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單手托著石山前行，他對瑞獸極為感興趣，當然，他更感興趣的，是瑞獸用的避開詛咒的辦法。
這給了老羊很多靈感，哪怕他現在其實已經不在乎那個詛咒了，甚至還能反過來掌控詛咒之力。
但掌握詛咒的力量，和掌握詛咒，卻是兩碼事。
老羊想要通過瑞獸，來找到掌握這個詛咒的辦法。
然后他就能跟著找到化解這個詛咒的辦法。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特別有意思的課題。
至于獲得的力量怎么用，那倒是其次。
老羊并不是太在意這個，他在意的只是課題本身。
眼看勾起了老羊的興趣，余子清就不準備管了。
一路南下，穿過東海，中間不時的見到海中生靈在不斷的穿梭。
哪發現了邪道，立刻就會引來一堆海中生靈的關注。
龍族干活那是相當賣力了，這些邪修也算是倒了血霉。
他們藏都沒地方藏，若是不想被發現，碾死一些海中的游魚，可能也會被發現。
這些邪修肯定死定了，跑都別想跑。
東海依附在龍族的海族、海妖可不算少。
哪怕有些只是名義上依附，龍族從來不管事。
龍族舉族搬遷的事，想要徹底瞞住，那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有些海族得到了消息，他們未必知道多少內情，但他們有一個樸素的判別方法。
龍族都要舉族搬遷跑路了，他們難道還在這里死撐著？
得到消息之后，覺得龍族走了，會讓出地盤，給了他們機會的海族，是有一些。
但是強大點的海族、海中妖族，強大點的海中生靈，有點腦子的，這個時候想的就是跟著龍族一起潤了。
甭管龍族為什么跑路，無腦跟著總沒什么大錯。
而且龍族除了南海能去哪？
南海什么情況，大家也差不多知道個大概，那就跟著跑路。
想要跟著跑路，總得做點事吧。
這不正好，干死那些邪修，就有點名頭跟著一起跑路。
余子清來到東海南部的時候，正好就遇到了倆邪修。
倆不知道在東海窩了多久的老不死邪修，竟然都修到九階了。
然后，余子清只是遙遙看了一眼，就知道沒什么懸念了。
被八個龍族強者，加上一個九階海族，一個九階海妖圍毆，那是相當的慘。
余子清就見到其中一個邪修，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神魂直接分化，力量分化逃遁。
卻被幾個龍族以龍炎挫骨揚灰，連骨灰都不用撒了。
他跟著老羊繼續前進，進入南海之后，他就想到了剛才那一幕，跟著就想到了藏起來的天魔王。
天魔王逃入第二層深淵世界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到現在都還沒點動靜，留下的各種東西也都沒監測到，自在天也沒察覺到。
最近山君去了新大陸鎮守，不知道天魔王會不會趁著這個機會出來。
他不出來余子清還真的很難找到他。
第二層深淵世界，便是山君都不是太清楚。
余子清曾經在九念那知道了不少更古老的蠻荒時代的信息，但對于第二層深淵世界，也并不是特別清楚，只是能利用這些信息來推導一下。
真去那種地方，追殺天魔王，怕是也有些困難。
還是先等等吧，等自在天再變強點了，讓自在天自己去百年追殺，想當天魔王，哪能只吃現成的。
進入了南海，天空中，蒙蒙細雨墜落，余子清對著天空行了一禮。
“見過嫂子，多日不見，嫂子的掌控力倒是越來越強了，我才剛踏入南海，嫂子就感覺到了。”
老羊也跟著見禮。
“你可是有一段時間沒來了，當了兌皇，怎么還天天在外面晃悠？”
“我這也是做正事的，不算瞎晃悠。
這次來了，是有件事要跟嫂子商量一下。
深海與東海之間真正聯系上了，深海的詭異也要出來了。
龍族也有幼龍被侵蝕，他們解決不了。
老龍王托我來說個情，看看能不能讓龍族遷徙到南海。”
“你都親自來了，我還能不答應？”大嫂沒好氣的應了一聲，而后道。
“行了，來就來吧，南海地方也挺大的。
南海東部給他們劃出一片地方，讓他們就在那里待著吧。”
“多謝嫂子。”余子清客客氣氣的行了一禮，表示道謝。
“你最好小心點，深海的事情，有點復雜。
那些詭異，曾經都是神祇。
跟諸神不一樣，神祇其實一直都有。
只不過神祇的數量不少，而且實力參差不齊，能力千奇百怪。
有些古老的神祇，其實很難纏，比諸神還麻煩。
他們每一個大時代，都不曾占據最頂端的王座。
曾經的古神已經全部消失了，諸神也盡數步入黃昏。
唯獨看似普通的神祇從最早的時候，就一直在，到現在也依然在。
而且我已經預見到，接下來的大時代，神祇也依然在。
你可別小看他們。”
余子清神色一動，拱了拱手。
“請嫂子指點。”
“我現在其實就算是一個神祇，而且身負著一位最古老神祇的位格，這種位格，跟后來的神祇不太一樣。”
