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公府貴媳 > 第295章 不明病癥
  為著姚文琪的身體考慮,一直沒把余氏去世的消息告訴她。

  但姚文竹跟姚文媛不知道,聽見四丫頭問道余氏,姐妹倆雙雙一愣,詫異地看向晏長風。

  晏長風緊急眨眨眼,但好像已經晚了。

  姚文琪感覺到了姐姐們的異樣,“怎么了,我娘可是不好?”

  事到如今,似乎也沒有再瞞著的必要。晏長風沉默片刻,道出了實情:“文琪,你別難受,二舅母她去世了。”

  姚文琪身形一晃,難以置信,“她,她她怎么會……”

  姚文竹跟姚文媛皆沉默,不知道如何開口。

  余氏的死是多方促成的,但壓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卻是德慶侯府的冷漠,姚家姐妹心知肚明,所以沒有立場說什么。

  晏長風抱住姚文琪,安慰道:“文琪,抱歉,是我做主瞞著你的,二舅母是在北都城起亂,侯府遭叛軍闖入時自盡的。”

  姚文琪沒吭聲,也沒動,她的身體非常單薄,像根插在露水里的稻草,不堪一碰。

  許久后,她才啞然道:“我能去看看她嗎?”

  晏長風點了點頭,“明日我帶你去。”

  第二日,姚氏獨自去了德慶侯府。

  往日她是家里獨寵的姑奶奶,每次回來一家人都捧著,現在她地位尷尬,府里又換了一批下人,成了無人問津。

  姚氏這人沒什么能拿出手的本事,但屁股上插根尾巴也能裝裝猴。她知道女兒女婿與母親立場不同,等同背叛,如今的娘家于她而言成了真正的別人家,她是上門來做客的,所以主家對她是好是歹,是裝客氣還是真誠以待,她都裝不知道。

  齊氏見了她就陰陽怪氣,“呦,姑奶奶怎么不聲不響地回來了,是回來探親啊還是看閨女順路來看看我們吶?”

  姚氏笑道:“大嫂,我帶了些太原府的特產過來,還帶了幾根山參靈芝的,補氣益血,你快挑幾根去。”

  齊氏聽見山參靈芝,眼睛蹭地亮了。

  她如今的日子過得不如往日,以前大長公主極能享樂,家里什么好東西都不缺,什么靈芝山參堆的小山似的,吃都吃不完。自從府里遭了難,好東西都毀了,大長公主又失了享樂的心思,齊氏自己不舍得買,已經許久都沒見過好東西了。

  “瞧你,來就來了,還帶什么東西呢。”齊氏立刻換了副嘴臉。

  “探親怎么能不帶東西呢。”姚氏把話還了回去,“我去瞧瞧母親。”

  世安院的變化讓姚氏吃驚不小,她的母親最喜歡熱鬧繁華,如今冷清地叫人心疼。她心里那些對母親的怨與不滿莫名就淡了。

  院子清凈,大長公主也成了個安靜的老婦,她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懷里抱了只貓,見了女兒也沒多么驚訝,只微微一笑,“你回來了。”

  “是啊母親,回來瞧瞧您。”姚氏還如往日那樣親近,仿佛一切都沒發生,“我瞧您氣色差了些,是不是燕窩等物都斷了?”

  “就你敢說實話。”大長公主笑起來,“老婆子了,還要什么氣色,滿面紅潤瞧著老妖婆似的,偏他們個個都說我氣色好,精神氣足,把我當傻老太太哄呢。”

  她喜歡這個女兒,就是喜歡她身上那種聰明的單純。所謂大智若愚,這才是生存的智慧。

  “說您好,您就當好的聽唄。”姚氏抱走了她懷里的貓,稀罕道,“我幼時喜歡貓啊狗的,您不讓我養,說壞了心性,如今您自己倒是養上了。”

  大長公主笑了,“我從來都是咬牙往前跑的人,豈能任由這些軟和畜生磨了心性,如今混吃等死,養一養也罷了。”

  “我看您是寂寞了。”姚氏道,“趁著身子骨兒硬朗,出去多走走,您要樂意,去揚州府住兩日,我帶您四處走走。”

  “你就算了吧,說得好像你出門認識東西南北似的。”大長公主側目看著女兒,“你自己回來的?”

