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斗戰神 > 第四百五十五章 老朋友
  戴玉在短發男子提到“青蓮鎮”的瞬間,便鋪開戰意靈元,將附近的空間牢牢掌控。旁人早已察覺不對,做鳥獸散去。

  茶肆之內,便只剩下兩個客人。

  那身形枯瘦的老攤主本想溜號,戴玉卻是面露玩味,哼聲道:“店家,上壺碧螺春!”

  老攤主慌得直哆嗦,哪里還敢跑路?

  戰戰兢兢的應道:“是,是,大人您稍等。”

  ——

  “六十八年前,我參與攻殺青蓮鎮的‘寒雪夢魘’,從那里逃走的岷山余孽,幾乎沒有。”戴玉靜坐等候,一邊說起往事。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短發男子。

  故意引出舊事,卻未能發現異常,戴玉便將話鋒一轉,問道:“在確定選項之前,不先聊聊賭注?”

  “賭注?”短發男子卻是爽快:“賭對了,頭給你。賭錯了,頭給我。”

  這般言語,直把沏茶的老攤主嚇得渾身一哆嗦,慌忙把泡好的碧螺春端上來。還想跑時,卻是兩腿發軟,只好縮在灶臺后裝死。

  ——

  “行。”

  戴玉付之一笑:這等賭賽,豈能作數?

  生與死,當然各憑實力!

  他自斟一杯碧螺春,喝下之后道:“足下戰意雄渾,武境比我不遜多少。且能擋住我的‘玉溪眼’,按常理來說,唯有《御字卷》李家強者,才有這份實力。”

  短發男子捏著茶杯,面色玩味:“所以,我是李家的?”

  戴玉搖頭一笑:“那次行動前,青蓮鎮的李家老小,常駐的江湖高手,皆在名錄之上。行動后,不問老幼,確認無一脫逃。”

  他很篤定:“因此,你不姓李。”

  短發男子點了點下巴,神色輕松:“你繼續。”

  “看樣子,我的腦袋暫時保住了。”戴玉身為東部司座,自然有著相當程度的自信,在他眼里,無論短發男子是何身份,今日都難逃一死!

  “當時青蓮鎮確有杜家突然來訪的客人,不在計劃之內。”戴玉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眼底思索,繼續推敲。

  “李家高手奮力掩護,似乎跑了幾個杜家人……”

  他眼眉微凝,一時難以確定。

  索性不執著一處,又道:“若說兩家皆不是呢——青蓮鎮本就偏僻,那支李家血脈除了‘瘋魔里’,亦無更多高手。其余鄉民,多是釀酒種地的卑賤之人,莫說戰尊,就連戰靈也沒幾個。”

  所以……

  戴玉已有結論,或者說,這結論對他而言,并不重要。

  “你姓杜。”戴玉面露嘲諷,賭得很是隨意。反正就算錯了,憑著眼前之人,又能拿自己怎么樣?

  便是太陰院長南宮無闕親自出手,戴玉想走,對方也強留不住!

  ——

  “戴玉,你的推敲很精彩,可惜……”短發男子搖頭發笑,“你錯了。”

  “哦?”戴玉不慌不忙,“難道,你姓李?”

  短發男子卻未回答,而是下巴一挑:“欠我一人頭了——你再賭看。”

  “……”

  更為隨意的姿態,讓戴玉眼底閃過絲絲寒意,他下意識看向灶臺后的老攤主,冷聲笑道:“不就是一顆人頭?待會兒給你。”

  說完,他面露思索,接著推敲:“難道說,當年漏過了誰?修行至足下這般境界,除了天份,也須底蘊。”

  “沒有傳承,不可能七階覺醒。青蓮鎮又處李家腹地,普通鄉民逃得了當時,難道還能逃得出外圍的天羅地網?”

  “所以,足下還是姓李。”戴玉挑釁的道,“我說的對與不對?”

  他很篤定,至于眼前的是哪位故友,他根本不在乎。六十八年前,當屠刀伸向李家時,感情再好的李家兄弟,亦成死敵。

  朋友什么的……

  幼稚。

  ——

  熟料,對視過后。

  短發男子兩手一攤,終于揭曉答案,“我既非李家人,亦非杜家人——戴玉,欠倆人頭了。”

  “哦?”戴玉聞言一笑,上身微有前傾,視線卻是下移,看了眼對方的脖頸——

  “不就是兩顆人頭?待會兒給你!”

  “行。”短發男子喝著山楂茶,毫不懼怕對方的威脅,面露狡黠,“要不,咱再打個賭賽?你能猜中我姓什么,不僅這兩顆人頭的舊賬一筆勾銷,我的項上人頭,也一并送你。”

  “喲?”戴玉眼前一亮,“還有翻本的機會?”

