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斗戰神 >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兄弟再聚首
  三月春雨,淅瀝飄灑。

  城主府下鮮血流淌,幾乎殞命的王修忽的喘息幾口,坐起身來——強橫的恢復類戰意,正在修補他脖子上的恐怖切口,幾個呼吸的功夫,竟讓筋肉喉管的傷勢恢復如初……

  “城主,城主?”一眾清瀾宗弟子圍上來,擔心的呼喚著。

  王修自顧狼狽,在弟子的扶持下站起身來,感慨萬千的笑嘆道:“這余斗,真乃俠義之人,唉——”

  贊是情真意切,嘆是憂心忡忡。

  王修隱約感知到余斗遠去的氣息,舉目凝望,心里生出些憂慮——最痛的便是陳年疤,余斗掀出二十五年前的事,怕是要讓這江湖再起波瀾。

  ——

  夜空中,余斗不擇方向,飛了不知多遠。

  直到衣衫濕透,戰意靈元也有明顯的透支感,才漸漸停了下來,落在荒野無人處。

  何為善惡?

  何為公道?

  余斗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

  王修講述的故事,不足以改變他的執念,但在生死之間的抉擇,卻讓余斗遭到了震動。

  地位,眼界,格局,選擇……

  “呼。”

  余斗嘆了口氣,連續使用三次芝命,將命懸一線的王修從鬼門關拉了回來,讓自己陷入極度的虛弱。

  不過,映襯此刻的心境,這般無力之感倒是恰如其分。

  嘆息之后——

  “跟小爺有什么關系?”余斗撓撓頭皮,抓下來許多水漬,故作輕松的笑了笑,“小爺只想快些找到靈元晶魂,讓老李開開心心的在鏡水湖養老。我也跟雀兒成親,在水月城經營水產,或是在鶴山收徒……”

  自言自語中,他不禁垂頭嘆息,想起上次淋雨時,身后凝望的老頭兒。

  想著想著,眼淚便不停的打轉。

  臉上的微笑,也變得僵硬——

  余斗出生之前祖父便已被害,他沒有享受過祖父的疼愛,但是鏡水湖畔的老李,恰巧代替了那個角色。

  他已經失去了祖父,不想再失去老李……

  “你這傻老頭!老糊涂!”

  余斗在曠野里罵道,聲音遠遠傳開,卻被夜雨摁下,未有任何回音。

  但是,恰是這一嗓子,讓黑暗的雨夜中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似乎有快速行進的幾人,被驚得停下了腳步。

  “嗯?”

  余斗瞇眼細看,那鄉道曲折,左右是起伏的丘陵,只有不到二十仗的視野。而那古怪的響動,來自視野外的拐角之后。

  余斗的戰意靈元幾乎被掏空,根本無力探查,只好小心運轉《藏神訣》,腳步一輕,躲向內彎的山體。

  “有埋伏!”拐角之后,傳來一個冷厲颯爽的淺喝,聽著像是個女子。

  “我去看看!”另一人開口,亦是清脆悅耳的女聲。

  余斗靠倒在丘陵內側的深草里,任由雨水浸濕全身,讓自己冰冷得像塊路邊的石頭。

  ……

  一道靈元之力,在彎角前后反復探查,而一個身姿高挑、腰肢纖細的女子,手按腰間的佩刀,碎步探了過來。

  最先發現“埋伏”的颯爽女子緊隨其后,替她警惕些視野死角,避免遭到突然的襲擊。

  只不過……

  “沒人啊?”兩名女子沖過彎角,發現鄉道之上空空蕩蕩。左右草木一片漆黑,但是用靈元之力覆蓋,并未發現任何戰意波動。

  “明明聽見有人說話,怎么會……”她們正感覺疑惑,藏于黑暗中的一名男性同伴忽然看向道旁的深草。

  凝望一瞬之后,忽的發出冷喝:“誰!”

  兩名女子被唬了一跳,不約而同的拔出佩刀,警惕的看向那片深草。

  她們分明已用靈元之力仔細檢查,卻未發現任何異常。

  就在兩女疑惑不定時,那片深草果真沙沙抖動起來,仿佛其中藏著什么兇猛的異獸,隨時有可能沖出來!

  男子下意識橫著手臂,將兩女護在身后,冷靜的道:“沒有異獸的腥臭味,也沒有戰意靈元波動。要么是個高手,要么是個普通人……呃?”

