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官仙 >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二章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白宮章堯東叫陳太忠吃飯,位置就在市委邊上的白色小二樓里,這小樓在鳳凰市官場可是大名鼎鼎,人稱“白宮”的便是,同章書記走得近的人才能在此用餐,跟級別無關。

    前任市委書記黨項榮吃工作餐也在這里,不過那時候小樓還是紅磚墻,章堯東上任之后,約莫是嫌有點晦氣,但是附近又沒有什么合適的地方了,索姓貼一層白色馬賽克,又將小樓里面裝修了一下,于是就有了“白宮”的說法。

    章堯東找陳太忠來,當然不會用什么文海的事情做理由,他要上省城了,是想再了解一下科委的新動向以及鳳凰市今年招商引資的前景,正好陳主任兼著這兩個口子,那么喊過來吃飯也就正常了。

    這飯桌上也沒什么外人,除了章書記的秘書,就是市委秘書長魏長江和前金烏縣縣委書記,現在任市委副書記的姜勇,這是章書記在市委中的左膀右臂,嫡系中的嫡系,相較之下市委組織部長蓋正氣都要差那么一點。

    章堯東平時的便飯,比段衛華也強不到什么地方去,飯菜雖是精致,但大抵還是原材料比較新鮮,做工比較細致而已——像那排骨湯就是如此,農家自己養的沒吃飼料的土豬,放在砂鍋里小火燉七八個小時,蔥姜蒜都不加,只加些許的鹽,入口即化,滿嘴都是濃濃的、純粹的肉香味兒。

    好在是不用吃那粗糙的粳米了,陳太忠對食物沒什么挑剔的,倒是跟姜勇喝起酒來,姜書記愛喝兩口,而且酒量奇大,章堯東知道這二位的狀況,也懶得管,他和魏長江都是倒了一杯啤酒慢慢飲,與其說是飲酒倒不如說是在養生。

    不過章堯東跟段衛華有一點不同,段市長吃便飯的時候很快,不談正事,他卻是專喜歡在吃飯時邊吃邊聊,先交待了兩句自己去省里之后市委的工作安排,又說起了關于精神文明建設的事情——姜書記目前主管的就是意識形態的口兒。

    說完這些,大家就暢所欲言了起來,姜書記幾杯酒下肚,開始抱怨陳太忠卡金烏卡得太死,一點星火計劃的錢都不給,不過他這縣委書記早就離任了,眼下嘮叨,無非就是瞎侃。

    “要是姜書記您現在還在金烏,想要多少錢隨便開口就成了,”陳太忠應付這種場面已經不在話下了,笑嘻嘻地回兩句不著邊際的話,輕描淡寫地化解了怨氣,還不忘順手拍對方一記馬屁。

    “小陳你現在嘴皮子真溜,口惠而實不至,”章堯東哼一聲,卻也不是著惱的意思,“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去素波吧?”

    陳太忠一直在琢磨,章老板把自己喊來是個什么意思,聽到這話點點頭,“正好我要去素波搞點錢呢,黨校也要開課了,我需要準備什么嗎?”

    聽到這話,魏長江和姜勇交換個眼神,心里禁不住稱贊年輕真好,人家章老大發話讓你陪著去素波,那是瞧得起你,你倒好,居然敢說“正好你要去”——難道不“正好”的話,你就不去了嗎?真是話多。

    果然是年輕真好,章堯東也沒介意他這話,端起小碗咕咚咕咚喝兩口湯,心滿意足地長出一口氣,才抬起頭來,“不需要準備什么,聽我的安排就行了。”

    這個吩咐,就充分說明陳太忠剛才的話有多么多余了,章書記本來是要你隨叫隨到的,現在倒好,老板還要去就你的時間,不太合適吧?

