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心里微動，卻還是斂著眉目。
“我只希望能還老夫人一家公道，還鬼醫醫館清白，其他的不重要。”忘憂直接道。
她明白他這么說這么做不過是看在攝政王和主子的面子上。
自作多情，到最后被傷的還是自己。
慕容青離聽出了忘憂話語里的拒絕，也知道她還在生之前那件事的氣。
“之前的事情……”
沒等他說完，忘憂便打斷道：“事情過去了便過去了，不必再提。”
話說到這個份上，慕容青離也不好再說什么。
忘憂壓下心里的酸澀，去見老婦人，告訴她事情的發展進度。
而慕容青離便在一旁站著。
若非他穿著那身飛魚服，別人一定會以為他是忘憂的手下。
“你再想想，真的沒放鹽進藥里嗎？”忘憂問道。
老婦人搖搖頭，道：“沒有沒有，醫者有提醒過煎藥時一定要小心，不要放鹽。”
她愣了愣，突然激動道：“姑娘，我們家老頭子是，是因為藥里被放了鹽才，才……”
忘憂連忙安撫道：“老夫人你先別急，這也只是猜測，我們還在查。”
“到底，到底是誰這么惡毒，要致我們一家于死地！”老婦人抱著孫子聲淚俱下。
“這孩子的娘去得早，他爹早年去當兵，便一去不返，留下我們二老和這苦命的孩子。”
她便說便擦著眼淚，小孫子見此，伸出小手為奶奶擦眼淚，聲音軟軟的道：“奶奶不哭，平安乖乖。”
忘憂紅著眼眶，將頭轉到另外一個方向。
慕容青離暖心的給她遞上帕子，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了過來。
“老人家，你的兒子是在哪里當兵？”慕容青離問道。
老夫人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隨后又道：“我兒子是三年前攻打冬委國沒了的。”
“那應該是百里家軍。”慕容青離道。
景國四大武將世家，分別鎮守著景國的東南西北。
慕家西方，傅家南方，百里家東方，赫連家北方。
“國家發下的撫恤金以及每個月的補貼金你們可有收到？”忘憂問道。
老夫人點頭，道：“撫恤金有收到，至于補貼金近兩個月我們才收到，聽說是換了一個人管，所以我們才有這個錢。”
忘憂點點頭，應該是憶笑把之前管這事的人給畢了，然后自己管了這件事。
待兩人出來后，慕容青離才問道：“我發現你對百姓的生活尤為關注，特別在意。”
“是嗎？”忘憂問道。
慕容青離點頭，道：“你很能為百姓們考慮，會站在他們的方位思考很多問題。
就比如這件事，你最先意識到的是老人家這一家過得有多慘，你的目的是為了幫他們討回公道。”
“難道你不是？”忘憂反問道。
慕容青離搖頭，道：“我會先考慮得失，是將這件事公之于眾后利處多些還是將事情壓下去利處多些。”
“能理解，畢竟站在這個位置，有很多的不得已。”忘憂背著手笑道。
這一笑，慕容青離的心就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女孩子也可以笑得那么自然，那么甜。
“我還以為你會說我的做法是錯的。”
忘憂搖頭道：“錯和對其實很難說得準的，立場不同便什么都不同。”
她吸了一口氣道：“當年鬧旱災，我們這些老百姓要么餓死，要么沒辦法賣兒賣女，易子而食，當地官員卻朱門酒肉臭。
站在我們的角度，他們壞透了，可站在他們的角度，他們認為他們是沒有錯的。”
慕容青離眼眸閃了閃，問道：“你說的是六年前的那場饑荒？”
忘憂點頭，回想起當初，她道：“當年若非主子把我救下來，我早就成為孤魂野鬼了。”
“你是難民？”慕容青離意外道。
“爹娘在我四歲時便走了，將我托付給了叔叔嬸嬸，他們，一邊用著我爹娘留來給我的嫁妝，一邊各種奴役我，八歲那年，天下大旱，沒錢了，二十個銅板把我賣給了青樓。
在去青樓的前一天，叔叔的兒子帶著自己的狐朋狗友闖進了柴房，嘴里念叨著便宜那些達官貴人不如便宜他們……
當時主子的出現，就像一道光，就是希望。”
她的語氣很平靜，那些痛苦對她而言，在遇到慕傾歌之后就沒有了，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小姑娘了，她有了新生活，新名字。
她從此以后，就叫忘憂！
慕容青離沒想到忘憂竟然后有這么一段沉痛的過往。
忘憂，憶笑。
突然就明白了她們名字的含義。
也突然明白為什么忘憂會能站在百姓的角度。
正是因為她體驗過這些痛苦，才知道百姓們有多苦。
“對了，主子說她那邊實在走不開，所以這件事怎么定奪讓王爺來。”忘憂道。
“先去找宸爺說說這邊的情況吧。”
攝政王府。
夜亦宸聽到人被殺，藥渣被燒后，身上的冷氣讓人心里發毛。
“這便是你錦衣衛的辦事效率？”
慕容青離連忙下跪道：“是臣的疏忽。臣已經將尸體和燒焦的藥渣帶回錦衣衛，所有乞丐錦衣衛都會一一問話。”
“據孤所知，事發當天晚上錦衣衛應該要去那個地方巡邏，為何不見錦衣衛的蹤跡？”夜亦宸沉聲問道。
無形的壓迫力在一寸寸的壓在慕容青離的身上。
“臣，臣不知，待臣了解后……”
不等慕容青離說完話，夜亦宸一揮袖，慕容青離便被一個力道沖擊到了墻上，口吐鮮血。
“你的私事怎么樣孤不會管，但你最好公私分明，把眼睛擦亮點，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夜亦宸冷聲道：“還有，錦衣衛是為國家辦事的地方，聽從的是皇上和孤的命令，而不是一個怡郡王府的郡主！”
慕容青離從地上爬起來，跪下道：“臣明白。”
“再有下次，你這個大都督也別做了，去鐵鎖獄反省吧！”夜亦宸恨鐵不成鋼道。
“臣明白。”
再三猶豫下，慕容青離還是盯著夜亦宸會弄死他的壓力問道：
“宸爺，此事是否和晏歡郡主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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