余子清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其實他早就有預料。
畢竟，沒有真身，沒有肉身，只能化作雨，的確是神祇的外相。
“我在意識不清醒的時候，其實不知不覺掌控了南海這一片范圍。
蘇醒之后，慢慢的，隨著調控天氣，慢慢的就有一些信息浮現出來。
我跟計蒙交流過很多。
當年他為了救我，那時的兌皇，給了他一樣東西，讓我變成了這樣。
那是初代兌皇留下的，至于怎么弄到的，就沒人清楚了。
那個時候，計蒙也沒覺得那東西其實就是位格。
完全跟印象里的神祇不一樣，跟諸神也不一樣。
我后來才慢慢了解的越來越多。
而深海里，可能就有類似的神祇，墮落化作詭異。
我敢說，那些家伙，肯定跟諸神不是一路人。
你小心一點，不要上當。”
“多謝嫂子指點。”余子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他從濁世污泥海里拉出來的那些化作二十四節氣的混蛋。
又想到了這一次那個為了獲得長久的靈智，什么都可以接受的深海大詭異。
倒是跟嫂子說的這些事對上了。
畢竟，余子清是覺得，這些神祇，不當閑神了之后，被綁定之后，的確是很好用。
但反過來，被綁定了之后，只要人族還是接下來一個時代的主角。
那么，這些混蛋就會一直存在下去。
自己把自己埋進青土地里的那個大詭異，不出意外的話，也是如此。
余子清忽然有些明白那個大詭異想要干什么了。
他是在押寶。
所以，他想要得到兌皇、餓鬼之王、仙草飼養者、仙草老樁之主、地魔尊主、弒神者的親口敕封。
這可能比大詭異吞噬一個神朝的子民，所帶來的錨定效果還要更好。
而且看長線，若是接下來，人族繼續成為這個時代的主角，壓下了諸神和深海古神。
那么，這個大詭異就獲得了下一個時代的門票。
所謂的力量，玄奧，拉長了時間尺度之后，都不重要了。
既然要押寶，久久捏捏，跟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來，那就真成交易了。
等到什么時候塵埃落定，那這種疑似騎墻派的家伙，就是被清算的對象。
上來就梭哈，拿出最大誠意，除了靈智什么都不要，性質就又不一樣了。
要是這家伙真的幫忙解決了深海詭異，解決了深海古神。
那余子清哪怕看出來這貨是在押寶，也總不至于宰了功臣。
余子清可是有安排二十四節氣的鋪墊，不是那種卸磨殺驢的人。
這么一想，這大詭異，獲得了靈智之后，是相當的清醒。
縱然賭輸了，那也不過是一死。
站在更高的格局上看，下一個時代，神祇依然還在，這個整體又跨越了一個時代。
從這里看，這大詭異的靈智，的確比古神和諸神高，看的更長遠一點。
出頭鳥不是那么好當的。
收斂心緒，余子清再次跟嫂子道謝，然后約了下次去計蒙氏家里喝茶。
拿出一把飛劍，余子清留下一枚玉簡，將談好的事情說了一下，將其丟出去，傳給龍族的人，正好他們距離此地不是太遠。
讓他們清掃完東海的邪修，就可以舉族搬遷了。
不多時，龍族接到了信，將信送到老龍王這里。
老龍王一看，一聲長嘆，徹底松了口氣。
他倒是不怕，龍族的大部分都不怕，但問題是龍族的幼龍怕啊。
他們很難完全防得住，而龍族本身就人丁不興旺，孕育個幼龍實在是太過艱難。
若是這一代的幼龍全部完蛋了，龍族起碼會有幾千年青黃不接的斷層時間。
這個時間里，再發生點什么意外，龍族可就真的徹底沒落了。
沒有足夠的實力，會發生什么，老龍王可太清楚了。
指不定就會淪為妖族地位，被強者們獵殺取材。
如今得到了應允，可以名正言順的搬遷入南海，遠離東海，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哪怕老龍王其實是想要離大兌近一點的地盤，現在給的是南海東部的地盤，那也完全能接受。
他明白，南海那位真正的掌控者，其實是想要龍族來鎮守南海的東面。
如此老龍王反而更放心了，對方有需要龍族做點什么，就不會輕易反悔。
不然，平白無故的，給龍族一塊地盤，以后萬一再有什么矛盾了，對方再次收回去，也不是不可能。
老龍王收起信件，讓龍族成員加快速度，盡快清理完東海的邪修。
在東海的最后一次大行動，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務必要做到一個邪修都別留下。
另一邊，老羊跟余子清到了大兌南海，在海底找了個地方之后，老羊一揮手，掌中托著的石山飛出，不斷變大，化作數十里大，緩緩的落在海底。
老羊從入口的地方進入，余子清猶豫了一下，跟了進去。
進入到那片空洞地帶之后，瑞獸的聲音便在余子清腦海中響起。
“我的胃，可以借給你用，你以后能不能還給我？”
“……”