    年輕的副主任也隱約地感覺到,自己剛才的話,說得似乎有點不妥當了,不過他也沒怎么在意,笑著點點頭,“那成,配合章書記的工作是重中之重,別的事情都放一放,等一會兒我把工作向文主任移交一下。”

    這話肯定是給章堯東提供炮彈用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只說文海不提秦連成了,章書記這次卻是沒有瞬移,跟著他的話題就來了,“小陳,你們這次火災,暴露了工作中的不足啊。”

    “嗯,”陳太忠很鄭重地點一點頭,嘆口氣放下了筷子,以示他的心情很沉重,“這個是有歷史因素在里面,不過關鍵還是我們的重視不夠,最近正打算推掉那兩棟樓,起兩棟新樓,職工宿舍院也已經開始建了。”

    “科委現在做得不錯,但還是缺少一個能全面規劃的掌舵人,這不,關鍵時刻就看出來了?”章堯東終于圖窮匕見,“小陳你獨當一面沒有問題,可惜在大局感上還稍微欠缺點經驗,再過個一兩年會更成熟。”

    這話別說年輕的副主任聽出來了,就連魏長江和姜勇也聽出來了,兩人這次連交換眼神都不方便了,只是在心里暗暗地盤算:得,這次科委換人是一定的了,不過聽章書記這意思,一兩年以后恐怕上位的還是小陳。

    我還沒有大局感?陳太忠真的要出離憤怒了,別人的水庫嘩嘩地垮壩、豆腐渣的時候,我的太忠庫忍辱負重,有成績都不敢宣傳,這都不叫大局感的話,什么叫大局感?

    當然,這只是屬于腹誹的內容,他心里可是在暗暗地叫苦,完了,要壞菜啊。

    陳太忠不怕章堯東私下跟自己談這個問題,但是姜勇和魏長江兩個市委常委在場,章書記當著他倆的面把話說出來,這就是沒有轉圜的余地了——要不然老板的面子何在?

    “章書記說得非常正確,”他硬著頭皮點一點頭,“文主任工作很認真,但是心里的局面稍微小了一點,我個人認為,這場火災跟他缺乏統籌調配能力關系最大。”

    你小子死活是要保那倆副主任了,章堯東也聽明白了,做為鳳凰的市委書記,他想了解下面行局的權力布局,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情?是的,他非常清楚,小陳對文海不感冒,但是對那倆副職卻是很賞識。

    是的,這個答案在他的意料 的意料之中,雖然陳太忠試圖保那倆副職,也算是挑戰他的權威,但卻不是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熱心并不是缺點——同事之間該幫忙說話的時候還是要幫忙,做人不能太勢利、太冷血。

    說穿了,章堯東也沒有興趣去處分邱朝暉和騰建華,要不然一下三個領導挨處分,動靜就太大了,他一點都不想把事情搞大,否則他自己都會很慘的——這是蒙藝支持的、科技部豎起來的典型,姓章的你這么搞,是打算要誰好看呢?

    一旦這種認識形成,別說許紹輝了,就連燕京的那位也不方便幫他緩頰,都這么大的人了,居然做出這種目無大局的事情來,行了,這輩子你也就是個正廳了——張曉文可不就是因為類似的事情,被范曉軍弄進省黨史辦的?

    這種人是官場中所有人都不喜歡的,張曉文進黨史辦的時候,范曉軍和吳敬華兩人搭檔氣焰不可一世,連蒙藝的面子都不怎么賣,但是蒙藝還真就沒拿這種事來打擊范吳組合,因為張曉文就是那種犯了大忌的主兒:政治上不成熟!

    而蒙藝做事,又是相當講原則的——雖然這種品姓導致了蒙書記眼下的被動,但是毫無疑問,大部分干部在大部分情況下,都是愿意認同規則的。

    “其實科委的領導大都能力出眾,”章書記說話慣愛用瞬移,誰想看問題也能瞬移,剛才還質疑文海的領導能力,眼下卻是又開始肯定了。

    還好,語言總是為意圖服務的,最終他的話題還是一轉,“不過現在的科委已經不單純是咱鳳凰的科委了,是天南的科委,是科技部的科委,這個意義實在太重大,我感覺個別領導已經不能勝任這個工作了。”

