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返虛 > 第六百三十九章:我跟你們去
  浥輕塵知道一枝春會撕破臉,可沒想過她會撕的如此直接,什么里子面子,此刻全然不是。

  明知她在故意打岔,卻奈何她不得。

  但仍是不死心,這樣的人物若是不盡快找出來,遲早要成禍患。眼下事情到了緊要關頭,容不得再出岔子。

  所以,拋開種種,還是打算再找找。

  只是,對方委實滑.溜,并不好捕捉。

  思慮再三,不得不先回轉撫靈閣。

  畢竟,得不到想要的,那就先緊著手里有的。縱不知對方底細,可陳留去留,做何打算,那皆在掌握可控之中。

  這些,是可控的。

  至于素鶴,藏的再深?

  早晚,還得浮出來。

  與此同時,陳留借道九曜便查無此人。

  倒是沒過多久,有人看到一個不諳世事的童子,腰間竹簍裝了個破布娃娃,滿大街小巷的找人。

  問他找誰,不說。

  一味的睜著天真地眸子,與人比手畫腳,支支吾吾,講不出個所以然。

  有不耐煩的直接驅趕,王城變天不變天他們沒心思管,都是過一天算一天,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想那么多做甚?所以他們只想今天有酒喝有肉吃,至于別人的死活與他們何干?

  殊不知,這也讓他們不知不覺在閻羅殿上記了號。

  有的,則比較有耐心。

  見他生的懵懂又兼秀氣,一顆心不自覺就軟了下來。雖然看不懂他比劃的什么,可犯不著為難一個孩童。

  因而,即便答非所問,對他仍是禮遇有加。

  然,他在街道上打聽一圈過后便沮喪的離開了。

  之后,沒消失在人群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回過味兒。

  招呼三三兩兩的看客湊至一起,一邊看著人群一邊小聲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把手插進袖口,道:“唉?你們覺不覺得這孩子身上的味道有點像一個人?”

  “誰?”

  “就是……”

  “什么?”

  “讓我想想。”男人說罷,忽的給了自己一嘴巴子,就差把自己嘴巴搓禿嚕皮,半是激動半是賣關子的朝看客們擠眉弄眼,道:“嘖嘖嘖,我已經知曉他是誰了?

  讓我看看,你們不知道吧?”

  聞言,看熱鬧的老少爺們哪個忍得了他,笑罵他是個厚臉皮。

  更有幾個頗有姿色的女仙瞧不上他這做派,嗔怪的瞥了幾眼就打算結賬走人。

  巧不巧,她們要走的方向又被他們擋了。便紅著臉,煞氣騰騰,從中撥開直穿而過。

  這些個人也是仙油子地痞子,平日就好聽聽大事小事,然后揩幾個姑娘婆子的油水。

  見對方是個辣的,于是那點邪火一下就上來了。七分調戲,夾了三分真,嘴上不干不凈,手上也開始不規不矩。

  圍觀的人,也只是嘻嘻哈哈。

  片刻的安穩,讓他們忘了疾疫不曾遠離。

  大家不過是借著菰家的光,如今得了靈藥暫時可以出來喘息。

  只道城中安危,如今已經由菰家派出的衛兵接管巡視。

  卻沒人在乎,那些感染者是怎么在他們身邊消失。是真的消失了,還是醞釀更大的陰謀。

  無所謂此時天晴或曉夜,無所謂人生白與黑。

  這些,都無人關心。

  每個人都沉浸在重新回到安穩日子的喜悅,沒有人覺得這么做有什么不對。不就是調笑了幾句,不就是摸了幾把。

  有什么大不了?

  又不少肉,也不會死。

  但沒有人注意到幾個女仙漸漸被逼入死巷,幾個女仙也只是普通的女仙,沒有多大的本事,多少的能為,放在遍地仙者多如狗的欲海天,她們也什么都不是。

  不過是蕓蕓眾生中一個,不過是一普通人。

  人在絕望中都會盼著奇跡降臨,期待有人救自己與水火危難。

  然,現實往往是冰冷的。

  尤其是男女這件事上面,差不多的情況下,女性有先天的優勢也有先天的劣勢。

  所以,世上有奇跡。

  可,不是什么都有奇跡。

  就比如這回,幾個女仙就那么光天化日被糟蹋了。幾個人堵著巷口,幾個人辦事,如此輪換。

  事后,一群人意猶未盡的提褲子走人。

  臨了了,不忘分享各自心得。

  幾個女仙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不是已經太平了嗎?不是一切回到原來的腳步嗎?

  為什么?

  為什么這世道比之前更加難熬,更加容不下她們這些苦命人?

  她們不過是經歷了是是非非,終于看透,想覓得一清凈之地修行而已。為什么她們都要走了,還要遭受……這不堪的一切?

  幾個人就那么麻木看著,視線一點點的挪移。破碎的視線,亦如破碎的她們。卻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念頭。

  破損帶血的柔荑,緩緩聚起不多的真元。

  然后凄愴的咧嘴一笑,淚珠兒吧嗒落下。

  齊道:“保重。”

  說罷,就要自蓋天靈。

  可偏偏這時候怪事發生了,她們動彈不得。

  方才求生無望,如今求死不能。

  不禁紛紛愕然的抬起雙眸,什么禮義廉恥什么羞憤都比不來這一刻的震撼。

  而幾人之中年長的最先回過神,卻也更加羞憤欲死,悲從中來,一腔怒火恨火無從發泄。

  只惡狠狠的瞪著對方,最后恨蒼天不公。為何要這樣待她們,她們究竟做出了什么,哪里得罪了對方?

