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公府貴媳 > 第10章 挑撥
  “三少爺!”

  西花廳內,晏長青正陪著蜀王跟裴二少喝茶,忽聽外面有丫頭大聲喚他,頗為冒失。

  他放下茶盞起身,先是對兩位貴人告罪,然后匆匆走出花廳,對門外不懂禮數的丫頭低聲斥道:“你跑來這里喊什么!”

  來的這丫頭是瑤娘跟前的紅柳,她神色焦急,額頭上浮著一層薄汗,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匆跑來的。

  她見了晏長青便撲通跪下,泣聲道:“三少爺恕罪,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瑤娘被關進了懲戒堂,這幾日丁點消息也沒有,也不知是死是活,我實在擔心得緊,又不敢去求夫人小姐,聽聞少爺回府,我便不顧禮數匆忙趕來了,您且去求求夫人不要為難瑤娘吧!”

  晏長青聞言腦子嗡一聲,他下意識地移步避開廳門,皺著眉低聲問:“姨娘她怎么了?”

  紅柳卻像怕誰聽不見似的,吊著嗓子急道:“我也不知道啊,說是讓個道人給誣陷了,直接就關進了懲戒堂,我連她面都沒見著!瑤娘一向老實,也不知會不會替自己辯解,您說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辦啊!”

  晏長青的心頓時如墜冰窟,心里一邊擔心親娘,一邊擔心自己的前程。他出身低,本想著在北都來的貴人面前留個好印象,這下可都毀了。

  “你且不要在這里嚷嚷,我回頭問問母親便是。”他明知道或許不該怪這丫頭跑到這里來說這件事,但心里還是生出了一絲煩躁與怨恨。

  紅柳卻欲言又止地支吾道:“卻不是夫人關的……”

  晏長青:“那是誰?”

  “是我關的。”

  晏長風自正廳而來,正聽見紅柳在告她的狀。告又遮遮掩掩的,既唯恐天下不亂地主動跑來告訴老三,又裝著不敢說是誰,不知道的人聽了,定會以為這家里主母一手遮天,手段了得,壓得一房妻妾沒有容身之地不說,連訴冤之路都沒有。

  而這些話放在老三耳朵里又是另一種效用,老三敏感又自尊心強,縱然不會像外人一般誤解主母勢強,卻會因為難堪而遷怒怨恨。

  好一手挑撥離間!

  晏長風嘴角銜笑,掃了紅柳一眼,“不敢求我跟夫人,倒是敢當著客人的面告我的黑狀,我是說你膽子小還是膽子太大了呢?”

  紅柳整個身子一縮,像是害怕晏長風似的,畏縮道:“二,二姑娘,我哪有膽子告您的狀,我是夫人買來的,我自是對夫人對您忠心不二!我,我真的只是擔心瑤娘,心急亂投醫這才冒犯了客人,我不是有意的,還請二姑娘千萬恕罪,二姑娘莫要趕我出去啊!”

  好一句忠心不二,晏長風嘴角的笑越發深,倒是小瞧了這丫頭,竟是連告狀的屎盆子都扣在了她跟母親頭上!

  “你那么忠心,我趕你出去做什么?”晏長風朝跟來的老吳遞了個眼色,“先把她帶下去。”

  她叫前院的護院帶人而不是后院的嬤嬤帶人,可見去的不是什么舒坦地方。

  紅柳頓時大驚失色,張著嘴正要嚎,卻被護院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無聲帶了下去。

  晏長青看著被強行拖走的紅柳,心里的那點怨氣仿佛被點著了,轟地炸塌了理智,不管不顧地朝二姐質問:“二姐你這是做甚?”

  聽憑一個道人的污蔑之詞關了姨娘就罷了,竟然還,還授意紅柳在人前將此事抖落出來!

  晏長風看向老三,這孩子聰明能干,卻也因著出身自卑敏感,顯然已經掉進了坑里。

  但她沒解釋,“你是打算在這里討論這件事嗎?”

