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惡魔入職指南 > 第205章 江洋
  姜天河略顯稚嫩的臉忽然就陰沉了下來。

  慍怒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停頓了幾秒,隨即就煙消云散。

  一瞬間,他又變成了那個笑逐顏開的天真少年。

  “可惜呀可惜,”姜天河嘆了口氣,指尖有節奏地敲擊著玻璃,“本想跟大名鼎鼎的夜鬼促成一場合作呢。”

  “合作?”江洋抬起眼睛。

  “如我所說,你的身體狀況,應該支撐不了多久了吧?”姜天河笑著說,“每一次釋放諸魔禁域,哪怕只在很小的范圍內,都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巨大的損耗。

  江洋,你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而已,這份契約會吞噬你的壽命。”

  “......”

  “現在的你持有諸魔禁域,就和手持著高爆彈的孩子一樣沒有任何區別。”姜天河侃侃而談,“你現在多少歲?三十?而你還有多久可活?八年?還是十年?”

  “真可憐。”

  姜天河嘆息,他透過準心觀察著江洋的表情,像是謹慎的獵人在窺視籠中猛虎。

  “所以你不敢讓自己的人生和別人有任何瓜葛,這么多年來,你不敢愛上別人,也害怕讓別人愛上你......”

  姜天河說著勾起了嘴角,聲音里難掩笑意。

  接著,他湊近玻璃,一字一句地說:

  “包括林瀾,對么?”

  江洋微微一怔。

  那一瞬間,他的瞳孔里有什么東西像是緩緩黯淡了。

  “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東西罷了。”江洋毫不在意地開口,“我跟林瀾在工作上有所往來很正常,你們審判院也會關注這種沒頭沒尾的事情么?”

  姜天河毫不掩飾地笑了:“這是代行官必備的技能呢,行動之前要做好調查,尤其是面對危險的拘束官,我們要清楚他們的軟肋和弱點。”

  “比如咯,剛剛你的眼神就告訴我,你愛她。”

  江洋沉默地一愣。

  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站在玻璃外的姜天河。

  他愛林瀾么?

  他不知道。

  他只是偶爾會去想,如果自己和林瀾結婚了,他們兩人組成的小家會是什么樣子的?

  兩個人約會逛街看電影?還是周末在家做做飯,放假了一起出門遠游?

  林瀾喜歡下雨天,她說下雨的時候總感覺廣闊的天和地都被接連了起來,有種很特別的味道。

  她說自己喜歡在下雨的時候看電影,然后在暗淡的聲光里昏沉著入睡。

  她說自己喜歡在春天的時候驅車去城郊的花田買一些新鮮的花,修修剪剪后扦插在客廳的花瓶里。

  她說自己喜歡在夏天的夜里去鬧市吃火鍋,走在靜影沉璧的河邊,吹著晚風抬頭望著月色融融。

  林瀾和他一直都忙著各自的事情,如果不是公務,見面的機會其實很少。

  而他想要約林瀾一起吃個飯,自從上次打賭輸掉了,到現在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和機會。

  一個連戀愛經歷干凈得像是張白紙的人,卻老是想著和別人結婚后的生活,說出去大概會惹人發笑吧?

  可他就是這么一個笨拙的人,不會甜言蜜語,不會討人開心,以前的同事們都嘲笑他像一根笨木頭。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得到諸魔禁域,要是就這樣簽下一份制式契約,當一名普通的拘束官,或許還能活很久。

  或許還有時間變得不那么笨拙,變成一個會討人開心,受女孩歡迎的江洋。

  可他現在這幅樣子,不笨拙還能怎么辦呢?

  像托尼·史塔克那樣當一個騷包的花花公子么?

  在秦尚遠這樣年紀的孩子看來,他已經是個大叔了。

  不解風月的大叔戀愛是會被年輕人們恥笑的,他們應該為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忙得焦頭爛額,要么就挺著便便大腹醉倒在生意場的酒桌上。

  什么風花雪月兒女情長,這些屬于年輕人的美好,跟大叔沒有關系。

  更何況這個大叔就快要死了。

  真的被姜天河說中了,他真的只有幾年可活,甚至不到八年。

  諸魔禁域的每一次生效都是對他身體的一次煅燒,契約終究是惡魔的東西,人類的身軀只是勉強能夠催動它罷了。

  像他這樣的人有什么資格去談愛,或者不愛呢?

  愛從來都是細水長流的。

  他老是會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火鍋店的霧氣里看到林瀾的側臉,那個穿著彼得潘領連衣裙的女人美得像是一幅工筆畫。

  這樣的畫是需要你一筆一筆輕攏慢捻勾勒出來的啊,可你的生命熱烈短暫得就像是冬天壁爐里的干柴,你的靠近只會讓這幅畫葬身火海,又怎么能給她幸福呢?

  約會電影,做飯旅游,又或者是窩在下雨天的沙發里看一場昏昏欲睡的電影......

