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高天之上 > 番外 詩人與騎士 (1w1,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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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進入烏什塔拉夫山脈深處的入口,位于龍崩崖周邊的一處半山腰處,有著一座名為白鴿的探索者小鎮。

    這座小鎮最初是延疆的矮人獵人建設的獵莊,他們的目標是一種名為‘赤角兇鱗’的獨角亞龍魔獸,這類魔獸的獨角擁有奇特的靈能力量,可以制作成各種靈能物品,故而價格高昂。

    只是這類魔獸生活在大山深處,烏什塔拉夫山脈本來就地形險惡崎嶇,還有各種毒蟲猛獸,出乎預料之外的天氣變動更是屢見不鮮,哪怕是如鐵打般的矮人獵人也沒辦法長時間追獵,只能在山間建設莊園,監控周邊情況,等到赤角獸出沒時再大部出動。

    不過,在許久之前,延疆拜龍教的一位大人物在突破第四能級,意圖將自己轉換為真龍血脈時出現了差錯,他突破失敗,誘發了一次震撼整個烏什塔拉夫山脈甚至地下板塊的大地震,數座山峰崩塌,山脈偏移,原本崎嶇難行的山路瞬間變成了一片坦途般的廢墟。

    而或許是矮人真的是大地之子吧,他們的獵莊在那場劇烈到匪夷所思的板塊運動中幸免于難,而大地的裂縫在莊園后方數百米處綿延,撕裂出了一道宛如兇獸之口般交錯的大裂口,而這大裂口的中央便是那位拜龍教強者突破的所在地,而距離入口最近的那處裂口懸崖便是所謂的‘龍崩崖’。

    雖然矮人獵手們幸免于難,但生態系統劇變的烏什塔拉夫山脈中已經很少再看見赤角獸了,而打算另尋生計的矮人獵手卻意外在歸途中發現了一只白鴿——一只罕見的,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沒有任何魔獸血脈和靈能力量的,純粹的前紀元文明白鴿。

    如若不是對所有山間生物都了若指掌的老獵人們的話,誰也無法從這只白鴿身上察覺到什么。

    在見到這白鴿的第一時間,最年長的矮人獵人迅速做出了一個一般人難以想象的判斷:烏什塔拉夫山脈下方很可能有一個‘迷宮’!它原本隱匿于大地深處,或許將永不見天日,但拜龍教的秘儀令大地震蕩,反而將它顯露于世!

    而這只白鴿,便正是從那迷宮中飛出!

    獵人們順著白鴿歸途,一路前行,烏什塔拉夫山脈深處的超巨型迷宮【尼納祖之淵】的入口便首次迎來后世之人的腳步。

    時至如今,尼納祖之淵仍未被探索透徹,它內部極其廣大,烏什塔拉夫山脈地下近半區域都有它的一部分結構,而最深之處甚至可以超過三萬米,多年來各方探索家云集于此,前后在此地發現了十七座半永久地下生態圈,還有兩座基因種庫,這里顯然是前紀元文明一個非常重要的生物樣本保存地。

    同樣,也是一個最大的‘生物武器試驗場’。

    尼納祖之淵中,的確存在有很多類似最初白鴿那樣柔弱無力的普通生物,但也有晶幽魔蟲蟲母這種堪比第四能級的土系靈能巨蟲,這種類似于結晶龍與某種奇特靈能甲蟲混合體的生物兵器之強大,在出現時就屠殺了近千名探索者,并用他們的尸體制造出了大量半人半晶體的‘子蟲’。

    但這也是那些探索者自找的,因為貪婪的泰拉人為了獲得更多遺跡迷宮的資源,選擇使用破壞遺跡結構的方式來進入那些‘密封’的生態圈。

    沉眠在其中,本來應該維持休眠狀態的晶幽魔蟲蟲母因此而蘇醒,在消滅了所有破壞遺跡的非法入侵者后,它們又回歸沉睡——經由實驗,只要不要觸碰迷宮警告的區域,不要暴力破壞迷宮結構,它們就不會蘇醒。

