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茯苓的話,姜明熙詫異的看看茯苓,再看回去時,眼神就多了一份探究。
真巧。
她想了想,抬步從曲徑拐過去,茯苓和輕容忙跟上。
“……你說你那么晦氣的人,也不知道長公主怎么會請你來,你倒也敢來,旁人還以為元華公主對你青眼有加,實際上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么?那抬舉是給你的么?”
“可不是么?明明是鐘家獻上的曲譜,元華公主不知內情,才賞了東西給你,你該有自知之明,怎好意思真的來赴宴?我可告訴你,元華公主今日也在,她若是理都不理你,你就該知道,接不住這份殊榮,你就是一場笑話。”
剛走近,那兩個妙齡少女刻薄譏諷的話便接連傳來。
姜明熙站定,沒有再上前,只站在這里聽著,因為這園中小徑是彎曲的,這個位置既沒有被立刻發現,又聽得清她們的對話。
那邊沉默了一下,就在姜明熙以為杜淼不會理會她們那些話的時候,杜淼平靜無波的出聲了:“按照你們的意思,我今日是不該來的,可是長公主的帖子,是我想不來就能不來的?”
那兩個少女一時沒出聲,想是被問住了。
杜淼抬頭看她們,眼神平寂得就像在看兩團死肉:“連婆母素來不想讓我出門的,都沒法攔著不讓我來,可見我不能不來,你們覺得我不該來,是覺得富臨侯府和鐘家太有能耐了,可以不把信陽長公主放在眼里了?”
其中一個少女氣急:“你……我們何時這樣說過?杜淼,你少夸大其詞污蔑我們!”
杜淼冷嘲:“污蔑?難道你們的話,不是說我不該來么?既然說了我不該來,那不就是這個意思?”
少女氣急敗壞:“你……你竟敢這樣跟我說話,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說著,竟然真的要撲過去對杜淼動手。
她旁邊的另一個少女和后面的丫鬟都趕忙攔著她,才在她快要打到杜淼的時候讓她住了手。
姜明熙看到,杜淼見她沒攔住了,竟然還有些遺憾的樣子。
她挑眉,更有興趣了。
另一個少女攔了人后,趕忙道:“哎,柔姐姐,你可不能在這里對她動手,這里可是長公主府,不是在杜家赫爾鐘家,鬧大了可麻煩了。”
被攔下的少女指著杜淼怒道:“杜淼,你竟然敢這樣和我說話,當真是不知死活,我告訴你,今日這事兒沒完,等散宴回去了,我就讓我娘派個人去鐘家,好好教教你規矩!”
聽了她這番話,茯苓立刻在姜明熙耳后低語:“那要動手的女子,想來是富臨侯的嫡女,杜柔,便是杜淼的堂妹。”
姜明熙了然。
那邊,杜淼聽了杜柔的話,嘲弄的笑了笑,也好似并不在乎,反而抬眸無畏道:“要不你干脆讓你爹娘弄死我啊,怎么每次只知道派人來磋磨我?你們就這么色厲內荏?”
這話,徹底激怒了杜柔,杜柔又要張牙舞爪的撲過去。
另一個少女和兩個丫鬟都趕緊拉著她,不能讓她在長公主府傷人,否則后果難測。
一邊拉著杜柔,那少女一邊責備叱罵杜淼:“杜淼,你想死是不是?這般一再激怒柔姐姐,是想要柔姐姐傷你好聲明盡毀么?你怎么那么惡毒?我哥哥怎么會娶了你這種人?”
這個也身份明了了,是鐘家小姐,杜淼的小姑。
杜淼輕蔑冷嘲:“這個問題,你該去問將我嫁給你哥哥的人,而不是來問我,你當我想嫁給你哥哥,進你們鐘家這等骯臟之地?”
這話,也把鐘小姐激怒了,她哪里還顧得上拉杜柔,自己都想撲過去撕了杜淼。
這邊,姜明熙卻被杜淼的話逗笑了。
她‘噗嗤’的一聲,輕笑出聲。
也引來了那邊幾個人的注意力。
杜柔直接扭頭過來,怒沖沖的問:“何人在那邊偷聽?”