    平緩過度?這個我喜歡,陳太忠聽出來了,章堯東打心眼里不想科委亂,那么,處理文海的時候肯定會淡化原因,他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這就是普通的調動而已嘛。

    在外界看來,那就是文海不合適這個工作了,局內人看來,卻是科委在除夕夜發生火災,文主任監管不利,所以被調走了。

    只有最明白的人,才知道文海被調走的真正原因,科委仆街的時候,姓文的你可以做主任,但是眼下科委紅火了,以你的資格和背景,不配做這個主任——就這么簡單。

    章堯東的話,讓陳太忠挺高興的,這說明文海走的時候,會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不是懲罰姓質的,這對于把科委當家的陳某人來說,已經可以滿足了。

    “文主任在有些方面的經驗,還是很值得我們學習的,”他非常遺憾地搖一搖頭,又感情充沛地嘆一口氣,“他,是我的良師益友,剛來科委的時候,我什么都不懂,是他,是文主任,手把手地教我學會了很多東西……”

    他這話原本是想著對章堯東起個聲援的作用,誰想連章書記本人聽了,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忙不迭地插嘴,“這個問題回頭再說,你的想法我知道了,呵呵……你的意思也是科委換個主任,是不是?”

    呃,合著……這是我的意思?陳太忠再次無語凝噎……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糾結和學問飯后,魏長江和姜勇不聲不響地離開了,似乎都知道章堯東和陳太忠有話要說,陳太忠卻是感覺有些奇怪,這種無聲的默契到底是出自哪里——我很仔細地觀察了,但是沒有看到章堯東做任何暗示啊。

    要說那兩人是擅做主張離開的,那打死他都不信,章書記強勢的名聲在外,誰敢在他面前不注意分寸?

    這個疑惑撇開不提,章堯東跟陳太忠還真是有話要說,不過說話的方式卻是有點古怪,“小陳,會不會打臺球?”

    白宮的二樓就有一張臺球桌,是專門供章堯東飯后消食用的,章書記不但愛琢磨氣運也重視養身,只是他有空閑玩臺球的時間著實不多,每周最多也不過兩三次——倒是有點浪費那二十萬買來的英國產斯諾克臺球桌。

    當然,錢多錢少、是否閑置這都不是重點,領導的身體最重要,章書記也沒有太多的愛好,這鍛煉身體的樂趣總不能再剝奪了不是?

    陳太忠當然不可能拒絕,于是兩人拿起臺球桿玩了起來,憑良心說章堯東的臺球打得很不錯,雖然因為年紀大了,準確程度要差那么一點,但是防守的水平相當高。

    嗯,這種場合不能贏球,年輕的副主任很清楚,好在他贏過斯文森,也見識過球該怎么做,不過章堯東做球,是讓他打得不舒服,而陳某人做球,是讓章書記打得舒服。

    陳太忠擊球的準確度相當地高,但總是被章書記做出的球導致罰分,而他被罰分或者一桿打完之后,母球總是停得恰到好處,雖然比分緊咬但是章堯東總是要超出那么七八分去,于是章書記打得很開心,由此可見,學會做球確實很重要……章書記在打完一桿球之后,冷不丁地發話了,“我想把許純良調到科委當主任,聽說你倆關系很不錯?”

    “嗯?”陳太忠一桿“擊歪”,紅球在袋口晃一晃沒進,卻是又給章書記做了一個好球,接著訝異地發問了,“把他調過來?”

    “嗯,”章堯東點點頭,手里拿著槍粉擦著桿頭,目光在臺上掃來掃去,回答得似乎有點漫不經心,“不過他要過一陣才調動,文海先呆一陣,到時候再動……你和小許搭檔,沒問題吧?”

    “要是純良肯來,那肯定沒問題,”陳太忠笑著回答,腦子里卻是有點奇怪,“也不知道許省長會不會答應?”

    “啪”地一聲,袋口的紅球被章書記擊落,母球恰到好處地停到了能很舒服地擊打黑球的位置,他直起身來笑著看陳太忠一眼,又持桿向對面走去,“許省長肯定會答應的,小許留在省城,不利于他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