    自此之后,探索尼納祖之淵的冒險者就收斂許多,將短時間的掠奪改編為長時間的探索,而最初發現它的獵人獵莊,也演變成了前進基地樣的修整地區,是許多冒險者進入迷宮前,籌備物資休養生息的最后一站。

    白鴿鎮,赤角酒館。

    這家酒館是白鴿鎮資格最老的酒館,它最初的主人是當年那批留在獵莊,準備在此定居的老獵人,酒館門口懸掛的赤角獸頭顱標識是一頭真正的赤角獸和它的角。

    有不少小偷對那珍貴的靈能材料心生邪念,但他們絕難在獵人的追捕下逃出深山——酒館旁邊堆了一堆的頭骨裝飾便是證明。

    此時,天氣濕寒,深山小鎮中行人寥寥。

    即便是冒險者也不太愿意在初冬即將大雪封山前來到山脈深處進行迷宮探索。

    不過赤角酒館中仍然人聲鼎沸,窗戶縫隙中閃爍著忽明忽暗的火光,而吟游詩人彈奏著魯特琴。

    琴聲悠揚,歌聲悠遠,一個剛剛從迷宮走出,結束探索,賺的盆滿缽滿的冒險團正在此地慶賀又一次搏命成功,大家都能在大雪封山前各回各家,過上一個好年。

    “還真是驚險啊,老鐵頭,我那一劍不賴吧?從晶蟲人手里救了你另外半塊好腦殼!”

    “去你吧,一只眼,老子是為了掩護你才頂在前面的!”

    “喝酒,喝酒,不說那些!為咱們都沒缺胳膊少腿,還成功完成任務干杯!”

    “是啊,咱們這次最起碼能賺大幾萬蘇恩(甘特瑞格姆貨幣,一點五倍于塔勒),每個人都能分一萬多,值得為此干一杯!”

    六位造型各異,種族各異,甚至就連肢體齊全程度也各異的冒險者此刻正在舉杯暢飲,將深冬漸近帶來的沉悶氣息一掃而空。

    迦南摩爾的精靈機關師,甘特瑞格姆的矮人弓手,延疆的鐵之民傀儡師,蒼天王庭的虎人靈能者,帝國的金之民游蕩者,遠岸島的海裔重裝……這樣復雜構成,職業也頗為打破常規的隊伍如若是在外界,絕對無比引人注目,但在迷宮探索這一行業,倒是沒那么罕見。

    畢竟會遠離家鄉,跑到遙遠彼端去探索危險迷宮的人,大多都性格迥異于同族。簡單來說就是腦子有病。

    “干杯!”

    而隨著他們的碰杯,酒館中還留著的其他客人也都齊齊舉杯致敬——這也算是傳統,每一支探索成功的隊伍如若要在酒館慶祝,就要請那場所有客人的酒,而客人們也會為他們敬酒。

    而在酒館的另一側,白發青眸的吟游詩人也笑盈盈地加快了節奏,讓原本悠揚的博薩卡地區的鄉間小曲流暢地轉為帶著一絲激昂意味的急奏。

    “那邊那個吟游詩人是什么時候來的?”

    喝完酒,互相吹噓一通后,隊伍中的精靈機關師察覺到了吟游詩人的精湛技藝,不禁有些驚訝。

    他雖然從小熱愛機械機關,和家族同齡人格格不入,但多少還是接受了藝術熏陶,懂的鑒賞演奏技藝的好壞,他察覺到這位吟游詩人的演奏樂聲毫不突兀,甚至在影響他們心情的同時不讓他們有半點‘此時居然有音樂’的感覺,其渾然一體的程度越是思慮越是感到不可思議。

    “不知道。”但是其他同伴就沒有這種藝術細胞了,他們有些已經開始大聲吹噓自己的冒險經歷,亦或是對桌上的酒菜大快朵頤,只有那虎人靈能者似乎察覺到了什么:“那詩人……似乎是個靈能者?”