  這樣平淡如水,卻幸福滿足的生活,果然還是只能讓別的男人去實現吧?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站在一個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合適的位置上,波瀾不驚地看著林瀾。

  他心里清楚自己給不了林瀾那樣的生活。

  即便他自己偶爾也會很憧憬。

  “你可以毀掉他們的一切,但他們永遠走不進你的心里。”

  惡魔的低語回蕩在耳邊。

  原來是這個意思么?

  江洋默默地想,無悲也無喜。

  有些東西是你命中注定就沒辦法擁有的。

  這是宿命,是契約者的宿命,也是對抗惡魔的代價。

  “這是宿命啊。”姜天河看著陷入沉思的江洋,悲傷地感嘆,“力量帶來毀滅,毀滅的是他人,也毀滅自己。”

  長久的沉默。

  “不過,”忽然,姜天河開口了,他的聲音轉而幽深憤恨,“我有辦法打破這套宿命,讓這些該死的東西,都去死!”

  d區,養殖場。

  夜色下灰霧彌漫。

  如同黑色皺縮皮膚般的大門轟然洞開,兩具血肉模糊的殘缺尸骨被像是殘羹剩飯那樣被拋了出來。

  等了等,四周沒了動靜,枯樹旁的深霧中才緩緩顯出一抹嬌小的影子。

  濟美從霧中走了出來,她輕皺眉頭捂住鼻子,看向那兩具殘破不全的尸骨。

  尸骨的大部分肌肉和內臟已經被某種東西蠻橫地啃噬光了,森白染血的骨架上留著密密麻麻的楔狀細痕,

  這兩個人看起來已經被吃干抹凈了,很難再分得清胖瘦。

  “圣染物種......”濟美強忍住嘔意,小心翼翼繞過了那兩具血骨。

  圣物研究院從沒給他們養的“豬”起過一個正經的名字,只是根據一些生物學特征粗糙地將它們劃歸到“豬科”一類。

  濟美自然是沒有見過圣物研究院口中所說的“豬”是長什么樣的。

  這些被豢養在d區的豬科生物數量大概在上千頭左右,它們被圈限在那座似乎永不見天日的建筑內,以隔絕陽光和新鮮的空氣。

  “‘豬’們剛生完崽。”

  濟美的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女聲。

  霧中的枯樹忽然晃動了起來,干枯的樹皮片片抖落,露出其下覆蓋的細小烏青的鋼鱗。

  那是藤蚺,它最初的根系深植于d區的土地里,如今已經遍布幾乎整座收容所,這里的任何一株草木都可以成為它身體的一部分。

  濟美這才想起來,今天是‘母豬’們臨盆分娩的日子。

  封印物099在不久之前脫離觀察室逃到了d區,惹得圣物研究院焦頭爛額。

  “剛出生的小豬崽們,情緒不會像成體那樣穩定,嗜血的欲望普遍會蓋過它們的理智。”藤蚺用柔軟的藤蔓為濟美掃開路上的血骨,一條幽幽的小路出現在了濟美面前,一直通往那扇如老人皮膚般皺縮的漆黑大門。

  濟美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墻前,伴隨著一聲古怪的長音,皺縮的大門慢慢地隙開了道一人寬的縫。

  “我建議你捂好鼻子。”藤蚺很貼心地提醒。

  濟美還沒來得及反應,數十只蒼蠅帶著一股濕熱的惡臭撲面而來。

  “好臭!”濟美表情復雜地捂住口鼻,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是摔進了糞坑里。

  “沒錯,這些是它們排泄物的氣味。”藤蚺也以一根藤蔓的形態,悠悠地從濟美身后跟了過來。

  “這里從來不清掃的么?”濟美揮手趕走無處不在的蒼蠅,暗嘆了口氣問。

  她就知道腳底松軟的觸感并不是什么好事。

  “雖然都是收容所的資產,但你知道的,這座養殖棚其實在圣物研究院的管轄范圍里,”藤蚺介紹,“據我觀察,圣物研究所里的各位并不太注重自己的個人衛生,他們總覺得死不了人就好了,經費該省則省。

  節省錢財,在你們人類看來,這似乎是種美德。”

  美德......你是不知道他們把省下的經費都花哪去了。

  “你是說‘豬’們,有理智?”濟美環顧四周集裝箱般重疊著的金屬箱子。

  所有的箱子上都留有大大小小不同的凸痕,像是被某種東西瘋狂撞擊產生的。

  還有的箱子索性被撞穿了,留下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暗光之下隱約能看見被蠻橫撕裂的金屬斷面。

  “是的,圣物研究院把我們叫做‘圣染物種’,其實我們本質上和惡魔的使魔沒有區別,都是受到‘靈’的侵染才超越了原本的生命形態。”

  藤蚺的聲音冰冷而緩慢,像是緩行吐信的蛇。

  “‘豬’們是有理智的,而且它們的智力并不低,能夠跟人類做簡單的溝通,不然圣物研究院也不會對它們進行大規模的養殖。”

  “同樣,我贊成你利用d區的圣染物種來挽救整座收容所的理由,也是因為它們是可控的。”藤蚺緩緩說,“否則我不會帶你來這里。”

  “那我現在應該怎么做?”濟美問,“審判院已經占領收容所了,下一步不知道會做什么。”

  “關門,放狗。”藤蚺的聲音冰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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