可在看到姜明熙的時候,杜柔愣在當場。
姜明熙或許對她沒有印象,她作為侯爵之女,卻是見過并且認得姜明熙的,驚了一下后,趕忙上前來。
鐘家小姐只是商家女,可沒有資格見到過姜明熙,可見杜柔匆匆上前,又見姜明熙衣著打扮不凡,也趕緊上前。
杜柔上前來后,趕忙跪下行禮:“臣女拜見公主殿下,請公主安。”
鐘小姐聽見杜柔的話,也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跟著行禮。
那邊亭子里的杜淼,也吃驚的站起身,上前來默默的跟著行禮。
姜明熙歪頭看著杜柔,頗有意趣的笑了一下。
杜柔知道姜明熙在看著她笑,抬頭看了一眼,又忙低下頭去。
姜明熙問茯苓:“都說姑侄相像,看來不假,你瞧,這杜小姐是不是和我婆婆有些像?比小姑還像呢?”
茯苓笑著回話:“回公主,確實是,尤其是眉眼,杜小姐像極了大夫人。”
姜明熙莞爾輕笑著,看了前面跪了一片的三對主仆,笑道:“都起來吧,說起來都是一家人呢,何必那么多禮?”
話落,杜柔和鐘小姐才松了口氣起身,她們的婢女也隨著起身。
而杜淼,倒是神色平淡得很,主仆倆默默起身后,便微低著頭。
杜柔起身后,便故作親昵的對姜明熙笑道:“公主說得對,我們確實是一家人,我娘還一直想帶我去姑姑家給公主請安呢,只是最近都不合適,等這次散宴了,我一定和娘去鄭家給公主請安。”
姜明熙笑意依舊,卻不達眼底了,看著杜柔的眼神,跟看傻子似的。
后方的杜淼,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當是在嘲諷杜柔。
茯苓淡聲道:“杜小姐,慎言,有些話公主說得,你卻是說不得的。”
杜柔僵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明明元華公主自己說是一家人,還這般親切,她以為可以……
然而,沒理她什么反應,姜明熙逐一越過這幾個人,走進了那邊的亭子里,坐下。
幾個人也趕緊跟了過去,以杜柔最積極。
然而,姜明熙坐下后,目光看著的卻是杜淼。
“你就是鐘少夫人?”
杜淼一愣,抬眼看來,見姜明熙對自己笑容和善,便上前一些來回話。
“回公主殿下,妾身正是。”
不卑不亢的。
姜明熙打量著她,很是不解道:“都說鐘家乃皇商,富甲京城家底雄厚,怎的鐘少夫人這般清減?沒吃飽似的,好好一個美人,竟是這般消瘦憔悴。”
這話,倒是問得挺出乎意料的,杜淼怔了一下。
一旁的鐘小姐卻變了臉色,忙道:“公主殿下,您誤會了,大嫂書之前病了剛好,所以看著有些清減憔悴而已,鐘家素來厚待她,怎么會讓她吃不飽呢?”
姜明熙挑了挑眉。
杜淼看向鐘小姐,一字一頓:“我沒生過病。”
鐘小姐臉色僵住,沒想到杜淼會這樣拆臺。
她只能一邊怒瞪著杜淼,一邊想著如何應對,可又想不出來,整個人都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姜明熙笑笑,和顏悅色的對杜淼說:“既然沒生病,鐘少夫人還是要好生用膳,照顧好自己,這人啊,什么坎兒都不要緊,咬緊了牙,總能過去的。”
聞言,杜淼又是一怔,看著姜明熙一時沒說話。
姜明熙也看著她,噙著笑意,眼神流轉。
隨后,杜淼似乎不那么鎮定了,忙道:“妾身多謝公主殿下的勸解。”
姜明熙笑著,對她道:“還沒多謝你的曲譜,雖說只是謄抄本,但是剛才與箜篌一并送給信華姑姑時,姑姑很喜歡,說那里面有她一直想要尋到的失傳名曲,為此對我諸多夸贊,這都有賴于你,”
她眸光一轉,笑吟吟道:“這樣吧,此事也算你一個人情,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但凡我能給,都成全了你。”
此話出,不僅杜淼愣著,杜柔和鐘小姐也很是吃驚。
尤其是鐘小姐。
這分明是鐘家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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