    “不過不是什么戰斗靈能,只是能讓人心情愉快的安撫系靈能吧。”

    “原來如此。”

    聽到這里,精靈機關師倒是理解了,原來是靈能啊,我還以為這種鄉下山里地居然會出現什么藝術大師呢。

    雖然一位靈能者居然會跑去當吟游詩人這件事很奇怪,但泰拉之大無奇不有,你瞧對面那矮人不也去當弓手了嗎?

    唯一的問題在于,一個吟游詩人,為什么要在冬天人流最少的時候來到白鴿鎮?雖然這地方的冒險者出手闊綽,冒險成功后總是樂意打賞,就好比他,此時就已經打算打賞對方幾蘇恩了,而看對方身旁小盒里面灰金色的硬幣,他最近這段時間也的確賺了不少。

    但這個時候過來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如此想著,精靈又忍不住側目看了眼那位白之民吟游詩人。

    雖然面容被長長的尖頂帽遮掩大半,但僅僅是從半張側臉就能看出,這位吟游詩人的容貌絕對不俗,歌聲更是清亮流暢,而偶爾從陰影中露出的青色眸子更是證明他的確是一位靈能者。

    不僅僅如此,在他肩膀的一側,還有一只冰藍色的原生妖精正在微微振翅,似乎正在為詩人的歌謠而陶醉——這種還未完全蛻變成真正妖精的小妖精基本沒有靈智,但也會被妖精保護起來,像是這種會追隨人類的小妖精真的很罕見。

    而在這詩人的長靴旁,匍匐著一只純黑色宛如墨水般的小貓……不對,是小狗?

    眨了眨眼睛,精靈機關師有些懷疑自己眼睛出問題了,他剛剛看見的明明是一只貓啊,怎么突然變成小狗了?

    可下一瞬間,小狗又變成了小貓,在眨眼時,精靈機關師甚至看見這只小貓猛地探出一根漆黑的觸手,抓住了一只到處亂竄的鐵甲蟲,然后猛地收回。

    鐵甲蟲被碾碎的咔嚓聲響起,它吃的很開心。

    睜大眼睛,但還未等他震驚,他便又發現,在那吟游詩人背后的陰影中,居然有一位高大沉默的騎士護衛——那體格,那姿態,那氣勢,如若沒發現還好,一旦發現,哪怕是用腳趾頭都知道對方不好惹。

    精靈機關師回過頭,給自己灌了一大杯酒——他打算當做沒看見這回事。

    別看白鴿鎮上有不少衣衫襤褸的冒險者,但能在烏什塔拉夫山脈深處活動的至少也是第一能級,一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靈能者吟游詩人肯定有護衛啊。

    不要探究你明顯沒有能力去探究的真相,這是所有探索者都應遵守的美德。

    時間就這樣過去,火爐噼啪作響,酒館喧囂,琴聲悠揚,而隨著酒宴逐漸趨于結束,吟游詩人的曲調也逐漸轉為收尾,開始演奏泰拉北方冒險者最耳熟能詳的曲調‘泰爾的遠眺’。

    這是最初源于延疆,后來廣泛流傳于泰拉北方的歌謠,有許多變種,幾乎可以說是各地都有所不同,但不變的是對一位名為泰爾的開拓者的歌頌。

    在遙遠的蠻荒時代,人們被困于定居地周邊,被猛獸毒蟲,嚴苛的天氣環繞,人們缺乏資源,缺乏土地和水,缺乏一切延續與生存的必須,而最初只是農民之子的泰爾用泥土壘成高臺,遠眺荒野彼端——他用眸子看破迷霧于陰云,看見了灰黑之外的翠綠,他帶領家人穿過荒野,越過重重險關,越過無數危難,得到了古老的寶藏,最終來到了一片全新的草原,用寶藏帶來的財富建起了南之城弗羅伊登。

    在吟游詩人悅耳的歌謠中,泰爾一次又一次地跨過荒野與群山,成為了冒險,探索,開拓與勇氣的象征,它是冒險者出發的序曲和回歸慶賀酒宴的終章,

    每一個地區的泰爾遠眺,都會因為本地吟游詩人而加入各種不同的冒險和要素——雪原地區的泰爾要穿過雪山,在冰層中發現寶藏,在白苔巨獸的遷移中自保,而近海地區的泰爾要穿過噬人的灘涂,避過沿河狩獵的鱷龍,最終在泉水的源頭發現寶藏……總之就是要發現寶藏。

