宮,從來就沒想過入住太極宮。”
“行:整個皇宮除了您這里,他又能去哪里?”
李世民皺眉沉思。
被魏叔玉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是那么回事。
“臣以為,陛下所說的改變,除了名義上好聽點,本質上卻沒有任何的改變。”魏叔玉施禮道。
“皇宮規矩多,這點沒辦法。”
李世民死不承認。
總不能承認自己干了這么多,都是無用功吧?
“規矩多可以理解。”
魏叔玉點點頭:“但為何人人都對太上皇避而不見?”
“現在有武家父女陪著,太上皇的心情緩和不少……”
“但他們是外人,總有離開的那一天。”
“到時候皇宮對于太上皇來說,又會變成一個冰冷的牢籠!”
“陛下以為一個老人最渴望的是什么?”
魏叔玉正滔滔不絕的說著,耳邊響起一個森然的聲音……
“重要嗎?”
只見李世民正陰沉著臉盯著自己。
嗯?
魏叔玉瞳孔一縮。
猛然醒悟……
在李世民眼中,李淵是父皇。
但更多的則是一個工具人!
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是極大的退讓。
兩人的關系能緩和最好,緩和不了李世民也無所謂。
反正他已經給了李淵最好的一切!
棘手了。
魏叔玉眉頭緊皺。
“站在曾經的政治立場,陛下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現在朝綱已經穩定,太上皇也做出了讓步……”
“臣以為陛下可以做的更好!”
斟酌了好一會兒措辭,魏叔玉才緩緩開口道……
“你在教朕做事?”
李世民聲音冷冽,已經帶上了殺意。
“陛下!”
魏叔玉不但不懼,反而踏出一步:“臣乃監察小大夫,規勸您的言行乃是臣的職責!”
“你的官職不過是個玩笑罷了。”李世民不屑的回道。
“那讓我爹來?”
魏叔玉無所謂的反問一句。
“……”
李世民渾身殺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錯愕。
一言不合就喊爹,有你這么玩的嗎?
“臣其實沒多大的意思,只是認為陛下既然已經做到了極致,為何就不能多關心一下太上皇?”
“從政治上來說……”
”陛下偶爾抽空探望太上皇一番,根本花不了多少心思。”
“反之可以堵上悠悠眾口。”
“從孝道上來說……”
“陛下是太上皇的兒子,這是您應該做的。”
隨著魏叔玉的訴說,李世民漸漸冷靜了下來。
“陛下應該清楚某些事吧……”
就在這時,魏叔玉又開口了:“太子跟魏王。”
“陛下禁止太上皇跟臣子、皇子來往……”
“可太子、魏王身為您的兒子,想來不在此列。”
“每次太上皇興高采烈的去尋他們,都被擋在門外,那種失落的感覺陛下能明白嗎?”
“拋開太上皇的身份,他不過就是一個孤單的老人罷了。”
“太上皇為什么對崔神基、房遺愛那么寬容?”
“又是御賜麻袋,又是空白璽印?”
“是兩貨才華橫溢?還是兩貨會拍馬屁?”
“都不是!”
“他倆跟這完全不沾邊,反之還經常氣到太上皇。”
“可太上皇為什么還對兩人格外寬容,甚至還拋開對房玄齡的仇恨替房遺愛提親?”
“究其原因是兩貨會時不時去探望太上皇。”
“陛下,太上皇已經老了,他求的其實不多……”
話落,魏叔玉鄭重的施禮……
“百善孝為先。”
“臣懇請陛下,對太上皇多一點關懷。”
李世民面色不斷變換。
他怎么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魏叔玉說服。
“愛卿有心了。”
李世民嘆了口氣:“是朕忽略了對父皇的關心。”
臣子諫,君王聽!
魏征的兒子諫,更得聽!
“陛下圣明。”
眼看鋪墊做的差不多起了,魏叔玉終于進入正題……
“陛下不是好奇太上皇跟臣說了什么嗎?”
魏叔玉拿出幾張紙:“您看看這些就知道了。”
王德接過后,遞給李世民。
當李世民看過后,整個瞳孔猛的一縮……
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姓名、物資。
全是李淵給兒女們的東西。
“太上皇讓你幫忙采購的?”李世民凝重的問道。
“是的。”
“他哪里來的錢?”
魏叔玉又從袖子中掏出了玉如意。
李世民看到的一霎那,整個人愣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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