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亞收回手臂,包裹著拳頭的破布窗簾,此刻已經徹底爛成一縷縷的絲線了,露出其中泛著黑色光澤的半截手臂。
他鐵塔般的身軀,到處都是沾染的血肉殘骸,一顆破碎的眼球劃過半空,落在他的腦袋上,然后彈跳了兩下,從耳邊滾落在地上。
啪——
以盧亞所在的位置為中心,周圍水泥材質的路面,早已是坑坑洼洼,他經過的時候,那雙粗大堅硬的木頭大腳,踩在堆滿血肉的小坑里,發出粘稠的破碎聲。
剛才不過七八分鐘的時間,他將進出黑蛇流派大門的人,襲殺了一大半,還有一部分,則是重傷逃進了道館之中。
對于僥幸躲過襲殺的人,盧亞沒有去追。
而是注視著身前的一座血肉秘塔,上面人頭做磚,脊骨做柱,半人多高的恐怖三角怪塔,猶如某種儀式陣法一般,矗立在滿是血肉的地面上。
這處位置,距離黑蛇流派的道館,不過數十米的距離。
黑日之眼感到有幾分刺痛,這是超凡者的靈視在示警。
在這種刺痛感之下,盧亞瘋狂的目光里,稍微恢復了幾分清明。
‘畫作,還不夠完美。’
‘但是,有強敵要過來了。’
‘對方......正在鎖定我的氣息。’
盧亞深深望了一眼血肉秘塔,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往另一邊離去。
他拖動著有些笨重的龐大身體,先是緩步,然后疾走,最后四肢并用,像是一只高大的黑色猿猴,在街邊狂奔著。
二環巫術,疾風術。
隨著巫術的施法,一股淡淡的氣流憑空而生,在他的身體周圍形成了一道漩渦,速度瞬間提升了十倍不止。
就連馬路上的汽車,都被他瞬間甩在了腦后。
在盧亞離開后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兩道身影憑空出現在了原地,他們看著這里的一片狼藉,目光之中透著幾分凝重之色。
破碎的尸體。
黏糊的血坑。
堆砌的人頭之塔。
“有原力的氣息。”
“是正式武師出手了。”
一位外表三十來歲,相貌普通,但氣質卻略帶幾分成熟韻味的白衣女子,則是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的手心裂開一張嘴巴,里面吐出的并非舌頭,而是一條扭動的雙頭黑蛇。
黑蛇在血坑里盤旋了幾圈,汲取著里面的血液以及留下的腳印。
過了片刻之后,白衣女子收回雙頭黑蛇,面色凝重的站起身來:“對方掩飾的很厲害,就算是我,都聞不出是什么流派的招數。”
里面蘊含的痕跡很奇怪。
像是人類,但又不像是人類。
像是某種拳法,但里面竟然只是基礎武道。
“不是紅沙拳,就是五羅勾玉。”
“抑或是,白晝流派派人來長澤市了。”
“但此人藏頭露尾,只敢在道館外邊襲殺準武師,說明其充其量也不過武師,而不是一位宗師人物。”
另一位白色長發的中年男子,對于這種情況,也只是冷冷笑著。
這個敵人只對準武師和普通武者出手,說明其對正式武師十分忌諱。
“宗師可是一個流派的頂尖戰力,就算在玄云門和白晝流派,也能擔任一方長老了,不至于一個人過來。”
“不過,也不排除對方是誘餌的可能。”
那白衣女子思索片刻,如此說道。
事情發生在道館附近的街道。
但是坐鎮于道館之中的副派主,并沒有立即出手,就是為了防止對方是充當誘餌的可能。
最近這段時日,流派沖突到了白熱化階段,派主大人和幾位高層,正在亞空間內進行謀劃,所以內部情況較為空虛。
而副派主則要主持中心大陣,以不變應萬變,防止敵對流派襲擊道館。
黑蛇流派為了掩人耳目,表面上還是正常經營的,這個時間點還有許多普通學員下課回家,但現在和那些準武師一樣,慘遭厄運。
不過實際上,這些普通學員也是某種誘餌,隨時推出去送死罷了。
“不論是不是誘餌。”
“一個正式武師。”
“對低階的武者和準武師出手,已經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此人踐踏了沖突的底線。”
中年儒雅男子話語低沉,他的目光之中,則帶著淡淡的陰冷。
這已是怒極的表現了。
如果正式武師,對準武師甚至低階武者出手的話,他們一開始何必派遣準武師和普通武者的隊伍?
