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鳳歸京 > 第79章 真兇

馚密室的門被打開,薛騁提著燈籠走了進去,裴十柒緊隨其后,里面安安靜靜的,不像躲了人的樣子。二人一路走,發現里頭是方方正正的,放置了一張床,上頭堆了幾層被褥,一張小桌子上擱著一些還未吃完的吃食,卻并未看到人影。裴十柒看了薛騁一眼,眼神往床下瞟了瞟,薛騁心領神會,走過去將躲在床底下的道士拉了出來。因為實在突如其來,薛騁的力量又很強,那道士被拽的連連驚叫,梳的頭發也被床板蹭亂了。“你們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裴十柒反問道。道士情緒穩定了一些:“你們來這里,難道不是為了找貧道嗎?竟然還問我是什么人。”
“既然知道我們是來找你的,就別廢話,跟我們走吧。”
道士被嚇了一跳,身子往后挪著:“走什么走,譚縣令呢!”
“譚縣令已經被我們所抓住,你也難逃,束手就擒吧。”
薛騁的話嚇得道士心臟驟停,面露驚訝和緊張。譚縣令隱藏的如此隱秘,竟然也能被抓,那他又怎么能夠獨善其身呢?可他還是想逃,見裴十柒是女子,便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的撞向裴十柒,結果裴十柒一個閃身躲過,回頭一腳將道士踹到了墻邊。道士靠著墻捂著胸口喘粗氣,說道:“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沒必要如此針對我!”
“你與我們無冤無仇,可大慶村和梨花村的百姓和你的仇怨卻大了,什么也不用說,和我們走就是。”
見他們果然是為了大慶村與梨花村的事而來,道士猶如瘋了一般,擺著手說:“我不是有意的啊!我還當那丹藥煉成了,哪里知道吃完那丹藥會讓人生病?”
“用活人煉藥,虧你想的出來,不吃出毛病才怪!”
薛騁懶得與他廢話,一手刀打暈了他,將他扛至肩頭,離開了譚家。梨花村之中,道士在一間民居醒來,房中除了他還有一人,那就是趙喆。對于他的殺母仇人,趙喆狠狠掐死道士的心都有,但薛騁吩咐了,說這是給背后之人定罪的關鍵人證,一定要看護好他,別讓他輕易死了。所以趙喆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憤怒,只是守在房間里等他醒來。“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誰?”
道士一睜眼便緊張的問。“這里是梨花村。”
趙喆回答。道士一聽這里是梨花村,嚇得馬上用袖子將嘴捂住,爬起身嚷道:“快放我出去!”
趙喆抓住道士的衣領,一拳頭將他打倒,本想再補上一拳頭,但是想到薛騁的吩咐,他只能暫壓火氣:“不能讓你死了,所以你給我安生些!你一個人將兩個村子的人都害慘了,日后有你的報應。”
話雖這么說,但趙喆的拳頭捏的緊緊的,恨不能沖上去將道士活活錘死。可他最終還是克制住了,走到門外告訴外頭守著的人,讓他去轉告薛騁。薛騁自打來到梨花村以后,凡事親力親為,就連手下熬藥他也要在一旁盯著,生怕有事出現紕漏。事關老百姓的生死,他不能不小心。聽聞道士醒了,薛騁神色未動,只是同熬藥的人說:“熬完以后讓廖太醫看看,廖太醫曾經說過火候的問題。”
“殿下放下,屬下這次著意火候,應該不會再出錯了。”
薛騁點了點頭,隨人去見道士。正巧裴十柒在附近,也就隨著他一道去了。陽光順著窗戶紙照進屋內,這深秋的陽光還算溫暖,可屋中卻冷的厲害。門聲開了又關,道士滿眼驚恐,因為他見到了昨晚帶他來這兒的兩個人。“在這兒待的怎么樣?”
薛騁摘下了臉上的面紗,又摘下了罩在面紗下頭的棉布:“用不用帶你出去,見一見這些被你坑害苦了的老百姓?”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和梨花村毫無關系!”