    而這一次,白發的吟游詩人唱誦的便是泰爾邁過群山,最終在群森深處一個無名的洞口不斷深入,最終在地底的迷宮中發現了寶藏。

    白鴿鎮的冒險者一聽,就知道這是屬于他們烏什塔拉夫山脈專有的‘泰爾的遠眺’,頓時都發出了笑聲,氣氛更加熱烈。

    “這些吟游詩人就是會胡扯,他們都沒去過迷宮,唱起來倒是惟妙惟俏的。”

    海裔甲衛哈哈一笑,作為罕見的海裔土系升華者,他最喜歡的卻是在深山洞窟中探索,他一向以自己的經歷和成就自豪,自然有些看不上這些明明沒有真的深入險境,卻傳唱他們故事來賺錢的吟游詩人。

    而其他人有些微微點頭,有些不以為意——你和吟游詩人較什么勁,非要說的話,泰拉上那么多傳奇故事,那些作者真的經歷過不成?

    道理就是這個道理,所以這個海裔甲衛抱怨了一句后,便開始和隔壁的虎人靈能者互相灌酒起來。

    唯獨矮人弓手突然怔住。

    ——不對。

    比所有人都熟悉烏什塔拉夫山脈,也比所有人都熟悉群山與迷宮,作為白鴿鎮本地人,從小就以探索尼納祖之淵為己任的矮人弓手可以確信,那個吟游詩人唱誦的探索細節并非沒有根據,而是空穴來風!

    他知道的東西,絕對比所有人想象的要多!

    “丹吉林區,無名空洞,我記得,那明明是族內私留的迷宮隱藏出入口,不過那個出入口能進入的區域價值并不高,可以按照這個吟游詩人所說,在‘根系蔓延之地’的背后,有一堵墻壁只是虛掩,被巨樹的根系固定在原地。”

    “可是在寒冬最嚴之時,巨樹的根系收縮,墻壁暗門就可以被打開——而那條道路,直通迷宮核心周邊的‘寶藏’!”

    一時間,矮人弓手怦然心動,外人絕不可能知曉他們一族封鎖的諸多隱藏出入口,不談那條在外人看來只是胡亂編造的迷宮探索細節,單單是對方怎么知曉隱藏出入口這件事,就值得他去探尋!

    于是,在酒宴上,他暗中對同伴們比劃了一個隱秘的手勢,而其他正在飲酒的同伴都微微一愣,雖然皺眉,但還是都一一回應。

    酒宴結束,六人離開,而又過了一段時間,酒館換班,白發的吟游詩人也收起自己的琴,帶著自己的漆黑小貓和冰妖精,與一位身材高大的騎士離開了酒館。

    他們并沒有回到旅店,而是準備前往鎮外的自由營地,那里是絕大部分囊中羞澀的冒險者聚集的地方,唯一的問題就是那里冬天會被大雪掩埋,也是為何一到冬天,來到白鴿鎮的冒險者數量就會驟降的原因。

    而前往自由營地兩側的林地中,五雙半(傀儡師是獨眼)眸子緊緊盯著吟游詩人和騎士兩人。

    ——一個老頭,一個詩人,還有一個未完成覺醒的小妖精,和一個魔獸寵物。

    ——心點別惹到妖精就行,讓別人知道我們殺了一個快要開靈智的妖精,我們會被帶去墜星城施肥的。

    ——那老頭看上去不好惹啊。

    ——再不好惹,還能比晶蟲人更不好惹?那可是接近第三能級的魔怪,不還是被咱們干翻了一打!

    如此想著,他們上了。

    然后他們就被老騎士秒了。

    準確來說,被秒了其實是有點夸張的,因為老騎士對付他們六人居然用了兩劍,其中一劍劍氣拍暈了六個人外帶所有傀儡,只剩下那虎人靈能者的靈能背后靈一臉驚悚地環顧周圍,讓騎士出了第二劍,把背后靈也打暈了。

    “這就夠了?”

