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落在高啟母親的耳朵里，聽是不好聽，不過道理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想想高啟活到現在，歷經了多少艱難險阻，也不差這一回了。
“我同意，你開始吧～”
說完，高啟母親連待在原地看的勇氣都沒有，選擇轉身出去。
行針方面江風也不怕人偷師，當場就開始給高啟扎針。
下針之前，沈凝珠眼神蘊含警告道：“想必他的身份你很清楚，沒有70%以上的把握，你寧可出去道歉，也不要逞強。”
她今天依然是充滿了氣質的少婦打扮。
水粉色的旗袍款式連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與絕佳的氣質，皮膚更是吹彈可破。
盡管臉色不是很好，眼底還有失眠導致的淡淡青色，但越是這樣，身上的憂郁氣質越發展現的淋漓盡致。
頗有幾分舊時代強行嫁娶，困在深院女人的即視感。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經歷的確如此。
大概是不喜歡江風直勾勾的目光，沈凝珠撇過頭，“究竟想好了沒有？”
“想好了，你們可以選擇出去或者留在這里，務必保持安靜。”
說完這句話，江風就移開目光，專心看著床上的高啟。
戴著橡膠手套，他用手指掀開高啟半睜不睜的眼睛。
沒想到一接觸外界的強光，高啟立刻眨了眨眼睛，并且落下兩滴眼淚。
江風感到十分意外。
原以為他已經像個植物人一樣沒有對外界的感知能力，這下看來，他不僅眼睛沒問題，腦子也沒問題。
因為光源的反射會直接連接大腦，讓大腦做出反應機制，從而給出指令。
很多徹底昏迷或者腦死亡，還有植物人的群體，通過外界的言語和聲音以及光源等刺激，可以帶來很好的喚醒作用。
而高啟的眼睛會有下意識的反應，說明雖然身體肉眼可見的萎縮，但大腦仍然很清醒。
這對江風來說自然是好事，起碼沒有他想象中那么嚴重，治療難度也就會減少了。
“高啟。”
江風冷不丁在他耳朵邊上叫了一聲，順便在他胸口刺下了一針。
銀針不偏不倚的插在他心口的位置，讓心臟驟停了一秒，緊接著又恢復了正常的跳動。
可能是聽到有陌生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高啟的眼皮動了動，一點點睜開。
看見江風，呆滯的眼神露出迷茫。
趁著他睜眼的時候，江風又在他的人中處刺入了一根銀針。
只入三分，到達肌肉位置即可。
一針下去，高啟不自覺打了個哆嗦，由于身體的痛苦而擰在一起的五官隨之舒展開。
第一眼的印象太過強烈，導致江風還有點不習慣他五官舒展開來的模樣。
高啟的臉上仍然透露出痛苦，不過卻比剛才好得多，依然半張著嘴想說什么。
江風看見病歷上寫著，他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喪失了說話的功能。
簡單的發音也在半年前完全停止了。
“高啟。”江風又叫了他一聲。
不過旁邊站著的人疑惑的眼神，江風從桌上拿了一個檢查器塞進高啟的口中。
聲帶的顏色不太好，看起來像是嚴重受損，難怪發不出聲音。
看見他一直這里看看，那里摸摸，沈凝珠有點著急，“你到底要給他做什么治療？”
這慢吞吞的樣子，根本不像在緊急施救，完全就是在浪費時間。
“你不懂。”江風沒有向她解釋。
本來也沒有解釋的義務，自己是高啟母親請來的人，感謝也是找她要，跟沈凝珠扯不上關系。
充其量追溯他給高啟治病的目的是為了她，也算是為了沈晉州和葉媛。
面對他冷聲冷氣的回答，沈凝珠有些不悅：“我照顧他這么多年，經驗一點不比你少，你不要看不起人！”
嫁進高家的這些年，她天天陪伴在高啟身邊。
雖然沒有什么大作用，但事無巨細，照顧病人的事情都是她在做。
非要追究懂不懂，那她也算半個專科實習生了。
“沒有看不起你，是你想多了。”江風輕飄飄的表示是她太過敏感。
沈凝珠更生氣了，但是高啟危在旦夕，不是和人吵架的時候，更何況婆婆還在外面。
如果讓她知道自己為了點小事在里面和醫生吵架，肯定少不了一番責罵。
忍了！沈凝珠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團，氣呼呼的偏過頭去，不再搭理江風。
江風巴不得少一個人監督，當即就安靜下來，展開了下一步的施針。
數10根銀針在他的手中像是一條條絲線，在高啟的身上龍飛鳳舞。