  “當然——”短發男子幽默發笑,攤開右手,“我想看看,閣下是能翻本,還是賠上老本。”

  “……”

  戴玉武境占優,本該掌握主動,可是桌面的對峙,卻是平分秋色。

  他摸不透對方底細,亦是抱著試探的動機,才強行壓下住出手的沖動:“姓有百家,這卻難猜。”

  短發男子卻是相當好說話,思索一瞬,伸出一根手指,提示道:“我們……只見過一次,你當時威震八方,我卻重傷垂死。”

  “只見過一次,傷者?”戴玉凝眸思索,瞬間想到一種可能,“混在青蓮鎮的死人堆里,鉆地爬出?”

  短發男子不置可否,臉上浮出期待之色。

  戴玉循著思路,繼續道:“當時在青蓮鎮的江湖高手,有北魏元微之、蒲州王摩詰、滎陽劉夢得。此三人皆有巔峰戰魁的武境,若能活到現在……”

  他目光審視,盯住眼前之人:“或能晉入戰尊——不知,足下是哪位?”

  “哈哈……”短發男子仰頭一笑,看似露出破綻,手心里卻是蘊藏戰意,逼得戴玉不敢妄動。

  “已然說到這份上……”他對今日的游戲,似乎頗感暢快,“不如一猜到底?”

  ——

  戴玉頗有憑恃,自然也知,天下沒有無端送死之人。

  銀月城、東山城的神殿建筑,皆被眼前之人破壞,他究竟有何意圖?

  果真是“岷山余孽”,想替那些亡魂報仇?

  不……

  如果僅是為了報仇,他理應對神殿分部、神殿斗場的人員大開殺戒!

  所以這家伙,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

  “元微之、王摩詰、劉夢得,皆為‘瘋魔里’李豐霆的知交好友。”戴玉謹慎觀察,試圖從對方口中,得知更多信息,“他們約定岷山之戰結束后,齊聚青蓮鎮,共謀一醉。”

  戴玉清楚,想知道更多,自然要說出去更多。這短發男子能夠一語拆穿當年真相,一些經過,便不算秘密。

  “非那三人之故,青蓮鎮撐不到李豐霆趕回。”戴玉提起陳年舊事,言語之中亦是多了幾分殺伐,與他如今溫潤如玉的外貌,顯得格格不入。

  幾句話語,便讓人回到那個絕望的時刻。

  “王摩詰最先戰死,他的腦袋被砍下,絕無生還之可能。”戴玉的記憶十分清晰,直接劃除一人。

  “劉夢得護著李豐霆的女兒,撐到最后一刻。為了掩護李豐霆逃走,逆轉了神庭靈竅,自爆身亡、粉身碎骨——這位,也活不了。”

  戴玉排除了第二位,笑吟吟的道:“唯有‘北魏劍魁元微之’,是力竭而亡……現在看來,似乎是有人貪生怕死,獨自偷生?”

  ——

  茶肆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兩人看似談笑風生,實則針鋒相對,鋒芒畢露。

  字里行間,皆有凜凜殺機。

  短發男子面露思索,輕笑嘆道:“看樣子,我得姓元,閣下才不會輸了老本。”

  戴玉并不在乎,轉而問道:“這些年,是哪家給你供養?毀我神殿分部,又是哪家的主意?”

  他心里斷定,短發男子的行動,和如今斗戰神殿,對東部三家的態度有關。

  殺一個漏網之魚容易,而身為東部四座,戴玉有著更大的野心!

  若能抓到確鑿證據,將針對神殿分部的襲擊,直接關聯到某一家頭上……

  東部三家的利益聯盟,將會瞬間瓦解!

  ——

  “當然是……”短發男子嘴角揚起,坐姿有些松垮,似乎今夜的目的,已然達成,“弈城,戴家。”

  “你戲弄我!”戴玉瞳孔一縮,眼看就要按捺不住……

  卻見短發男子手里摸出一物,在桌面旋了個圈兒——那是一把特制的鑰匙。

  旁人不認得,戴玉卻能一眼看出,那是自家宅院的鑰匙款式!