    老騎士打暈這群人后,便轉頭對詩人道:“雖然他們的確按照計劃那樣,直愣愣地過來襲擊你……但你確定對方會接受伱的條件嗎?”

    “當然,老師,我確定。”

    而詩人懶洋洋地說道——他居然從頭到尾都是故意引誘這隊精銳冒險者小隊襲擊自己?但這又如何可能了,他怎么能知道那些半真半假的信息可以引動這群冒險者出手,又怎么能知道烏什塔拉夫山脈深處人跡罕至之地的迷宮隱藏入口呢?

    答案是,他是伊恩!

    不多時,六位被五花大綁的冒險者在烏什塔拉夫山脈深處,一處任何人和探測儀器都找不到的洞窟之內蘇醒。

    “咕,我認栽,要殺要剮我都認了!”

    最早蘇醒的矮人弓手,也是這次突襲計劃的策劃光棍地喊道:“但主責在我,我的這些同伴只是被我蠱惑,如果可以,請留他們一命吧!”

    而坐在一塊石頭上,斜斜倚靠墻壁的吟游詩人微笑著注視著他,并沒有回話。

    直到一段時間過去,所有人都蘇醒過后,他才緩緩開口:“你們都是為了遺跡中的寶藏而來,無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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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無論是襲擊我,還是之前的探索都是如此。”

    “所以現在,我想要問問,你想要寶藏,是想要做些什么?”

    雖然伊恩并沒有說出什么威脅,但是冒險者小隊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認真——如果他們不好好回答這個問題,他們的結果必然不會特別好看。

    反正都被人抓住,生死操之于他人之手,那說說實話也不算丟人。

    “工程機關很花錢的。”精靈道,而鐵之民傀儡師也贊同地點頭:“構裝傀儡想要精進也很難,得很有錢才行——而且我也得把自己的手藝傳承下去才行。”

    “想要多取幾個婆娘,給俺家開枝散葉。”這是虎人靈能者,思想非常古樸且蒼天王庭,而海裔重裝更加專注自己:“雖然不太可能,但總得為第三能級準備吧?”

    “我家欠債。”金之民游蕩者理由最簡單,結果最后只剩下最初的策劃者矮人了。

    矮人張了張口,他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后卻訥訥不言。

    伊恩挑起眉頭,而他身后,老騎士也拔出了銀晃晃的長劍。

    “不是,兄,你快說啊!”這下其他五人急眼了,七嘴八舌地開口督促道,而矮人苦著臉遲疑了許久,然后道出實情:“我……沒什么理由。”

    “我就是想到那迷宮里面有塵封已久的寶物許久不見天日,就感覺無法接受,一定要把它們全部都發掘出來……就,就這么簡單。”

    這個理由的確有點太過簡單,以至于其他五人都愣住了一瞬,反倒是伊恩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就是這樣,實話實說就好。”

    他早就知道這點,矮人是技術主義者,他們會探求秘寶,會想要發掘出早已塵封失傳的古老技術器械,普德長老的父親就是那樣的矮人,這也是為何絕大部分矮人都是各大冒險團的標配之一,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擅長應對地底迷宮的環境,也是因為他們純粹的渴求之心讓他們極少為了金錢背叛團隊。

    “如你們所見。”

    在所有人都說出自己探索冒險的理由后,詩人伊恩也平靜道:“我手無縛雞之力,體質也很難進入迷宮探索,所以有一份委托想要拜托給各位。”

    “如我唱誦的泰爾的遠眺那般,這次委托只能在冬季進行,最近這段時間,有實力完成的冒險團只剩下你們,希望你們能接下這個委托。”

    “只要你們能將我要求的‘寶藏’帶回并交給我,那我必然會給你們足夠豐富,足以保證你們每個人完成自己愿望的報酬。”

    冒險團眾知道,自己顯然沒有拒絕的權利,雖然他們心中也有‘那你怎么能保證我們會去完成任務而不是直接偷偷跑掉亦或是擺爛?’這樣的想法,但下一瞬,伊恩伸出的手就讓他們齊齊哀嚎起來。