  晏長青一愣,聽出來二姐是在顧及他的臉,頓時有些羞愧。

  方才他被突如其來的消息砸得腦子空白,又被紅柳的話引著,理智盡失,只想著紅柳是夫人的丫頭,又一向穩妥,如果不是被授意,她不會這樣冒失。全然忘記母親與二姐不是這種人。

  “二姐我……”

  “好了,有什么話待會兒再說。”晏長風拍了拍老三的肩膀,然后抬步進了花廳,換上客套的笑跟貴人告罪,“家里丫頭不懂規矩,叫蜀王殿下還有裴公子見笑了。”

  盛明宇沒什么架子,見怪不怪地擺擺手,“多大點事兒,誰家還沒幾個不懂事的,但你家這茶是獨一份的香,真是好喝。”

  晏長風不由多看了這位蜀王兩眼。

  蜀王乃今上十一子,傳聞他吃喝玩樂無一不精,是個沒什么用的風流閑人。可從方才他對章家兄妹的態度,到這句客套的寒暄,無不帶著一種藏于嬉笑間的智慧。

  她朝蜀王感激一笑,“這茶是我家茶山產的,沒什么特別,勝在是頭批采摘,殿下若是喜歡就帶一些回去喝。”

  蜀王欣然受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一直不怎么說話的裴修倒是代蜀王客氣了一番:“我與蜀王殿下閑來無事,私下江南游玩,本無意登門叨擾,還請二姑娘莫要鋪張費心,吃喝上隨意便好。”

  晏長風心里一怔。

  果然最壞的猜想還是應驗了,兩位貴人此行并未對外公開,也就證明,泄露他們行跡的人只能是晏家人。

  爹爹眼皮子底下,會是誰呢?

  晏長風壓下心中思緒,頗為誠懇地回:“殿下與裴公子大恩,晏家無以為報,唯有盡些地主之誼,還請不要推辭。”

  裴修掩口輕咳著,淡淡地笑了笑,算是接納了她的地主之誼。

  待晏長風告罪離去,他才抬眸在她刻意放緩的步伐上駐足片刻,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啞然失笑。

  屋里沒了晏家人,蜀王姿態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雙桃花眼在已經不咳嗽的裴修身上來回探尋,輕笑,“怪道你要一路護送晏家主回來,可是早就預料到了人家家里有好戲看?”

  裴修不語,他權當默認,又好整以暇問:“可是裴二,你不去提醒晏家家主,反而在這里百般暗示人家二姑娘又是為何?是看二姑娘有幾分男兒魄力能在這家里做主還是……”他刻意拖長語調,“看上人家了借機獻殷勤呢?”

  裴修不上他的套,高深莫測地笑。

  蜀王看不出來也套不出話,無趣地嘆氣,“你這個人啊忒是沒勁!”

  懲戒堂在前院西南角,一共有兩間房,一間用以懲戒犯錯之人,里面擺放著木凳荊條等物,是為懲戒室,一間用以面壁思過,封了窗戶,是為暗房。瑤娘在被關在暗房,紅柳則在懲戒室。

  晏長風領著老三先進了懲戒室。

  兩間房聽著挺嚇人,其實沒什么可怖之處,因為晏家上下一向和睦,沒有什么腌瓚之事,也不用搞什么嚴刑逼供,基本就是個嚇唬人的擺設,這里關過的犯錯最嚴重的人還是二姑娘。

  二姑娘幼時調皮,隔三差五就要光臨一回,要么是因為氣跑教書先生進懲戒堂被打手心,要么是因為爬墻上樹偷騎烈馬摔斷腿被關小黑屋面壁。

  二姑娘心寬皮厚,關在里面也照樣不耽誤吃喝睡,可紅柳一個要臉要皮的姑娘,哪怕她有膽子幫著瑤娘傳紙條,有膽子跟三少爺告狀,也沒有這種心理承受力。

  晏長風進來時,這丫頭正蜷縮在墻角瑟瑟發抖,看著比那些要被斬首示眾的犯人還恐慌。

  紅柳一見了三少爺便再也忍不住眼淚,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三少爺,我真的沒有別的心思,求您跟二姑娘別打我,若是挨了打我就沒臉見人了啊!”

  “呦,我這一句話還沒說呢,你倒先給我扣了個嚴刑逼供的屎盆子。”晏長風坐在屋子正中的一把圈椅上,嘴角擎笑,“我這幸虧不是一個人進來的,不然有嘴都說不清啊。”

  紅柳不敢再說話,只是可憐兮兮地縮著身子,朝她的救命稻草三少爺釋放著無盡的柔弱。

  晏長青有些不忍,因為他不怎么理解二姐為什么要這樣嚴厲懲罰一個丫頭,在他看來紅柳冒犯客人是不對,可也不至于關在這里,這地方連他都害怕,何況一個弱女子?

  他剛想開口求情,便聽晏長風問:“紅柳丫頭,我記得你是打小進我家的對吧,是瑤娘生子后被我娘放到瑤娘屋里的,也算是從小在她身邊長大,對她有幾分感情也能理解,可我不信這點感情能讓你是非不分,幫著她謀害家主,說說吧,她許你什么好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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