  顫聲道:“你一直在?”

  是也不是?

  既然在,為何要眼看著這群畜牲糟蹋我們姐妹而不管?為何你有能力制止,而不制止?

  能為在我等之上,為何不救?

  為什么……

  倏的,眼淚不爭氣的落下。

  這是氣的,也是恨的。

  恨對方無情,怪自己無能。

  但災畬不會慣著她們,垂眸抬手,撫摸著破布娃娃。

  久久的,才仰起小臉。

  道:“他們,沒有殺意。”

  聞言,女仙怔神。

  直待一絲寒涼刺入肌骨,方勉強找回心神。

  進而,低低發笑。

  淚水,好比決了堤。

  怎么也止不住,這算什么?

  因為他們沒殺意,就不救。

  因為沒殺意,就眼睜睜看她們姐妹被……被……辱?

  她們還怪不得,怨不得。

  因為,他還小。

  他只是個孩子,不懂其中厲害。

  不知,后果。

  可是,憑什么要她們來承受?

  只因為路過,只因為弱嗎?

  只因為,人群里多看了一眼?

  她想不通,更不甘。

  憑什么?

  然,接下來的話令她更加錯愕。

  明明這張臉,看起來那么不知人間疾苦。

  怎生說的話,何其歹毒?

  不由問到:“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姐妹怎會有這場無妄之災?

  不是你,怎么會落得如此田地?

  你不思懺悔便罷,怎的還要親手執刀?

  可災畬很是誠懇的點了點腦袋,知道,當然知道。

  亮晶的眸子,盛滿笑意。

  道:“知道。”

  說著,話鋒突轉。

  又道:“你們想死,我救了。”

  所以,不是我見死不救,是你們不想活。

  你們,不能怪我。

  我,這是在幫你們。

  因此,不欠你們什么。

  不必,懺悔。

  況且,現在要殺你們的也不是我。

  是,他。

  尋著他的視線,女仙終于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匆忙招呼姐妹穿好衣物,趕緊逃。

  她也顧不得傷痛與羞恥,手忙腳亂抓起散落的衣裙,胡亂的往身上套,進而催動法器出招。

  那是枚花籃,看著小巧精致。

  姹紫嫣紅,別了各色花朵。

  之前姐妹幾個寡不敵眾,無用武之地。

  現在,就不一樣了。

  斗不斗得過暫且摁下,胸中這股惡氣卻是寧死也要一出。

  不是他,哪有今天這潑天禍事。

  不是他,怎會有如此風波。

  她一招遞進,姐妹幾個隨后。

  雖不是名家之流,自也有其鋒芒。

  換作一般,當也小露矛頭。

  奈何,她們遇上的是災畬。

  與其說是災畬,不如說是已經變了心性的鄂華。

  一個只識殺戮的,破布娃娃。

  不等姐妹幾個再三銜招相進,破布娃娃忽的竄出竹簍,一霎時黑風四起,惶惶不見天日。

  眾女仙識得厲害,欲寄強招。

  逃不得生天,拼死也不能便宜對方。

  豈料,頸側突然傳來一陣刺痛。

  渾身真元來不及運化,便已經蕩然無存。

  再等她回眸時,眼看著姐妹幾個一個個被抽干,再被一爪子撕碎。

  她不知那是怎樣的怪物,只知理智回籠時,那一爪子已然落下。

  她這一生,就這樣落了幕。

  災畬平靜的看著地上干皮碎骨,四散凋零。

  對著黑風中升騰不定的破布娃娃招手,笑嘻嘻露出兩顆虎牙。

  道:“開心嗎?”

  破布娃娃嘎吱嘎吱抬起快要掉落的腦袋,慢慢的點頭。

  于是,他笑了。

  道:“那我們走吧,晚了就追不上大人。”

  破布娃娃聽懂了他的話,嗖的一下飛回竹簍,黑風隨之消散,天地復歸無恙。

  然他們剛要走,之前那班仙油子地痞子不知道何時到了身后。

  男人呵呵笑道:“小童兒,跟哥幾個走吧?”

  “一定要去嗎?”災畬眨巴眨巴眸子,不解的問到。

  “你說呢?”

  “不去會怎樣?”

  “那就要問你想不想知道驗師的下落?”

  聞言,他滿目欣喜。

  “你們知道?”

  “知道,當然知道。”說罷,瞥了瞥左右兄弟幾眼,笑瞇瞇道:“放眼欲海天只有我們想知道的,就沒有我們不知道……”

  “我跟你們去。”

  一聽這話,男人挑了眉頭。

  盯著他好一番打量,道:“你別不是跟哥幾個耍花招吧?”

  剛才請你不去,現在就答應了?

  “我要見大人。”

  霎時,男人眉頭蹙起。

  斜向幾個兄弟,你們怎么看?

  一人見狀,上前耳語。

  語畢,即退。

  男人聽罷,也不多言。

  示意眾人讓出一條路,然后假模假式的作禮。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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