  姚氏拐彎抹角的,就是想讓老太太接受文琪活著的事。她想著老太太這把歲數了,身邊沒個可心的晚輩,多少有點凄涼。

  文琪呢,這孩子再嫁人怕也難,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孤苦伶仃的,倒不如跟老太太做個伴。

  “我有事從來也瞞不住您,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姚氏看了看院子,見無人才說,“帶著四丫頭回來的。”

  大長公主眼皮子微微一動,“帶她回來做什么?她在哪都比在北都強。”

  姚氏吃驚:“您都知道啊?”

  “哼,這北都城里沒有什么事能瞞過我。”大長公主閉上眼,“要沒有我默許,她這假死的戲根本唱不成,如今該死的都死了,圣上也不追究了,她換個身份就是,不必這樣偷偷摸摸的。”

  “那您不打算要這個孫女了?”姚氏把話直說了,“再怎么說也是親孫女,接回來跟您做個伴兒也好。”

  大長公主笑著搖搖頭,又把貓抱回來,抬手撫摸著,“你當誰都跟你似的呢。”

  姚氏沒聽懂,這是說她傻嗎?

  晏長風還有姚家三姐妹一道去了姚家祖墳。

  余氏的墳頭緊靠姚文琪,母女倆旁邊還有一個空墳,豎著無字碑,這是給姚啟政挖的,但他沒有資格睡進來,以后會永遠空著。

  姚文琪跪在余氏墳頭前埋頭痛哭,她昨天到現在一滴眼淚也沒留,到了墳前卻再也控制不住,把滿腔的郁結與痛苦都哭了出來。

  晏長風三姐妹在身邊默默陪著,誰也沒勸,由著她哭了個徹底。

  待姚文琪哭完,姚文竹上前把人扶起來,問:“四丫頭,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嗎?”

  姚文琪擦干了淚水,“我打算跟著長風表姐做生意,賺口吃喝,自己養活自己。”

  “那多苦。”姚文媛道,“侯府還是你的家,你要愿意,我帶你回去,現在祖母跟以前不一樣了,每日在世安院喝茶逗貓,什么都看開了,也都不計較了。”

  姚文琪卻看不開,她沒有辦法做到一切如常。她來北都城是為了她娘,既然娘都不在了,這里對她而言只剩下了不好的回憶。

  侯府,侯府對她而言已經不算家了,那里的人必定恨他們二房,但凡有一點善意,母親興許不至于走上絕路。

  何必再回去惹人厭呢。

  “二姐姐,也許對大家來說,我死了才是最好的結局,何必再活過來給人添麻煩呢,我也不想再活成姚文琪,她已經死了。”

  姚文媛嘆了口氣,“也罷,你想如何就如何吧,但不管你是誰,我們姐妹還是姐妹,你不許跟我們見外,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回蜀地去,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

  “去蜀地也好。”晏長風怕文琪不答應,臨時給她安排,“我正想把生意做去蜀地,可我自己不能過去,文琪如果能過去再好不過了。”

  姚文琪本想拒絕,聽表姐如此說,倒是心動了,“如果雪衣姐信得過我,我是沒問題的。”

  “就怎么定了!”姚文媛笑起來,“不瞞你們說,我在蜀地也怪孤單的,四丫頭去陪我可太好了。”

  姚文竹也松了口氣,如此安排再妥當不過。

  四姐妹離開祖墳便打道回府。

  她們一早出城,城門口稀稀拉拉沒多少人,回城時人多了數倍,馬車行進很慢。

  等候進城的時候,晏長風拿出了事先準備的糕點水果,跟姐妹們分食。

  她跟姚文媛正是能吃的時候,胃口好得跟災民似的,吃著吃著還搶了起來。

  “怎么不多帶幾塊栗子糕?”姚文媛搶走了最后一塊,嘴里的還沒咽下去就又咬了一口。

  姚文竹看西洋景兒似的看著她,“你以前不是不愛吃這些糊嘴的東西么?”

  “我以前是不愛吃啊,這不是現在愛吃了么。”姚文媛噎得夠嗆,卻又想吃。

  “你早說,我多帶一些。”晏長風拿了塊桂花糕,遞給姚文琪,“倒是你這個愛吃的現在不吃了,吶,吃一塊墊補墊補,早上就沒怎么吃東西。”

  姚文琪接了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咬著,再也吃不出往日的香甜味。

  “馬車怎么還沒動啊?”姚文媛嫌馬車里悶熱,邊啃著果子撩開車簾透氣。

  不想她剛探出頭去,一旁就伸來一只臟乎乎的手,一把搶走了她手里剩下的果子。

  “哎呀!”

