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科長，您是老資格了，關于企業現狀改革這件事，您有沒有什么想法？”丁家寶知道杜東岳的歷史，所以也是真心求教。
“丁主任，我倒是了解一些信息，也有一些還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您的重點方向是什么。
主要還得按照上層的大政方針，來確定改革的具體措施。”杜東岳也沒有隱藏，直接問道。
“全縣大小一百多家公有制性質的企業，基本都處于虧損狀態。我想就是改變現在的狀況，先將現有資產盤活。
讓工廠的職工受益，也讓縣里的財政趕快充盈起來，再具體的現在我是兩眼一抹黑，還不知道該怎么做呢。”
丁家寶學著領導的樣子，高屋建瓴地說了幾句套話，事實上他上任這還不到一個月，也沒有特別具體的方案。
杜東岳畢竟是在領導跟前服務過幾年的人，他也聽出來了，丁家寶現在什么也不知道。于是提示道：
“那大的方向是私有化呢，還是搞合資呢，還是推進全民所有制，讓所有的企業職工都能從改革中受益。”
“關于這個方向，牟書記有比較明確的指示。現有的所有制體制不變，主要就是從內部進行管理方面的變革。
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將阻礙企業發展的蛀蟲給清除出去，讓勞動者收入增加，讓縣財政的收入增加。
具體什么方式，都可以根據工廠情況不同靈活考慮。”丁家寶非常肯定地說。
“嗯。那就好辦一些，但是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道丁主任和牟書記是否了解。
就是現在的鄉鎮企業領導，還有縣里的國有企業領導，都是和縣里幾個領導關系很密切的人。我怕牽一發而動全身，有些想法最后不能付諸實踐。”
杜東岳知道丁家寶是個官場小白，對官場上的事不懂，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將最擔心的事說出來。
他有十足的自信，如果牟書記真想要按照剛才丁家寶說的去改革，那就是自己大展宏圖的機會。
他覺得，自己比丁家寶，以及任何一個人都有資格當這個馬前卒。因為曾經的自己，也是一個熱血青年。
一來家鄉工作，就想著造福一方百姓，所以這么多年就一直沒有放棄這僅存的理想。對于全縣的情況，這些年不能說了如指掌吧，也差不多。
但是前面的領導，都沒有這方面的意思，自己也就沒有說話的機會。
現在既然有人問自己了，那也別顧及太多，大不了不干了，也不能就這么一直平庸下去。
丁家寶雖然什么也不懂，但是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被杜東岳這么一說，馬上就明白了杜東岳的意思。
他和人交往一直比較喜歡先看相，畢竟自己懂易經，也是一種職業習慣。
牟書記給他的印象，是那種殺伐果斷的人，很有能力和魄力，絕對不是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花花公子的樣子。
同時也屬于深藏不露、城府很深的那種人，來這里絕對是要干實事的，要不丁家寶也不會答應訾書記來這里。
杜東岳一看就是和自己一樣，有一種正氣，也有沖勁。比自己更多一些圓滑與世故，經歷比自己豐富嘛。
既然這種話都當面說出來了，就是想開誠布公地談，不想浪費大家的精力和時間。于是也毫不掩飾地說：
“這些情況，我只知道一點兒皮毛，還沒和牟書記提過，現在聽杜科長的意思，這件事的關鍵，還在于處理領導之間的關系上，不是體制改革本身。”
“是的，企業內部改革事實上并不難，但是對于既得利益者關系如何平衡，這才是最難的。
就拿桃園酒廠來說，我們縣城不到三十萬人口，桃園酒廠的在職職工一萬，離退休工人加家屬，就有兩萬左右，合起來三萬人。
占整個縣城人口的十分之一，是桃園縣最大的國有企業。
可是現在的黨委書記是熊書記的弟弟，廠長是張縣長的女婿，還有好幾個副廠長，都是領導的親戚，裙帶關系挺復雜的。
幾萬人的廠子，每年非但不能給縣里創造收益，反而總是要縣里財政給予補貼，說是離退休人員多，負擔重。
可是他們書記、廠長，都住著大別墅，開著幾十萬的豪車，你說這種事情如果處理不好，改革從何談起。”