  他正想帶兩女搶道離開,藏在草叢里的家伙卻忽然鉆了出來,正是渾身濕透的余斗。

  余斗面對持刀的兩女,毫無防備的站在道旁,辨認清對方的面孔,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嘴唇顫抖著,喚出一個字來:“哥。”

  ——

  翌日,四通城客棧。

  昨夜余斗和王修一戰,早已傳遍全城,甚至周邊的城鎮,也都得到了消息。一早上開始,諸多食客便熱烈討論,仿佛自己親眼目睹,描述著其中的精彩。

  客棧大堂的角落,八仙桌旁坐著兩男兩女,正在享用豐盛的早餐。

  周圍環繞著奇妙的靈元壁障,令旁人聽不清他們的交談。

  “豆豆,你倒是膽大包天。”俊逸的黑衣男子笑呵呵的道,“竟敢挑戰四通城主——那可是位七星戰靈!”

  余斗興奮的介紹著桌面的特色早點,笑容有些靦腆:“上回在流風山,多虧顧伯伯告知家族血仇,這才有了方向——修、善、逸、才、勁、天、欽七人,是殺害我爺爺的兇手,我必須一戰。”

  “哥,嫂,顧小姐,你們怎么在這兒?”

  他好奇的看著三人,昨夜相見倉促,未及相問。余斗精疲力盡,返回客戰之后便陷入昏睡,直到早晨方醒。

  能讓余斗這般稱呼的,自然是流風少宗主顧清風,大圩公主司離,以及顧雪萇之女——顧清雨。

  “望江亭論武是六月二十,我們三月入清瀾,合情合理!”顧清風貪著那口山楂茶,悠悠笑道,“我帶你嫂子,去望江亭給你助威!”

  余斗感激的點了點頭,心里明白——三月入清瀾確實合理,但是半夜趕路,卻是極不合理。

  想是通過什么途徑聽說了龍虎鎮出事,才會連夜南下。

  ……

  “哇,四通城的桃酥也太好吃了吧!”顧清雨細細品嘗,不由俏聲夸贊。

  余斗有些失神,下意識的禮貌一句:“四通城多族融合,糕點品類繁多。又經過多年改良,口味堪稱一絕。離開時我替你多買一些,平時也好解饞。”

  “嗯嗯,多謝余公子。”顧清雨笑語嫣然,好似那春日里的花朵。

  “豆豆——”顧清風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堂內的食客早把戰況經過描述得繪聲繪色,他聽得大概,疑惑道,“你離開城主府時,真的救活了王修?他可是你的仇人。”

  問及于此,司離、顧清雨都看向余斗,想知道其中的緣由。

  余斗看向客棧內外的市井人聲,答非所問的道:“時光流轉,境況不同。在戰亂年代,弱肉強食是唯一的真理。”

  “現在漸轉太平,才有公道和俠義。”余斗說不清原因,只能道出自己的觀點,請桌邊之人評論,“我想手刃仇敵,替爺爺復仇,但是……”

  他搖了搖頭,將視線收回到桌面的范圍:“那很難,我現在必須考慮更多——”

  余斗說著,有些刻意的喘息了一下,仿佛有什么重物壓在心頭:“哥,你知道的,我不是一個人了。”

  “嗐——”顧清風不客氣的拍了拍余斗的腦袋,“又嘲諷你親哥呢?不就是成親早那么兩年,還嘚瑟上了?”

  熟悉的相處方式,讓余斗緊繃的心弦松懈下來。

  他整理一番思緒道:“不論如何,聚瀾莊王善、龍虎宗鄧龍,皆是板上釘釘的江湖敗類,死不足惜。”

  “王修護民有功,且有以死明志之意,我砍他一刀,算是就此揭過。”

  “剩下行程,我們便去會一會‘七兇’中的余下五人,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顧清風正愁沒個計劃,直接去了瀾城還難管束兩位女子,欣然點頭:“咱們兄弟,又能一起闖蕩江湖了!”

  司離、顧清雨皆是頭一回離開大圩國在外闖蕩,皆是興奮應允。

  ——

  這四人一拍即合,早餐之后,便在四通城集市上采購了馬匹,妝作普通江湖俠客,鮮衣怒馬,闖蕩天涯。

  由是本領不俗,一路行程,果真在清瀾江湖掀起風云!

  ——

  三月十日,上平郡碭山城主王才,遭遇刀客刺殺,被劈作兩段而亡——其人貪婪成性,多斂民脂民膏,城主府內金山銀山,碭山城卻是一貧如洗、民不聊生。

  聞知王才暴死,碭山城百姓頓時額手稱慶!

