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羽雖知道傅兆琛不是草率的人，但他還是打算在了前面，他讓季沉帶著保鏢跟了上去。
傅兆琛開車在前，后面就跟著商務車。
他勾了勾嘴角，“賀羽還是個刀子嘴豆腐心？”
不知道為什么，傅兆琛有強烈的預感——夜遇城只是找他聊聊，不會傷害他。
但傅兆琛還是謹慎的，他將這件事告訴了警察局局長余杰，余杰的判斷和他一樣，但他還是給傅兆琛交了底，“有兩組便衣警察就在夜遇城的別墅周圍，你可以大膽地進去，他不敢拿你怎么樣。”
傅兆琛就這樣一路開車到了夜遇城的別墅。
別墅外墻的薔薇花有的還開得不錯，有的已經衰敗了，襯著別墅的白色外墻，看上去有些蕭索。
傅兆琛按了門鈴，他抬眼看向了在別墅周圍偽裝的便衣警察，他沖其中一人點了點頭。
那人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傅兆琛。
門開了，傅兆琛推門進去，夜遇城就站在門口等他。
傅兆琛看向夜遇城，心中詫異。
他沒想到短短月余，夜遇城整個人消瘦得厲害，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頹唐，眼神中以往的陰惻目光都失去了光亮。
傅兆琛見到如此模樣的夜遇城竟然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
他垂眸，再抬眼，“我們進去說？”
夜遇城點頭，“我準備了酒和晚餐，我們邊吃邊說？”
傅兆琛神情不自在，他雙手插進西褲口袋點頭，“好。”
夜遇城先走進了屋子，而后傅兆琛跟了上去。
餐廳內，夜遇城煎了牛排，他甚至放了一些配菜，只是那菜一點都不新鮮，想來這里很久沒開火過了。
夜遇城示意傅兆琛過來坐，“牛排品相不好，不吃過來喝點酒。”
說完，他拿著酒器給傅兆琛倒了一杯酒。
傅兆琛解開了西服外套的紐扣，他闊步走過去拉過椅子坐在那，“你找我要說什么？”
夜遇城長嘆了一口氣，“說...我的一些安排和打算。”
傅兆琛，“......”
“怎么？不可一世的夜總活夠了？”
夜遇城勾出一抹冷笑，他淡笑，“或許吧。”
傅兆琛緊皺眉宇，“就算你要說遺言也輪不到我聽，楚硯，你爸夜明逸還有....”
他頓住了，他再抬眼看向夜遇城，“別說，你還真是孤家寡人一個。怎么沒找我大舅哥呢？”
夜遇城覺得傅兆琛是懂得“殺人誅心”的，他也愿意滿足傅兆琛的得意的心理，他輕笑，“我怕他打死我。”
傅兆琛想笑卻笑不出來，他眼中盡是憤恨與氣悶，他將酒杯放在一旁，交疊雙腿，“酒我就不喝了，我開車過來的，有什么話你說，我聽著。”
夜遇城看向傅兆琛，他起身鄭重地給傅兆琛鞠了一躬，“偷換你兒子的事，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和以若。”
傅兆琛皺眉，他整理了一下袖扣，“云桑，楚硯還有你會因為這事兒受到法律的制裁。你是對不起我們，但牢獄之災等著你，我也算小有安慰。”
夜遇城欣賞傅兆琛的為人，更欣賞他的睿智。
若是沒有那些陰差陽錯的仇恨，他和他一定會成為連襟，成為朋友，成為親戚。
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也沒有若是。
夜遇城頹然地坐下，他苦笑，“我的身世和經歷，你應該都了解了。想笑就笑，我確實可笑，“認賊作父”，害了我媽媽也害了自己最愛的人。”
傅兆琛手指微微蜷縮，他垂眸，“你都查清楚了？.....所以，你現在是放任楚硯自生自滅了？”
“我也恨他，他誤導我，他接受我太爺爺夜鑒東的全部私產就為了蟄伏在我身邊誤導我，只為替夜鑒東完成復仇，而我只是他們復仇的工作而已。”
夜遇城抿了一口酒，他神色中盡是凄然。
傅兆琛對夜遇城同情不起來，但卻覺得他可悲，被一個死人利用了這么久，傷害了真正愛他的人，落得個孤家寡人的下場。
他說不出安慰話，唯一的體面與修養就是安靜地聽夜遇城訴說他的悲哀。
“其實，我羨慕你們所有人，你，以夏，以若甚至你的那些兄弟，我真的羨慕，你們從小在父母的愛護下長大，”夜遇城目光中閃過絲絲羨慕，“而我卻明知夜明逸是我的爸爸不能相認，眼睜睜看著他給他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全部的父愛。”
“從小到大，我就想一個見不得光的偷窺者，看著他給他的兒子女兒買禮物，過生日，甚至看著他將小兒子駝在肩膀上看煙花。”
夜遇城眼圈泛紅，“我一邊羨慕，一邊嫉妒，我當時發誓要讓夜明逸的孩子都來求我，后來我做到了，所以我不想留給他們任何我創造的財富。”
傅兆琛抬頭，“什么意思？”
夜遇城把兩大摞文件早就擺在了桌子上，他伸手拍了拍其中一摞，“這是我從盛家拿到的，物歸原主，我已經找了律師做了公證，麻煩你幫我送還給盛....盛伯伯和盛以珩。我...沒臉見他們。”
傅兆琛神色微微一頓，“嗯，你應該這么做，我幫你送。”
夜遇城欣慰地笑了笑，笑容平和恬淡，“謝謝！”
他又拍了拍另一摞文件，“這些是我留給以夏的，你和她說這些錢財和房產，股份都是干凈的，讓她放心收下，是我對她十年婚姻的補償。”
說到這，夜遇城哽咽了。
“我真的后悔了....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傷害了我的妻子，對不起，我對不起她，對不起我們的孩子...我錯得離譜...我...”
他說不下去了，聳動著肩膀泣不成聲。
傅兆琛有些動容，他一種感覺就是夜遇城不想活了。
他嘆了口氣，“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傅兆琛伸出手想拍拍夜遇城的肩膀卻將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收回手，蜷縮手指握成拳。
他聲音平靜，“說實話，你對我和以若做的那些事，我根本不想原諒你。但我希望你得到應有的懲罰，希望你像個男人一樣接受法律的制裁。”
傅兆琛起身，“而不是像個女人一樣，尋死覓活的。”
他掃了一眼兩大摞的文件，拿出電話給季沉，“你進來，帶人把文件搬到車上去。”
夜遇城平復心情，他揩了一把眼淚，“這兩件事拜托你了。”
傅兆琛點了下頭，“好！”
夜遇城起身送傅兆琛，他看著意氣風發，帥氣挺拔的傅兆琛，心中不是滋味，他喃喃道，“對不起，我和盛家作對，和你作對，都是為了報仇，結果我只是別人復仇的工具而已。對不起...”
傅兆琛沒接話，就聽夜遇城又說，“兆琛，當初為了拆開你和盛以若，讓盛家沒依靠，我指示一個男人故意接近盛以若，故意邀請他參加宴會接你給以若的電話。我還告訴以若你在國外和段雨禾有染....”
夜遇城垂眸，“至于以若的不雅照是我找人弄的，主體是合成的，她知道后覺得對不起你才和你分手的....”
傅兆琛停住腳步，他整理下袖扣，而后回身就給夜遇城一拳。
夜遇城被一拳掀翻在地上，他嘴角滲出血來，他吐了一口血而后笑著說，“再來？我想讓你打我一頓。”
“我欠你和傅家也很多，但卻無法用金錢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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