直接讓派主大人等幾位頂級強者聯手,覆滅敵對流派的普通武者不就行了?
實際上,長澤市乃至整個南三環區域,能夠默許這種財閥、流派的火并,更為重要的,是有著基本的紅線存在。
一是不能造成大規模的普通民眾死亡,二是只能同層次武者相殺。
這種養蠱的想法,直接就擺在了明面上。
所以流派武者的相互廝殺,并非肆無忌憚的。
“本來也是徹底撕破臉。”
“這幾次的沖突,對面幾個流派,死了大量的低階武者,現在有所報復是正常的,不來報復,反而會讓人感到奇怪了。”
“畢竟,狗急了還跳墻。”
“早晚的事情。”
對于這番話語,白衣女子則不以為然。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武師甚至宗師,對低階的武者出手,并不算什么超乎預料的事情。
武道強者,本就是以武犯禁的。
雖然歸于正規流派,受到了種種監管和限制,但是到了殺紅眼的地步,誰管你禁忌不禁忌啊?
同歸于盡的事情,在整個武道界的歷史之中,層出不窮。
“但是這條狗,并沒有跳墻。”
“他隱匿了身份以及具體的招式。”
中年儒雅男子搖了搖頭,然后看向旁邊的白衣女子。
他問道:“怎么樣?能鎖定對方的氣息嗎?”
這兩位都是黑蛇流派的護法。
在具備位格的正式武師之中,都算是實力強勁的老牌高手了。以二對一,只要可以找到對方的痕跡,必能毀滅對方的原核。
“對方的氣息很古怪,不能完全鎖定。”
“但我的靈視隱約能感到痕跡,是往這個方向跑去的。”
白衣女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指了指隔壁街區的方向。
隨后,兩人直接開啟靈視,四周的場景猶如褪去顏色的水墨畫,瞬間開始變化扭曲。
然后,他們來到了亞空間之中。
想想也知道,對方都跑離了這么久,就算追索到一些痕跡,但想要在龐大的長澤市各大區域找到一個隱匿氣息,又藏頭露尾的一個正式武師,簡直是難于登天。
別說他們了,就算一個宗師級的大人物,也難以在人口眾多的大城市里,搜索一個隨時會移動,會躲藏的家伙。
然而,現實里不行,不代表亞空間里不可以。
具備原力天賦的準武師,通過各種儀式晉升正式武師之后,就將原力融入進了自身的武道之中,成為了一名正式武師。
武師,是真正意義上的超凡者。
他們可以掌握并使用原力,擁有在普通人眼里看來,各種不可思議的奇妙能力。
就像是白衣女子開啟的靈視,名為藺蛇之眼。
是她的原力特征,專門用來追索、錨定,并且進行某種特殊的詛咒。
兩人進入了亞空間之中,環顧了一下四周,對于附近充斥的異樣場景,他們二人沒有過多的表情變化。
仿佛是習以為常了。
在亞空間里,西林街區包括黑蛇流派的道館在內,都是一個望不見盡頭的游戲廳,里面擺放著諸多臺式游戲機,聲音鼎沸,十分吵鬧。
到處都是彩色噴漆的游戲廳之中,還存在著許多扭曲的怪物,它們坐在游戲機前,正用著各種形狀的肢體,‘噼里啪啦’的敲擊著面前游戲機的圓形手柄。
在他們身后不遠處,原本是黑蛇流派的道館位置,現在去成了一團蠕動的黑蛇巢穴。
黑蛇巢穴的外觀,也是和游戲廳的其他事物一樣,是那種那街頭涂鴉的卡通風格,一團黑一團紅的像素畫風。
大約數十米高,詭異之中帶著幾分可愛的的黑蛇巢穴,矗立在游戲廳的邊緣,就好似一個巨型玩偶手辦一樣。
這,就是黑蛇道館在亞空間里的映射。
如果說現實世界,是一層包裹在外圈的洋蔥皮,那么亞空間里,就帶著其本質的真實特征。
此時此刻,像素風的黑蛇巢穴全部收縮,只有偶爾一兩條扭動的黑蛇虛影,從里面的洞窟里爬進爬出。
在巢穴的附近,還有一堆巴掌大小的小蛇虛影,正在來來回回爬動。
這些小蛇的虛影,代表著現實世界里面,一個個的準武師。
像這兩位黑蛇護法,在亞空間里的映射外觀,就是兩條雙頭黑蛇的虛影。不過在他們進入亞空間之后,此刻表現出來的形式,就直接化作了真實的人類外表。