盤旋了一圈之后，銀針向天降春雨，紛紛落在高啟的身體上。
江風還挺喜歡扎針，有一種小時候玩天女散花的感覺。
銀針刺入高啟的皮膚，表面過一會就微微變色了。
他常年累月的靠藥物續命，常言道是藥三分毒，而且其中還有很多沒有經過審批完成的違禁藥品。
體內流淌的血液和皮膚表面有微毒很正常，等到身體恢復的時候再進行排毒就好了。
江風這次的針刺得不深，沒有讓他出太多血。
只是等高啟抽搐的身體慢慢停了下來，這才一一拔針。
發現高啟不在抽搐，呼吸也平穩了一些，醫生連忙向門外的高夫人報告。
“謝天謝地，我兒子又逃過一劫……”
進門之前，高夫人先把這句話留在了門外。
看見床上的高啟情況似乎真的好了點，她既高興又擔心，“是治療起了作用吧？不是用了腎上腺激素的緣故？”
沒等江風說話，其他醫生就幫他回答道：“沒有用腎上腺激素。”
他們一直在房間里看著，江風用了什么東西一目了然。
腎上腺激素這種東西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都不能用，他們看得清清楚楚，江風只是給高啟扎針了，其余什么藥物都沒用。
“那就好，那就好。”高夫人連連點頭說了好幾個好字，這才把注意力轉向江風，“你說的最新研究成果，難道是針灸？”
早就聽說華國的一些醫術都傳到了國外，七七八八的中醫他們倒是找了不少，但是沒有一個有效果。
如果江風真的能讓高啟的情況有所改善，那將是一件大好事。
他們有理由向上面推薦，讓罕見的文化瑰寶不至于失傳。
江風淡淡一笑，“那倒不是，我跟您說過了，每個步驟都不一樣，運用到的手法多樣化且多元化，不拘泥于某一種。”
“原來是這樣……”
高夫人仍然似懂非懂。
尤其是他一直表現出很神秘的樣子，不僅不愿意透露身份，還不公開治療手段。
讓她既期待又擔心，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不過江風為人還算實在，沒有兜太多圈子，也不說什么表面話，只告訴她接下來的一步需要高啟脫衣服。
為了避免泄露隱私，最好讓其他人出去等待。
這點高夫人沒有意見，盡管高啟已經躺在床上這么久不能動，但他仍然是個活生生的人。
是個人就有尊嚴，更何況一個大男人。
哪怕生活不能自理，也不可以在眾人面前袒露身體，失去了隱私。
令江風沒想到的是，高夫人不僅叫走了一堆醫生和傭人，還把沈凝珠也給支出去了。
由她親手給高啟脫衣服，嘴里一邊和高啟說話，告訴他接下來會有醫生做檢查。
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做母親的慈愛與溫柔，讓江風不由得感嘆孩子果然是母親一輩子的軟肋。
上衣脫完，高夫人準備解開高啟的褲子，就被江風攔了下來，“下身不著急，我先把上身需要做的治療完成。”
高夫人退之一旁，見江風遲遲不動手，意識到他可能是不想有外人在場。
“我先去門外，有事說一聲，我就進來。”
這么多年培養出來的眼色和領悟能力，不是白學的，高夫人馬上就退到門外，給江風和高啟留下單獨的空間。
門關上后，江風從上至下的打量高啟的身體。
肋骨分明，身上一點脂肪都沒有，瘦的像一只抽條的公雞。
目光一層層，透過他的皮膚和骨骼，內臟清晰地出現在江風眼前。
所及之處，五臟六腑的顏色都有些略深。
雖然沒有沈晉州之前那么嚴重，但也有點不太好，說明身體受到了一些藥物的影響，讓器官失去了應有的活力。
江風沒有貿然給他進行手術，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高家人不比其他人，高啟是全家人的希望，更是高夫人的心頭肉，若是出現一點閃失，都不一定能離開這里。
抱著謹慎的態度，江風特地拿出太乙金針刺入他的胃中，取了少許的胃部粘液。
高啟早就吃不了東西了，一直靠輸營養液來維持生命。
胃部和腸道基本都已經排空了，不過胃酸有點多，導致胃部有些潰瘍。
換做普通人胃就很痛了，不過他又不能說，除非給他做胃鏡，否則痛也沒人知道，更不會管他。
江風替他排出了一點胃里面的溶液，讓他的胃稍微舒緩一些。
這一步不僅僅關系到它的胃，還有助于它聲帶的恢復。
因為胃酸過多會導致食管反流，侵蝕了喉管和聲帶，只會讓情況越來越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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