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凡人修仙之路無止境 > 第五十四章 斷指可還
  馬車一路走走停停,三天四夜后,車子停在了一個小鎮上,由于剩下的都是蜿蜒崎嶇的山路,馬車無法通過,所以必須步行了。

  這幾天,柳長青運轉《枯木經》上的口決,總算是讓心情平靜了下來,開始向引路的老仆打聽一些事情,老仆原名周樹,十幾歲的時候就因為家窮,被賣到秦家當家奴。

  從周樹口中得知,當年的事和秦家老家主講的大致一樣,除了某些地方有些出入以外,“此人當真心狠,為了所謂的名聲,竟然暗中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到如此偏遠的山野荒村。”柳長青聽完周樹帶著憐憫語氣講完當年的事后,心中暗自腹誹。

  晨曦,柳長青就迫不及待的起來趕路了。大半日過后,柳長青終于看見了一個坐落在小山谷里的村落。

  不足人高的低矮泥巴墻,一塊緊挨一塊的貧瘠土地,坑坑洼洼的土路,整個村子加起來也就十余戶人家,而村里唯一的水源就是一條兩里不到的清亮小溪,好在溪水源源不斷,不然真不知道這群村民要怎么活下去。

  柳長青和老仆剛走進村子沒多久,就被幾條土狗圍住了,好在它們只敢遠吠。

  正值春耕,田地里,大人們都帶著自家小孩在田里辛苦的勞作,汗水浸透了麻衣。

  柳長青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周樹后面,種地的農民都對他們二人指指點點,這也難怪,雖然周樹穿著普通的仆人衣服,但在村里人看來那也是上好的布衣,而柳長青的穿著和行為舉止,分明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這一主一仆一看就不是本村人,所有人都很好奇,這樣的少爺怎么會主動走進他們這個旮旯小溝呢?

  片刻后,柳長青在一座木柵欄圍成的農家小院前停了下來,里面除了兩座土墻茅草頂的房屋,就只有一口枯井和土灶,而木凳子也只有一個,園里沒有人,想必主人家正在田中勞作。

  周樹用一口流利的方言向村里人打聽,終于在離山腳不遠處的田地里找到了曾經的秦家三小姐,只是幾年沒見,他也有些認不出曾經服侍過的小姐了。

  黝黑的四十歲農家漢,穿著件破爛的麻布衣,駝著背,揮舞著鋤頭挖地,身后跟著一名年齡比柳長青小上兩歲的農家少年,提著個竹籃子,往挖好的坑里丟下種子。

  一名個子微高偏瘦,穿著灰白臟亂粗麻衣的黃臉婦人,小心的鏟土將今年的希望埋好,婦人的背上還背著一個熟睡的孩童。

  看著面頰削瘦,皮膚黧黑,頭發糟亂且半白的婦人,柳長青的眼前模糊不清,緊緊咬著嘴唇,未曾開口。

  婦人注意到了田埂上站的兩人,雖然她不認識柳長青,可是一旁的正是幾年前來看過她的老仆周樹,她好像想起什么,渾濁的眼中露出驚喜。

  “周叔,你怎么來了,是不是我上次拜托你的事成了!”婦人鋤頭都沒來得急放下,就跑到周樹旁邊,焦急的詢問起來,聲音沙啞難聽。

  “這……”周樹一臉的為難,說話支支吾吾。

  “周叔,父親他是不是不同意讓虹兒回歸秦家。”婦人是何等聰明的人,一想起她那無情的一家人,再看周叔的表情就猜到。

  周樹心里苦啊,哪里是沒有同意那么簡單,幾年前,他念及當年秦韻嬌對他這個下人一直還不錯,偶爾會來一趟這山溝溝,看望一下她,順便捎上兩個錢,希望能幫上秦韻嬌。

  秦韻嬌為了讓自己的孩子活得更好,讓周樹帶話給秦家家主秦洵,希望昔日的父親能看在孩子也是他的孫兒的情面上,將她的兒子秦虹帶離這個窮山溝,回歸秦家。

  可惜秦韻嬌還是沒能想到秦洵能有多無情,在聽周樹講述了秦韻嬌的請求后,得知周樹竟然背著他偷偷去看望秦韻嬌,不但沒有同意秦韻嬌的苦求,還不顧多年的主仆之情,命人痛打了一頓周樹,可憐周樹一把老骨頭,被打得躺在床上整整一個月不能下地。

  這也是周樹后來再也不敢來一里水看望秦韻嬌的原因。

  周樹偷偷瞥了一眼柳長青,小聲的湊到婦人旁邊說了幾句。

  滿面失落的婦人神情逐漸扭曲,憤怒,眼神變得怨毒,聲音尖利刺耳的喊叫起來。

  “啊啊啊,你為什么還活著,賤種,為什么、為什么,都是因為你,都是你們我才落得如此下場……

  滾,滾啊,去死,你為什么不去死!”