  短發男子微微一笑:“當年我游歷中土,戴家之主欣賞鄙人的文采,送了流云苑、觀云樓,予了不少方便。”

  “……”

  戴玉兩眼發直,驚疑不定。

  自打出任神殿東部司座,他便極少返回弈城。家里建了什么苑、什么樓,他根本無從知曉。

  短發男子逮著機會,侃侃而談。

  就把當年在弈城的見聞一一道來,包括謀天祠、風雨橋、賽紙鳶等等,說的是繪聲繪色、聲情并茂。

  那戴玉終究不是少小離家,對弈城仍然有著相當的了解。

  聽他說得真實,竟一時啞然,無言以對……

  心中生疑: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

  恰在這微妙時刻,短發男子微微一笑,將側邊放涼的茶水倒掉。

  寬慰道:“不急不急,還有一位老朋友要來,你們應該認識。”

  “誰?”戴玉眉心緊皺,然而靈元之眼掃視周遭,并未發現任何可疑的存在。他早就察覺,桌面多了一個杯子。

  未曾想到,還有別的“故人”?

  ……

  短發男子見他緊張,故意道:“確定了,我姓元?”

  “……”

  又回到賭局,戴玉咬牙哼道:“難道不對?當年青蓮鎮上,如果還有一人逃出,且有閣下這般武境,這是唯一的可能!”

  “那你仔細看看……”短發男子覷得時機已到,說話之時,面部的骨骼詭異的蠕動起來。

  面部細節連續變化,由剛才的粗獷野性,變得清秀俊朗。

  眨眼功夫,竟是變了面孔!

  短發男子呼吸一收,笑容鋒利:“我是誰?”

  ——

  “——”

  戴玉眼眸一顫,整個人當時愣住。

  初進酒肆,便覺此人眼熟。而當短發男子解除易容術,神庭靈竅印記歸位,那個曾經閃耀無比的名字,在戴玉的心里,猶如猛虎般咆哮躥出!

  幾乎把這名戰尊強者,當場驚出冷汗。

  戴玉這才猛然醒悟——彼此確實見過一面,不是在青蓮鎮,在殞神峰!當時自己暴怒訓斥神侍戰隊,甚至對南宮無闕也是擺了黑臉,可謂威風八面!

  而他……

  則是滿身鮮血,重傷垂死!

  后來,他確實去了弈城,得戴家當代家主戴文宗賞識,贈流云苑、觀云樓!

  他根本不是什么北魏元微之!

  他是……

  ——

  “你……”戴玉再難穩住情緒,死死盯住眼前之人,“你居然還活著!”

  短發男子把觀云樓的鑰匙收起,感知到對方有如實質的殺氣,仍舊坐定原處:“你又輸了,欠我五個頭。”

  第一輪欠了倆,第二輪賭仨,戴玉又輸,自然是欠了五個。

  不過,玉尊者顯然不打算認賬。

  他打一開始就認為,那樣的賭局形同兒戲。

  ——

  “呵呵……”戴玉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反而放松不少。

  因為,無論這五年發生了何等奇遇,都不足以讓一個戰靈,成長到足以威脅戰尊強者的地步。

  滅殺他,不費吹灰之力。

  “好不容易活下來,為何著急尋死?”戴玉表情收斂,平如玉面,“先弄個替身,再弄個假尸體……有意思?”

  短發男子莞爾:“我總得知道當初在瞬移領域,有哪些人想要在下去死——玉尊者,想必是其中一個?”

  “是又如何?希望你死的人,太多了。”戴玉嗤笑以應——心里實在想不明白,一個螻蟻為何要裝成大象,來玩個“猜猜我是誰”的無聊游戲。

  若短發男子真是僥幸逃脫,晉入戰尊的元微之,倒也罷了。

  待會兒一戰,至少酣暢淋漓。

  可是……

  他這種微末存在,只配自己動一動手指頭,即可雷霆滅殺、挫骨揚灰!

  ——

  “既然你承認,那就……”短發男子維持全場的笑意,兀的僵住,旋即消散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死。”

  ——

  那一瞬間,戴玉感到有些荒誕。

  不過,他并未放松戒備。

  畢竟短發男子的身體表面,始終存在著一層無法輕易突破的屏障。也就是說,此子或許真有什么手段,能對自己造成威脅。

  “是場好戲,可惜……”戴玉確定對方身份,根本不多廢話,正要擊殺目標。眼角余光冷不丁發現,剛才一直縮在灶臺后的老攤主,竟然沒了蹤跡!

  而一個縹緲的黑影,不知何時已經立在身后!

  “……”

  戴玉猛然回頭,七朵戰魂同步爆出,呈防御姿態立穩身形,并開啟空間領域,試圖瞬移逃離。

  可是未及發力,戴玉愕然發現,自己的武境猶如套上枷鎖,根本無法利用那些玄妙的法則。

  而一道銳利無匹的黑色鋒芒,閃出一道凄迷的黑光。

  在戴玉的眼球跟著黑光有所顫抖之時,已從他兩眼之間劈下!

  ……

  短發男子看著眼前鮮血迸灑,不可一世的玉尊者被劈為兩半,冷笑道聲:“我的‘老朋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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