兩人無視旁邊打著電動游戲的各類怪物。
甚至不去盯這些游戲機的屏幕。
若是細看的話,就能看到在這些游戲機的屏幕上面,是各種血腥殘忍的事情,有的是迷宮游戲,有的是木頭人游戲,有的則是刀山或者火海的游戲。
這里面,存在著亞空間的禁忌元素。
若是外人誤入這座游戲廳的亞空間,不小心看了游戲機屏幕,立馬就會被直接拉進游戲的內容當中,成為怪物手里操控的角色。
而如果搭理這些玩游戲的怪物,那么坐在游戲機面前打電動的,就是他們了。
就算是正式武師,都得費點功夫才能掙脫,而如果不小心踩了暗藏在其中的恐怖殺機,就連正式武師都得栽進去。
這,就是探索亞空間的巨大風險。
“將對方拉進游戲廳來。”
“速戰速決。”
中年儒雅男子看著旁邊的白衣女子,面沉如水。
若是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在亞空間里與人戰斗,因為隨時會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哪怕這片區域,已經被他們黑蛇流派的高手們探索了大半,屬于相對安全的地方。
而且他與白衣女子不同,并不具備追索錨定甚至詛咒的特征。
“這片游戲廳的區域,覆蓋了小半個金月街區,以及整個西林街區。”
“范圍很大。”
“不一定能強行拉進來,就算勉強拉進來,我們也不一定能在有效時間里,找到對方存在的身影。”
金月街區,是西林街區隔壁的行政街區,再加上整個西林街區,占地面積也近百平方公里了。
所以這件事情,的確有點難度。
不過話是這么說,白衣女子的手臂卻沒有停下,她在半空之中劃出彎彎曲曲的蛇形符號。
然后,她眼眶里的眼球,緩緩溶解,兩條銜著紅色圓珠的小型黑蛇,緩緩地從眼眶里環繞,組成了兩顆新的眼球。
這是全解的藺蛇之眼。
在現實世界之中,她的靈視特征都被壓制了許多,只有到了亞空間里,力量才能全面解開。
黑蛇眼球不斷地轉動,白衣女子的身形,也隨著轉動不停的往四周走去。
她一會往左走,一會往右走。
“數十條冤魂纏繞的血跡,形成了一條扭曲的蛇線,為我所驅使。”
“為我指路。”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
“對方,居然還躲在西林街區的范圍里。”
白衣女子看到了常人無法察覺的畫面,數十條冤魂凝聚成一條指路的血蛇,為她指引著方向。
她本以為對方已經跑遠了。
但從現在追索的痕跡來看,對方不但繞路回到了西林街區,還就躲在黑蛇道館的不遠處。
僅僅只隔了七八百米的的距離。
很明顯,對方是想暗中潛伏在周圍,等待時機,繼續獵殺黑蛇流派的武者們。
試圖追索對方的具體外貌之時,白衣女子卻是猛地一愣,然后表情變得十分古怪了起來。
“怎么了?”
中年男子站在旁邊,看到對方的表情變化,忍不住出聲問道。
白衣女子從藺蛇之眼的狀態里退出來,然后眼球重新化作了正常的形狀,她苦笑了兩聲:“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在我的視線里,對方是一只......怪物。”
“怪物?”中年儒雅男子沒當一回事,“在亞空間里看到怪物外表很正常,你我不也是一樣嗎?”
亞空間里使用全解的藺蛇之眼,反饋的視野不一樣,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藺蛇之眼能在亞空間里面,感知到什么人類的外觀,那反而才是令人恐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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