杜東岳非常激動地說，他好幾次都想找新來的牟書記談這個問題，只是沒有機會。
現在既然丁家寶能和牟書記對上話，他也就賭一把，看看這個書記到底怎么樣。
“好的，我會如實向牟書記反映這個情況的，我相信我們都是想為百姓做實事的人，一定能有這個機會的。”丁家寶表情堅定地說。
“只要桃園酒廠的改革成功了，其他的那些小企業都不在話下。”
杜東岳也很堅定的說，但是他沒說，這個改革可能會造成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動靜不會比前兩次的官場地震小。
丁家寶雖然對于官場上的事一竅不通，但這種高智商的人，只要心思往那個地方想了，很多事也能想明白。
他心里也知道，這件事還真得先看牟書記的態度，沒有上面的支持，憑他在那里折騰，完全就是在耍“猴戲”。
當天下午，丁家寶就與牟書記約定了時間，將杜東岳說的內容，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這是那個小杜和你說的？”牟書記看著丁家寶說。
“嗯。他對縣里的情況了解一些，我覺得他的想法很對，所以就先請示一下您。”丁家寶也不會搶別人的功勞，很坦誠地說道。
“這人夠坦誠的，看來也是被打壓的時間久了，想賭一把。我就喜歡這種有沖勁，又有干勁的人。”牟書記贊許地說道。
“其實大家的干勁都很足，都不想這么平庸的混日子。所以只要您有命令，覺得無條件的執行好。”丁家寶恭維著說道。
“你們就放心大膽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做方案，只要能達到我想要的結果，我一定會大力支持的。”牟書記說。
“可是前面的阻力，可不是我們這個級別的人，能夠應付的了的。”丁家寶試探性地說道。
“你覺得我是他們說的那種人嗎？”牟書記微笑著，看著丁家寶說道。
“如果是，我也不會棄醫從政了。”丁家寶也有些領導范，他現在覺得，牟書記就是想用他這個小蝦米將水攪渾，然后再抓大魚，所以也很直接地說。
“好，你只要有這個信心，那就別想那么多。當初選擇你，也是因為你沒有那些官場氣息，做事顧慮比較少。
很多事，必須有人去將他暴露出來，問題才能得到徹底解決。”牟書記意味深長地說。
“行，我知道了。”丁家寶說完，就離開了牟書記的辦公室。
這幾天為他準備的住房裝修完了，丁家寶正式住進了縣委縣政府的家屬樓。
房子本身就是精裝修，所謂的裝修就是給重新刮刮膩子，換了一下壁紙，以及徹底的清潔衛生。
因為如果一個部門的人都住在一棟樓里，大家出來進去都會感覺很別扭。
為了避免引起尷尬，除了幾個大領導，住的都是獨棟別墅，其他的市委家屬區，都是各職能部門打亂，重新隨機分配的。
讓丁家寶比較意外的是，他的鄰居竟然是原來的夏副縣長家，也就是現在的宣傳部副部長律桂珍的家。
這個小區的樓都是一梯兩戶，一戶是三室兩廳，都是分配給副處級，以及個別排名靠后的處級干部。
另一戶兩室一廳，是分配給一些科級，或者是實權部門的副科級干部。
這天丁家寶下班后，從機關食堂吃完飯，上樓時看著前面一個身材很好的女士也剛上到一樓半。
女士聽到后面的腳步聲，回頭一看，也挺驚訝地問道：“小丁醫生，你也住這個單元？住幾樓啊。”
“啊。是律部長啊，我住四零二，您也在這個單元啊。”丁家寶一看這個女士竟然是宣傳副部長律桂珍。
這幾天正在看一部中醫電視連續劇《大宅門》，他看律部長不管從身材還是長相，都和電視里的白玉婷很相似。
“是嗎？我在四零一住，沒想到咱倆還是鄰居。”律部長一邊上樓，一邊說。
“嗯。真是太巧了，您自己還沒吃飯？”丁家寶看律桂珍一手提著菜，看起來像是剛從菜市場回來的樣子，也沒話找話地問。
“嗯。我不太喜歡吃食堂，下班后也沒什么事，就自己做點兒吃。”這時律部長已經走到了門口，一邊開門一邊說道。
兩人隨便客氣了兩句，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家。丁家寶感覺真是很意外，竟然和律部長變成了鄰居。
又過了兩天丁家寶回到家，已經是將近八點了。剛進屋就聽外面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隔壁的律部長。
“律部長，您有什么事嗎？”丁家寶有些納悶地問道。