    伊恩的手白皙纖細,相較于最精致的白玉雕塑也不逞多讓,但這樣的一只手的掌心卻緩緩探出了一根根銀白色的觸須,冰冷,濕潤,帶著金屬的冷光以及無比危險的味道。

    不知何時,那只不斷變形,不知是小貓還是小狗的黑色奇異生物也來到了詩人的懷中,它的眼瞳是一種奇特的赤色七芒星形,那流動的黑暗軀體中隱約可以看見無數怪異的觸須,利齒和怪誕的節肢糾纏。

    銀白色的觸須攀附至冒險團每個人的后腦處,注入了一些東西,吟游詩人青色的眸子閃爍著光芒,此時此刻,冒險團所有人都莫名感知到了一個目光,他們本能地知曉,自己的思維,視覺,乃至于生命,如今都操于眼前孱弱的吟游詩人之手。

    虎人靈能者下意識地吼了一聲,作為靈能者,他無法接受這種自己靈魂都被人操控的感覺,本能地想要反抗,但站在伊恩身后的老騎士一個劍鞘揮動,便又將他打暈——說實話,接老騎士三劍不死,這成就在整個泰拉大陸上都非常罕見。

    “別太著急。”

    做完這一切后,伊恩收回手,有些疲憊地吐出一口氣,然后才悠哉道:“給你們的不僅僅是監督,也有好處……感受一下吧,你們的思維是不是已經共通?”

    “除此之外,你們還有一定的靈能視覺,思維能力和計算能力,記憶力也將得到極大的提升——這可是最正宗的附腦原型了,哪怕是前紀元文明,能有這個等級附腦的也沒多少。”

    “這……”

    實話實說,雖然被人強迫接受強化這點難以接受,但精靈機關師很快就察覺到,雖然自己的大腦似乎被什么奇怪的東西鏈接了,可也正如同伊恩所說,自己的思維能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僅僅是這么數秒,過去有些一直困擾他的工程問題很快就被解決,這種自己完全大腦升級的感覺令他下意識說出了敬語:“大,大人……既然您有如此手段,卻又為何選擇我們……”

    “因為我沒有力量。”

    伊恩懶洋洋道:“而且你們并不普通,我很看好你們的‘未來’……相信自己吧,你們這六個人里面,起碼有四個人注定青史留名呢,想要湊齊你們這隊人當真不容易。”

    聽到伊恩再次說出‘沒有力量’這句話后,他身后的老人原本宛如鐵塔的身軀微微搖晃,最敏銳的金之民游蕩者察覺到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愧疚。

    松綁后,冒險團離開了。

    他們將會遵從伊恩的要求,在冬日從另一條迷宮入口直抵尼納祖之淵的核心,得到其中五十五個不同生態圈的核心操控權,即便是已經異變的晶幽魔蟲蟲母,也會服從核心權限的號令。

    當然,伊恩也知道,這支臥虎藏龍,未來將會出現兩位第四能級,一位煉金大師,一位王庭將軍的隊伍絕對不會乖乖聽從自己的命令,而是打算借助迷宮的技術解除自己對他們的操控……但他們卻萬萬想不到,自己手中持有的是‘星神級’的權限。

    唉,當初自己通關還需要費盡心思,裝神弄鬼,偽裝成大佬來嚇唬人,沒想到現在用通關后得到的權限去過劇情這么簡單。

    總之,烏什塔拉夫山脈深處的核心迷宮權限這次也將順利收入囊中,而在迷宮地下深處,那隱藏在一切背后,真正造成當年龍崩地震的緣由,‘千星之獸’的一個凸起也將被自己安撫,讓大陸的和平可以多持續幾年。

