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值守的侍衛輪班換崗之際,一個黑影悄無聲息躍到了城墻之上。
一具尸體用絞繩掛在上面,經過一整日的暴曬,尸體損毀越發嚴重,甚至開始散發出難聞的味道。
看到這一幕,黑衣人不禁握緊了拳頭,眼底有淚光閃爍。
他立即沖上前,還未來得及碰觸到尸體,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風動。
憑著高手敏銳的直覺,他立即閃身躲避,一把利刃擦著他的身側而過。
一個緋色身影從天而降,掌風接踵而至,他立即抬手,接住了這一擊。
兩人可以說勢均力敵,既贏不了對方,也無法給對方造成任何傷害。
鐵風退后幾步,犀利的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人。
“你是誰?”
作為大祭司淳于意的得力助手,他與兄長在冥域可以說是難逢對手,就算是從前的冥驍,在他們面前也只能做低伏小。
此人竟然還能與他功力相當,這讓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此人,一身標志性的緋色衣衫,渾身殺氣騰騰,腦海中陡然閃過一個名字。
“緋夜?”
對方也沒有掩藏,冷冷說道:“你認得我?”
鐵風當然知道,無極閣培養出的第一殺手,憑著極高的天賦功力甚至超越了閣主冥驍,也讓主人對其另眼相看。
淳于意甚至打算把他留在身邊為己所用,可還沒來得及這么做,他就已經背叛了無極閣出走了。
可他不該還在外面嗎?什么時候來了冥域?
當初百花樓的刺客事件,主人曾懷疑到冥驍身上,冥驍卻大呼冤枉,否認是自己所為。
也正是因為那件事,主人對冥驍起了疑心,對他痛下殺手。
現在看來……冥驍很可能真的是冤枉的!真正的刺客,便是眼前之人!
鐵風的目光陡然轉冷,手中的鐵骨鞭已然揚了起來。
“好啊,你這個叛徒,今日我便替主人清理門戶!”
緋夜冷笑:“我原本與你們就不是一路人,何來叛徒一說?要真說起來,是無極閣先背叛了我!這些年來,我為他們做了多少事情,九死一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他們卻還是狠心把我的妹妹送到冥宮去送死!若不是她命大活了下來,我們兄妹早就已經天人相隔!”
鐵風原本準備動手,可聽到他提起妹妹,頓時想起了自己的兄長,頓時產生些許異樣的情緒。
“你妹妹是何人?”
“云鶯!”他說出小舞當時在冥域時使用的名字。
“什么,云鶯是你的妹妹?”鐵風的語氣不禁有些激動。
他不禁想起當初那個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少女,臉色蒼白的可怕,卻帶著江南煙雨般朦朧柔美的氣息。
緋夜覺察到了什么,厲聲問道:“你見過我妹妹?”
鐵風一時愣住了,因為當初奉命將她丟出去自生自滅的人,正是他!
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涌出一股心虛的感覺。
他陡然清醒過來,他們可是敵人,自己又是奉主人命令行事,怎么能產生這種想法?
再想到自己今晚前來的目的,鐵風的眼神立即冷厲起來,直接出手。
緋夜早有防備,與他纏斗在一起。
一鞭一劍,一柔一剛,打得難解難分。
突然,一襲淡淡的香氣飄了過來,如同黑夜之中綻放的幽曇,清淺淡雅之中卻蘊含著不容忽視的力量。
只見半空中的那個黑衣身影驟然墜落,狠狠摔在地上。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動彈不得,緋夜手中的長劍也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人,有本事就正大光明來一場決戰,用這種陰毒的手段算什么本事?”鐵風狠狠啐了一口。
若是從前的緋夜,定會被他激怒,來一場生死之戰,可他現在已經學會冷靜克制自己的情緒,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一個悠然的聲音自墻后響起——
“論陰毒,你家那位主人認第二,就無人敢認第一,又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說別人呢?”
看到從城墻后走出的白衣女子,鐵風的目光除了驚艷之外,還帶著深深的震驚。
“是你!”
昨夜,他與兄長得知主人出了意外,立即放出煙霧彈來相救。
當時只是匆匆一瞥,可這女子的相貌卻讓他過目不忘。
就是她,不知用什么詭異的手段讓主人身受重傷,也間接導致了兄長慘死!
鐵風的眼神帶著刻骨的痛恨,如果不是此時渾身僵硬動彈不得,他必定跳起來一鞭結果了這個女人!
陸瑤光看得出他眼神里的殺氣,也知道他此時心里在想什么。
她嘲諷道:“這么沒腦子,難怪你們兄弟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你說什么?”鐵風氣的眼睛都紅了,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這個女人早就已經被他射成了篩子。
“一心想要為兄長報仇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兄弟二人助紂為虐,與豺狼為伍,為他做了多少壞事,害過多少條人命?他們難道沒有父母兄弟嗎?他們的親人是否會傷心?這難道不是一報還一報?”
鐵風明明痛恨著這個女人,卻無法反駁她的話。
憋了半天,他也只能說出一句:“主人對我們有救命之恩,栽培之情!我只知道,一定要誓死效忠主人!”
陸瑤光忍不住大笑出聲:“好一個誓死效忠!你的兄長的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既然如此,那你又有什么可恨的?這不是應該的嗎?”
“你……”論口才,鐵風顯然遠遠不及這個女人,只能被她氣得干瞪眼。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
“你知道我兄長不是兇手?”
或者說,她早就知道兇手是誰?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你今夜一定會來偷尸體,所以才命人將尸體掛到城墻之上。”
鐵風這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這個女人的心機簡直太可怕了,難怪主人也遭了她的算計。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對我們的事情了如指掌?”
陸瑤光輕笑說道:“我?便是你曾經最看不起,又羨慕嫉妒人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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