雖然兩人是鄰居，但是這段時間也就碰見過那么一次，工作中接觸也比較少，所以屬于沒什么交往的人。
“我能進去說話嗎？”律桂珍看著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哦、哦，對不起，請進，家里比較亂，您別介意啊。”丁家寶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還擋著門呢，于是一邊道歉，一邊說道。
律桂珍一進屋，就坐在飯廳的椅子上，說道：“我想麻煩小丁大夫給看一下病。”
雖然丁家寶現在也是縣里的干部，但是律桂珍還是習慣叫他大夫。
丁家寶這時才知道對方的意圖，既然對方是求醫問藥的，他現在就是醫生對病人了，也就沒有一開始那種，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顧慮。
仔細看了一下律桂珍臉色，感覺肝氣郁滯比較明顯。緊接著一邊號脈，一邊問了一些常規問題。
“您說一下哪里不舒服。”丁家寶感覺脈象弦、微澀，結合其他信息，很明顯的氣血皆郁的癥狀，最后又問道。
“我原來在縣醫院和市一中心醫院都查過了，說是乳腺結節。
這段時間更嚴重了，醫院說是必須手術，要不容易癌變。
還說即使是手術，也不能保證以后就不復發，我不想手術，想看看你有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律桂珍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然后又遞給丁家寶一張片子。
“嗯。這種手術確實不能保證永不復發，而且對女性來說，做這種手術是挺難接受的。我能看看具體的情況嗎？”
丁家寶也知道，乳腺結節如果不大，做手術就是在相應部位打一個孔，將結節切除掉就行。
但是如果比較大或者是數量多，有可能會整體切除，還不能保證以后就沒問題。
這對于愛美的女士來說，這是很難接受的。在治療這種病上，中醫要比西醫高明很多，辨證準確，有個十副八副中藥就能解決。
但是如果想根治，最主要的還要配合心理治療。因為肝氣郁結這種病，一般都是由于長期的心情不好造成的。
現在他不知道律桂珍是什么情況，所以需要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見，看過后才能判斷有多嚴重。
丁家寶看了看片子，上面確實有好幾個比較大的結節。
但是他不太習慣用西醫的這種方法判斷，他比較相信中醫的診斷方法，就是用手觸摸，這屬于切診。
因為儀器照出來的，只是大小，是否疼痛、瘙癢、腫脹（水腫還是血腫）軟硬，都會影響開方用藥。
但是這個部位，必須征求患者的同意。律桂珍稍猶豫了一下，不過看丁家寶的神態，感覺沒有一點戲謔的意思，于是就將襯衣扣子解開，說道：
“只要一碰就疼。他們都說數量多，而且都挺大的，除了手術就沒有其他辦法。”
丁家寶手輕輕地從邊緣開始，慢慢地從四周往中間移動，雖然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用力，但是律桂珍就說很疼。
大概用了三分鐘，丁家寶將手拿開，他感覺左邊有三個、右邊四個，大小有核桃那么大，整體摸著硬核周圍還有明顯血腫的感覺。
這么大的腫塊，已經不能算是結節了，完全就是乳腺增生，而且已經很嚴重了。
“這是肝氣郁結太久，造成氣血皆郁。所以現在先給你開三劑解郁散結、活血解毒的藥。每天一劑，分兩次服，藥渣敷患處。”
丁家寶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寫藥方。
橘核20克、荔枝核20克、郁金15克、三棱10克、莪術10克、半枝蓮30克、當歸15克、赤芍15克、牡丹皮15克、黃芪15克、甘草10克。
“經常自己也嘗試著做一下按摩，這樣有助于氣血的運行，力度以自己能承受的力道即可，也沒必要勉強。
如果這兩天疼的厲害，藥渣敷完后再多用熱水敷一下，然后在周圍做按摩就行。”丁家寶將藥方遞給律桂珍，然后囑咐道。
律桂珍臉色微紅地接過藥房，道了聲謝，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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