    吟游詩人離開了此地。

    吟游詩人的旅途是整個泰拉。

    在逐星平原萬里無云的晴空下,詩人騎著半龍戰馬,奔馳過翻騰翠綠波濤的草原。

    在夜色深沉如冥的延疆群森,詩人躲在陸行鳥毛茸茸的羽翼中,避開那些詛咒的怨靈。

    在赤紅色的血色鯨歌之海中,詩人彈奏著歌謠,乘坐鯊鯊馳騁于這古老的海魔蟲戰場。

    在銀月孤懸的照耀下,詩人騎著獅鷲,環繞千塔的學識之都飛馳,感受風與天空的呼嘯。

    他總是落子,總是給予,總是給予提示語指引。他引導那些曾經夭折的英雄成長,他在絕路之外給出提示,他給予那些未曾破局者破局的武器亦或是告誡。

    詩人沒有任何力量,未曾覺醒的冰妖精只會將他從半夜凍醒,而從南海大迷宮中帶出的尋星小貓貓蟲也只能負責處理沒吃完的飯菜,只有老師才是真正的臂助,幫助詩人解決那些他解決不了的硬實力問題。

    詩人不會在某處停留,他完成目標后就會離開,但是這些目標卻又沒有什么確切的目的,很多時候,他只是為了到處看看——旅途本身似乎就是伊恩的目的,他享受這種到了某地就享受某地的美食,了解某地的風俗,聆聽某地傳說的生活。

    兜兜轉轉七八年,詩人與騎士走過曠野,穿過森林,踏足于火山,在冰霜上邁步。

    而最終,他們來到了最初的出發之地。

    南海,哈里森港的海畔。

    此時正是秋季,一場大雨正在落下。

    漫天無窮無盡的雨線從天墜落,直入那碧色的大海,黑灰色的陰云下,無數雨點撞在水面之上,濺起一朵朵宛如花瓣,亦如皇冠的水花。

    直到此時,老人才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

    “伊恩。”

    他開口,道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所思:“事到如今,我甚至已經失去了喜悅。”

    “這么多年來,我已完全了解了你的手段,那是我……甚至伊奈迦都完全無法比擬的智慧。”

    “伊恩……為什么?為什么要付出那么大的代價來救我?”

    “明明沒有我,你才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是我,拖累了你啊!”

    老騎士微微彎下腰,他痛苦地將手按在自己的心臟處。

    在那里,有著一顆年輕的心臟正在躍動,承載著龍之心核的力量,令本早就該死去的老人如今仍然可以活著。

    十幾年前,南海大迷宮事件的最后,在老騎士即將步入死亡之時(最初世界線的延續),伊恩以匪夷所思的手段,以蟲群和南海基地中的設施為原材料,進行了一次基本不可能成功的手術。

    他完全替換了自己老師體內被冰獄劫灰腐蝕的內臟,又用不知從何得到的權限命令冰獄劫灰停止運轉,然后用自己的心臟,一部分內臟以及一部分克隆血肉替換了老師的核心,讓原本只差半步就踏入冥土的老騎士再歸人間。

    但是作為代價,伊恩的身體被極大地破壞了,他用蟲群的血肉填充自己缺失的部分,喪失了人類的資格。

    甚至可以說,原本的伊恩早就已經是一個空殼,實際上,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人形的蟲群。

    雖然,他還可以作為‘蟲群主宰’繼續進階,但他卻并不愿意這么做。

    “哪怕是你用蟲群席卷泰拉,我也相信你能拯救這個世界。”

    如此說道,老騎士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信任。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親眼看見,自己的學生僅僅運用智慧和投資,就令各大國度之間的局勢被操之于他手,誰能想到,那些影響了泰拉世界大戰開始和結束的各種政策和英雄人物背后,居然絕大部分都緣由一個就連貓都抓不住的吟游詩人?