道士嚇的全身發抖,想要逃跑卻又不敢。薛騁看了一眼趙喆:“既然他不說實話,留著也是個禍害,不如讓你出口惡氣,活活將他打死替你的母親報仇。”
趙喆應了一聲,看向四周后拿起了一把椅子,嚇得道士連連后退,縮到墻角無處可逃。“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
趙喆瞪著眼睛舉著椅子,仿佛隨時可以審判他性命的死神。道士被嚇得哭著搖頭:“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無辜的啊!我只是到譚縣令家中做客,我不是梨花村的人,也不是大慶村的人,我是京城人,我來這兒能是為了什么!不過就是串門罷了,你們憑什么如此對待我。”
“我找的就是京城來的道士!”
薛騁說道:“譚縣令并無京城親信,你一個在京城修煉的道士,吃飽了撐的來這兒做什么?況且梨花村和大慶村的名字,你說起來比我們都順口,也知梨花村現在疫病肆虐,可見你比我要了解啊!”
自知漏了馬腳,道士解釋道:“梨花村鬧病的事誰不知道?我聽說過也沒什么問題吧!”
“好,既然你如此嘴硬,趙喆!”
趙喆一聲怒吼,椅子狠狠向道士砸去,道士失聲尖叫抬起胳膊抵擋,可那椅子卻摔在了他的旁邊。椅子摔在墻上,被摔的七零八落,就在道士的面前,嚇得道士眼淚都停在了臉上。“你若是還不說實話,下一次我保證這椅子會砸在你的身上!”
趙喆說:“我是打獵出身,還跟著人去海上捕過魚,與人學過手藝,怎么捕魚會保魚不死,怎么打野獸會讓他受傷嚴重無法反抗,你想試試嗎!”
道士心如死灰,知道自己落入了他們的手里,恐怕是難逃了,只能咬牙道:“你們想知道什么?”
裴十柒拿出了一塊玉質令牌:“這東西的主人是誰?”
一看見那令牌,道士的瞳孔猛地一縮:“這是皇家才會使用的令牌,至于是誰,貧道不清楚。”
趙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少跟老子耍花樣!問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說實話的話我就讓你到村子里走一圈,染你一身毛病看你張不張嘴!”
通過薛騁方才的話,道士猜出面前的年輕人是與自己有仇怨的,他手上沾著的血太多,所以恨他的人也定然不少,因此他不敢惹怒趙喆,只好說道:“用這令牌的都是皇親,國戚都未必有資格,身板那樣硬,豈是你們說查就能查出來的?”
皇親會用的令牌,薛騁卻沒有,雖然他不想承認,但他確確實實被建陽帝給拋在腦后了。多年的不以為意,看他受委屈受欺負從未給他撐過腰,薛騁心里都有數。“我既然想查,那此事必然會查個水落石出。”
薛騁板著一張臉問:“我猜的若是不錯,這塊令牌是瑞王的?”
道士沉著頭不吭聲。薛騁頭微微一側:“還是寧壽長公主的?”
聽見寧壽長公主四字,道士的面容有了反應。這件事說起來也簡單,敢在京外做這樣駭人聽聞的事,不說是大張旗鼓,卻也并未遮遮掩掩不叫人知曉,有這樣膽量的人實在不多。況且寧壽長公主行事囂張,殺人害人這種事放在她的身上并不會讓人驚訝。見自己猜對了,薛騁便繼續問:“寧壽長公主要你煉制的是什么丹藥?又為何要選擇大慶村和梨花村?”
薛騁猜的真相已經八九不離十,道士也沒什么好瞞的了,只能說道:“長公主想要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是很多人的夢想,尤其是像寧壽長公主這種手上有錢有權,身居高位的人,那做夢只怕都是長生不老。“所以她煉制的是能夠讓人長生不老的丹藥?”
裴十柒只覺得這寧壽長公主傻了:“從前那么多帝王想要求得仙丹讓自己長生,又有誰成功了?”