  這個死字如同一把利劍,穿透了柳長青的心臟,然后不停的絞,柳長青張口:“…………”

  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滿口的血腥,頭微微向上仰。

  婦人不顧周樹的阻攔,在地上抓起泥土和石子就扔向柳長青,嘴里不停的詛罵著。

  柳長青木然呆在原地,腦子轟的一聲,像是天塌一般,一片灰白無光。

  婦人順手之下,居然抓起了地上的鋤頭扔向柳長青,柳長青如同腳底生根的木人,一動不動,被鋤刃砸中了眉頭,幸好柳長青修煉過《苦木經》,還服用過大量靈丹,這些都具有易經洗髓,強身健體的作用。否則這一下,柳長青估計得死在鋤刃之下。

  柳長青覺得眼前血紅一片,身體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兩步,正好退到了田埂外,栽倒在了田地里。

  婦人被自己的失手一驚,失控的情緒終于是恢復了些許理智,想要上前查看一下,可腳步終究只是挪動了一下,就沒再動一下了。

  挖地的黝黑農家漢從從婦人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當年他娶了一個不干不凈的女人,可沒少被村里人當面取笑,背地里戳脊梁骨,老父親更是認為他不孝,丟了祖宗的臉,氣得病倒了,沒兩年就死了。

  要不是因為身處這窮山惡嶺,他又怎么會為了傳宗接代,娶這么一個不干不凈的女人,這些年,他稍有不稱心就會揍秦韻嬌一頓,好在秦韻嬌第一年就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秦韻嬌的處境才稍微好一點。

  農家漢看到婦人打傷了富家少爺,知道她闖了大禍,丟下鋤頭,三步并作兩步。

  上來抓住婦人的頭發就是一耳光,直接就把婦人扇到在地,然后輪起拳頭,就打在婦人身上,拳打腳踢下,婦人背上的孩童被驚醒了,哇哇大哭起來,而農家少年看著這一切,眼神木然,好像早就習慣了。

  農家漢這才停手,捂著肚子的婦人一聽到孩子的哭聲,忘記了疼痛,解下背帶,將孩子抱在懷里,輕聲安慰著,此刻婦人的心里也是十分難受,后悔。

  柳長青滿身泥灰、草屑的爬了起來,農家漢跪在地上,至于嘴里說的什么,柳長青耳邊嗡嗡一片,什么都聽不到,看著眼前的一切,柳長青的嘴角詭異上揚,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像是在笑,還笑出了聲。

  可是柳長青的眼神無比的悲傷,晶瑩的淚珠劃過臉頰,落在了風中。

  柳長青左手的小手指突然掉落在了地上,然后轉身就走了,夕陽中的背影是那樣的無助、孤獨。

  周樹還想上前留住柳長青,可是天空中突然落下一個黑影,竟然是只碩大的烏鴉,它張開翅膀擋住了周樹的路,紅亮的眼珠盯得周樹和農家漢是背脊發涼。

  直到柳長青的身影消失在茫茫蒼山中,烏鴉才展翅飛走,留下面面相覷的幾人。

  白天黑夜,柳長青不知疲倦的走,唯有小黑一直跟在身后。

  不知過了一天,還是兩天,又或者是三天、五天,柳長青眼神空洞,一臉死灰的走到了一座石亭,然后兩眼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亭子旁邊賣涼茶的須發半白老者看見了滿臉血污,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年,嘆了一口氣,然后招呼鋪里的小伙計將柳長青抬到了鋪子里。

  老者讓伙計掰開柳長青的嘴巴,給柳長青喂下了幾口涼水,然后用力的掐柳長青的人中。

  柳長青的眼皮微動,模模糊糊的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孩子,孩子,感覺怎么樣了?”

  “伙計呢,死哪去了,添茶水啊!”

  “誒,來了!”

  …………

  柳長青撐起沉重的眼皮,開口問道:“這是哪里?”

  可惜他聲音太小,細若蚊吟,老者根本聽不清楚。

  “孩子,別說話了,好好休息,看你這樣,哎,真讓老漢心疼。”老者慈祥的說道。

  過了片刻,一只烏鴉叼著一串紅色漿果,在天空中盤旋了一會,終于發現了躺在涼茶鋪子里的柳長青,落了下去。

  剛一落到柳長青身上,小黑就撲騰著翅膀,哇哇大叫,驅趕老者。

  柳長青想伸手制止,可惜渾身難受無力,是一點力氣都沒有,見老者走開了,小黑才銜起一塊紅色的小漿果,塞到柳長青的嘴里。

  柳長青嘴唇微動,漿果在口中爆開,甜而多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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