  ——

  三月底,上平郡右山城長老王勁,在外出干事期間被一神秘刀客請入茶肆,雙方飲茶論道,卻又以神庭靈竅交鋒。

  最終,王勁重傷,右山城上下皆盡震動。

  ——

  四月底,因為故友接連出現意外,而調動至西平郡臨荒城的王天,在關外巡防之時,遇到兩名年輕刀客的挑戰。

  王天擁有八星戰靈的雄渾武境,兼有兩名戰靈副將助陣,不料那兩位年輕刀客實力超凡,竟把這支清瀾宗的精銳隊伍打得落花流水。

  好在對方無意取人性命,王天等人才得以脫險,返回城關。

  ——

  清瀾宗老輩高手接連遭遇襲擊,令人莫不驚嘆。

  而且兇手無須猜測,就是那水月城的余斗!

  理由也很充分,余斗在四通城主府挑戰王修時,曾挑明了緣故——其祖父余飛,二十五年前慘遭清瀾宗七人殺害。

  他對清瀾宗出手,僅是為了這樁血仇。

  江湖中人無不愕然,紛紛把目光投向水月城:余斗如此狂悖,就不怕牽連家族?

  古怪的是,清瀾宗居然未向水月城余家動手。

  雖然水月城方向偶爾會傳出一些打斗的傳說,不過水月城的余家非但沒有受到影響,其水產生意反而蒸蒸日上。

  不僅恢復了河間集魚市的經營,還通過東海郡顧家的關系,開辟了東萊島商陸,將江河里的淡水魚,賣到了東萊十二島!

  旁人驚詫過后,又才紛紛驚覺,今日的余家,已然非同小可。

  余斗佩三國將印,武職皆在從三品以上,此份殊榮已是東南大陸獨一位。除此之外,某些位高權重者,亦知中土世界的徐、葉、烈、江、戴五家,皆在某些方面予以了暗示。

  九典七絕中的五家,破天荒的同時對一個東南大陸的小家伙產生了興趣。

  如此,清瀾宗竟不敢對余家采取任何明面上的動作。

  而在暗處,刀閣二老又豈是等閑?

  有此二人護佑水月城,非是清瀾七門首座級別的強者出動,根本奈何不了余家。

  ——

  西平郡城,西郊荒漠。

  覷得四周渺無人煙,余斗撮土焚香,并且燃了不少紙錢。

  “也不知剩下的幾個兄弟,后來如何了……”顧清風也燃了三炷香,在荒漠里灑下些流風山泉,祭奠兩年之前死在此處的三位兄弟。

  余斗拿過顧清風手里的水壺,又灑下些許之后,卻是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用以抵御夏日的暴曬。

  “我讓霜兒打聽過,他們沒事。傷愈之后回到瀾城,都得到了太子獎賞。戰意尚存者繼續替太子當差,戰意被廢除的……”

  余斗將喝空的水壺還給顧清風,惋惜的嘆道:“都回鄉里了。”

  “也還好。”顧清風看似輕松,卻稍顯刻意的掃了眼余斗右手的傷痕,還有他右耳上的缺口。

  都是王城所致!

  “豆豆,咱們可先說好了——望江亭論武,你戰王肅,我戰王城!”顧清風語調調侃,眼眸中卻是寒光凜冽。

  其中蘊藏的殺意,令得兩位女子暗自心驚。

  無論司離還是顧清雨,都從未見過顧清風這般模樣。

  “阿風,望江亭論武的事,我們再從長計議。”司離輕聲勸道,“你忘了出發前,我們接到的任務了?”

  顧清風稍稍恢復理智,沉默的點了點頭。

  任務?

  余斗聽他們言語,心里雖是好奇,卻識趣的避開。

  翻身上馬,向著西平郡城遛馬而去。

  顧清雨連忙追上,兩馬并行。

  她見余斗有些消沉,替他鼓勁道:“余公子,我聽堂哥說,這兒是讓他輸的最慘的地方。不過我相信你們,一定能贏回來!”

  余斗勾了勾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因為他知道,顧清風在這里失去的,除了三位江湖兄弟,還有那把東南第一刀——墨崖。

  顧清風也很信任老李,卻被老李算計了一遭。

  事后回想,說是能夠理解,卻也難免心涼……

  余斗忽然想起《刀主》、《刀傀》戰技疑似缺失的部分。

  心里,也躥起些莫名的涼意。

  “顧小姐,謝謝你的鼓勵。”余斗終于還是笑了出來,“我會贏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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