  姚文媛這輩子沒受過這樣的驚嚇,心肝差點兒嚇裂了。

  晏長風一把將她拉進馬車,自己靠近車窗朝外看。

  “哎呀你也小心點!”姚文竹嚇得不輕,拼命拽住晏長風,生怕外面有什么洪水猛獸把她吞了。

  “沒關系。”晏長風看見了搶食的人,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這孩子形容異樣,身形消瘦,身體不明緣由地顫抖。晏長風再次探頭出來時,他又回頭欲搶食,卻被抓住了手腕。

  “你膽子不小啊,也不看看是什么人就……”

  看見這孩子的臉時,晏長風愣了一下。他眼窩深陷,面色蠟黃,手臂的皮干燥皺縮,且冰涼。

  憑著警惕的本能,晏長風倏地松開了手。那孩子立刻趁機跑掉了。

  “怎么了長風?”姚文竹見她愣怔,“是什么人光天化日地搶食,有什么問題嗎?”

  晏長風回想著那孩子的樣子。她不通醫術,不能一眼看出是什么病癥,心里惴惴的,總覺得有什么不妥。

  “陳嶺,叫人抓住剛才那孩子送去清風堂,注意別跟他肌膚接觸,最好掩蓋口鼻。”

  陳嶺:“我這就去!”

  “回來!”晏長風想到清風堂也有好多人,冒然帶了去不好,“抓住了先別進城,安頓在無人處,我回去問問牧央再做決定。”

  “是,夫人。”

  “怎么了?”姚文媛驚魂未定道,“是不是哪里來的災民?”

  她隱約瞧見那孩子又瘦又臟,第一反應是災民。可想想不對,今年各地無災,百姓們基本得到了安置,偏僻小地方有個一兩個就罷了,北都城怎么會出現餓瘋了的災民?

  “不是災民。”晏長風關上車簾,神情略微凝重,“咱們進城后先別下車,讓牧央診個脈再說,我懷疑那孩子染了什么要命的病。”

  她描述著那孩子的形容,“若是挨餓的災民,皮不會皺成那樣,好像風干了似的。”

  “風干了?”姚文竹聞所未聞,“大活人怎么會這樣?”

  姚文媛平日不信邪,不怕天不怕地,可現在她懷著身子,不得不小心謹慎,立刻拿茶水沖洗手。

  “我也不知道,”晏長風不敢確定,“方才只有我接觸了他,你們都離我遠點。”

  “何至于就這樣嚴重了?”姚文竹不能接受這個提議,“便是真的染了病,也需讓人伺候,既然咱們都在一處,哪里還分得開?”

  晏長風也盡量不往壞處想,興許就只是一般的病癥罷了。

  片刻后,陳嶺回來回稟:“夫人,我已經安排人去抓了。”

  “你可見過這樣的病癥?”晏長風尋思著玄月閣的兄弟見多識廣,說不定見過。

  陳嶺想了想,搖頭,“不瞞夫人,我出身不好,記憶里身邊經常有不明原因病死的,加上大家都挨餓,都瘦得皮包骨的,所以分不清他是什么病癥。”

  “也罷,回城問問牧郎中。”晏長風關上車簾,有意跟姐妹們避開距離。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馬車進了藥鋪后院。陳嶺隔著門喊牧央出來。

  “牧郎中!速來!”

  “怎么了?”林掌柜聞聲出來,“夫人可在馬車里,她怎么了?”

  “林掌柜快別問了,路上遇上個形容可疑的孩子,夫人擔心是什么要緊的病,所以請牧郎中過去問問。”

  林掌柜:“哦哦,我這就去。”

  很快,牧央從屋里出來。晏長風撩開車簾遠著他問:“牧央,一個人皮膚皺縮,眼窩深陷,肌膚還涼,身形消瘦,哦,還抖得厲害,是何病癥?”

  牧央愣住想了想,“可還有其它明顯異樣?”

  晏長風絞盡腦汁回想她看到的,“似乎沒了,哦,好像還看見地上有嘔吐物。”

  “不好!”牧央渾身一涼,“快,那些嘔吐物得快些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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