    “你終于問出來了啊,老師。”

    而大雨中,白發的詩人平靜地站在海畔,他凝視著一望無際的碧色大海,平靜地說道:“拯救世界,對我而言是非常普通,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對我而言,辦到那種事情只是舉手而為。”

    “但就算是現在的我,也在渴望一件事……那就是一種更好的可能。”

    “一種老師你也能活著的可能。”

    轉過頭,伊恩與希利亞德對視,他微笑著說道:“老師,你雖然對這一切并不好奇,但也能看得出來我的異常——我知道的顯然太多,甚至根本就不是先知能解釋的了的。”

    希利亞德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伊恩,目光疑惑,但也帶著一種坦然。

    他的確懷疑過,但他并不愿意去思考這些無聊的問題,他相信,伊恩所作的一切都有原因,而對方也絕對會與自己解釋。

    而伊恩也的確給出了解釋。

    “這個世界。”

    詩人道:“只是為了‘希利亞德能夠活著’而存在。”

    “老師,我早已抵達更好的未來,而那個未來,只差你了。”

    “那你不是早就成功了嗎?”希利亞德疑惑道:“十幾年前,你就從不可能中將我救出,我如今還活著,就是貨真價實的奇跡啊。”

    “不……老師,你得活著。活著,并且心懷‘更好的可能’。”

    吟游詩人笑著:“只有你對一切的未知生出了好奇心,我才能邀請你……邀請你前往‘先驅空間’。”

    “只有這樣,我才能以你為基點,去回溯一切,復活所有時空中,那些‘死去的你’。”

    “畢竟,即便是我,也沒辦法從一開始就拯救所有……老師,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哈哈。”

    聽到這里,希利亞德啞然失笑:“只是如此?伊恩……這又有何難?”

    “先驅空間是嗎?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如若這能幫助到你,那我便答應了。”

    ……

    宇宙盡頭的酒館。

    【所以說,你是想要復活一個半步不朽的人嗎?這對現在的你而言并不難吧?】

    【什么?你早就復活了?那為什么還要問這個問題!】

    【唔,你的意思是,你要復活無限平行時空中,那個名字下所有死去的生靈?無限平行宇宙?不是,一般來說,不是只復活一個就夠了嗎?】

    【所有的伊恩都是伊恩,所有的老師也都是老師……我大概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走的是這條道路啊,承認所有,承認一切,擁抱混沌的萬物,哪怕是無限平行時空中最糟糕的可能也要拯救,哪怕是無限平行時空中最好的可能也要更好……】

    【你認為你辦得到,‘指引’就是這樣一條永恒向上,永不止息的力量】

    【……】

    【說實話,這個封印多元中的合道,像你這么瘋的也很少,當真是探索瘋子,不過既然你答應我們這些失敗者傳達信息,那我們也愿意為你想一條路】

    【無限平行時空,復活無限的人,甚至徹底從多元宇宙中扭轉那個無限平行宇宙基盤的過去未來,以你的力量重塑一切時空,強行達成你心中的完美結局,這需要的是超越合道的偉力,其名為‘洪流’……】

    【而且,恐怕你還需要一些‘偉大傳承’……那名為‘光陰角’的力量,或許就是你需要的】

    【當然,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比較簡單的方法】

    【那就是前往輪回之處,那真正的‘輪回’,所有真靈之所在——不過現在,偉大封印還存在著,如若不成洪流,基本不可能抵達那里了】

    【哈哈,我們可沒騙你,只是你的目標太大了,就是這么困難。要不成為洪流,要不得到偉大傳承,要不干脆就解開偉大封印……反正前者最簡單,你自己看著辦吧】

    【封印就會有破碎的時候,這倒是的確,不過說真的,哪怕是以我們合道的歲月,也難以看見那一天的到來啊,誰叫我們都是失敗者呢?或許你能等到】

    【你已經等了很久很久,應該也不介意多等一會吧】

    ……

    離開宇宙盡頭的酒館后,白發的人影思索了許久,然后得出了自己的答案:“果然,雖然我不承認盡遠道的正確,但我也的確等不了那么久啊。”

    “暗中隱藏的怪物碎片已經開始活動,偉大存在也是時候該醒來了。”

    “不過,以我現在的能力,成就洪流還需要一段時間……要不試試喚醒偉大存在,亦或是破碎偉大封印?反正我不干,那些怪物碎片也會去干,不如我來。”

    思索了許久,白發的青年露出笑容:“干脆……一起試試吧。”

    “所有計劃齊頭并進,這樣才有趣。”

    所以……

    醒來吧。

    醒來吧。

    奇跡的時代,該開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