“她聽聞那大慶村有一泉龍眼,外頭把這龍眼傳的玄乎其神,長公主就找到了貧道,要我為她煉制丹藥,還給了貧道一大筆銀子任憑我使喚,我也是見財眼開了,便答應下來。”
薛騁眉頭輕皺:“所以你也明白,那能夠讓人長生不老的東西,世上根本沒有對不對?”
“我相信自己煉制的方法是對的。”
道士越說越心虛:“只是為何會把人吃成那個樣子,可能是我什么方法不對吧。”
趙喆忍無可忍:“簡直是荒唐!你隨隨便便拿人為你試煉制的丹藥,結果一個染病染及一村,你簡直應該死上個百次千次,這都不能贖清你的罪孽!”
道士擺著手說:“我是按照古籍上的方法煉制的,不應該會出錯才對。”
“古籍是古人所寫,但你看看哪個古人活了百年千年?你們簡直是愚蠢。”
裴十柒對道士的所作所為十分不解:“既然你有把握,覺得自己煉制的東西是有用的,那又為何讓老百姓試?你就不怕你的靈丹妙藥真的顯了神通,讓人家長生不老了?”
道士聲音極小道:“長公主吩咐了,若是那丹藥無毒,百姓吃過半月后,便會派人將其殺掉。”
裴十柒早就想到這一點了,她冷笑一聲:“百年之后只她獨活,這多沒意思。”
薛騁問:“如今百姓吃過丹藥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還染發了疫病,寧壽長公主為何沒派人殺他們滅口?”
“梨花村有疫病,誰敢來?”
道士解釋說:“原本寧壽長公主下了死命令,讓譚縣令將這些人圈禁在梨花村不得出入,時候久了他們慢慢的也就病死在村子里了,就像從前的大慶村一樣村毀人亡,誰又能知道?可譚縣令的小舅子卻將此事捅了出去,弄的滿城皆知,譚縣令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也不敢對百姓展開殺戮,只能用避免疫病擴散為由,將百姓們圈禁起來。”
“如此說來,譚縣令是知道背后的人是長公主了?”
裴十柒心里氣的厲害。作為老百姓的父母官,譚縣令此舉,簡直讓人寒透了心。這些官員為官做人只圖自己快活,什么百姓什么生命,在他們眼里都沒有一紙銀票來的重要。有這樣的人做百姓的父母官,真是令人感到恐懼。道士輕輕的搖了搖頭:“譚縣令并不知道,對于長公主來說,譚縣令是個外人,只因有著龍眼的大慶村在譚縣令管轄,這才找到了他,否則長公主是不會和外人有接觸的,所以特意防備著譚縣令,凡事只讓自己派去買地的官員做。”
“那個官員是誰?”
左一個問題右一個問題問的道士沒了什么耐心,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耐著性子解釋:“是長公主從京城派來的,前些年讓陛下擼了官職,但外人對此事知情的不多。譚縣令接待此人,并未看文籍官身,想也知道長公主對譚縣令定然是威脅加收買,所以才能鉆了這個空子。”
“那人此刻已經死了吧?”
裴十柒想到了龍眼中的尸身。道士點了點頭:“死了有一陣子了,只是我不知被誰所殺,也不知尸身在哪,只知道他突然消失了,連帶著他的隨從也不見了蹤影,我心里慌的厲害,寫信進京詢問,才知他并未回京城,那多半是被人所殺。”
“你們自己作孽,害了那么多無辜百姓,還有臉心慌?”
薛騁冷哼一聲:“事到如今,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道士不可置信的抬起頭:“活命?我現在這個情況還能保住命嗎?”
“你雖是動手的人,卻也是被人所指使,只要你能隨我到御前將長公主的所作所為告知陛下,我保你不會被處死。”
只是獲罪可免,死罪難逃,行刑流放是定然少不了的。現在他不能說,因為他需要道士出面指證,可道士哪里敢?“我求求您放了我吧,我也是被人要挾辦事,我實在是沒辦法啊!殺人什么的我也不想干,只因我師傅的一本書傳到了我的手上,那上頭的東西我雖也信,但我知道要用活人的肉做藥引,我自己壓根不敢動手,如若不是被她逼迫,我哪里會做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