余子清干笑一聲，這瑞獸可真直接，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余子清準備拿地籠去釣深海詭異用的，這東西實在是太好用了。
都不用把地籠放到深海，做好準備，在自己家里下地籠，都能釣到深海的詭異。
余子清目前是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方式了。
山君都說了，他在那些深海詭異眼里，已經屬于惹不起躲得起的存在。
他現在去深海拉屎，周圍都不會有深海詭異出現。
他只能用下地籠的方式試試了。
“話說，等你解除石化，化解詛咒，恢復原樣的時候。
你連一個胃都沒法恢復過來么？”
“要是我巔峰時期，花費個千年時間，倒是可以，現在肯定不行了。”
“行吧，等你恢復了，我保準立馬還你，我現在是真需要這個東西來用一用。”
“真不是我小氣。”瑞獸繼續解釋了一句。
“放心，我一向說話算話。”
余子清暗嘆一聲，算了，反正那地籠，除了釣詭異之外，也沒什么別的用，用完了還回去得了。
堂堂瑞獸，連個胃都很難再生出來，可真是拉胯。
他一個普普通通的體修，都能滴血重生了。
越想這事就越是覺得得琢磨一下。
仔細回想了一下，瑞獸化作石山，陷入沉睡的時候，好像還沒體修這回事。
“你聽說過體修么？”
“是之前那個人么？”
“對對對，就是那種體修，體修有一門神通，名為滴血重生。
這門神通獲得的概率小了點，不過體修之中，斷肢再生，五臟再生的法門，也是有的。
你看啊，等你恢復之后，要不你就琢磨一下，跟著看看能不能煉體。
要是煉體有成，別說一個胃了，十個胃都能再生出來。
怎么樣？”
瑞獸半晌沒動靜，有點沒跟上余子清的腦回路。
余子清看向老羊，老羊眼皮狂跳。
“你又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
“您老不是要在這里研究么？
要是能找到讓他恢復的方法了。
就順帶著研究一下，怎么讓他也能煉體的方法。
您來覺得怎么樣？
很有挑戰性的課題吧？”
“……”
老羊給干沉默了。
為了一個胃，還專門給開一個課題么？
喪心病狂。
老羊飛身一腳踹在余子清胸口，將其踹的倒飛出去。
余子清慘叫一聲，凌空一個翻滾，直接順勢閃人了。
等到余子清跑了，瑞獸才有些不確定的問了句。
“可以這樣？真有這種神通？”
瑞獸當然心動了。
他神通玄奧，最強的地方，其實就跟胃有關。
要不然他的胃也不至于那么難恢復。
若是真有什么神通，可以補足他的缺憾，以后恢復了之后，當然愿意嘗試。
“體修的確有一門神通，叫滴血重生，跑路的那個家伙就會。”
“我能學么？”瑞獸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期待。
“……”
老羊拉長了臉，一時半刻很難跟連體修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解釋清楚。
而且，余子清都給開了課題，老羊想了想，自己其實都覺得這課題挺有意思。
讓四真里的瑞獸煉體……
“后面有機會了，研究下試試吧，現在先研究下怎么化解你的石化，化解你的詛咒再說。”
……
余子清晃晃悠悠的離開貓頭山，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要是瑞獸能煉體，那畫風想想就一定很有意思。
身為祥瑞的瑞獸，從天而降，一只手掐住帶來不祥的敵人，靠著肉身將其活活打死，那自然就只剩下祥瑞了。
結果倒是也沒錯。
離開南海，上岸之后，余子清就看到大兌南邊沿海地帶，有不少人在忙活。
忙著建房子，忙著砍伐點合適的樹木去陰干，等著造船用。
還有人在種糧食種菜，一派忙碌而又熱鬧的景象。
乾東沿海的凡人，適應起來倒是很快。
前行沒多遠，就見不少人在建造生祠，還有人在祭拜。
余子清遙遙看了一眼，神色就有些怪異起來了。
那生祠里，祭拜的不止是他認為的扒皮。
除了扒皮之外，還有另外兩個牌位。
擺在正中心的牌位是大兌兌皇陛下。
左邊的是扒皮大老，右邊還有一個牌位，是錦嵐山卿子玉。
里面的人在祭拜的時候，還有老者在給年輕人講起祭拜的人都是誰。
“扒皮大老，護佑我們好久了，從我爺爺的爺爺那輩，就已經有了。
這一次，大海嘯來了，聽說后面還有吃人的怪物。
是錦嵐山的卿子玉，幫忙找了兌皇陛下。
兌皇陛下宅心仁厚，也答應了接納我們。
最后還是卿少爺派了那艘大黑船來接我們。
我們才能活下來，現在還有地可以種。
我們這些凡人啊，什么時候有過這種待遇。
你們記住了，以后逢年過節，都要過來給這三位大人磕頭。”
那滿臉溝壑的老人家，很是認真的給小孩子們講述這些。
看那些小孩子有些走神的樣子，明顯不是第一次講了。
但老人在講，其他的大人們，也都在靜靜的聽著。
他們出身乾東，最是明白，有人來救他們，還帶他們走，給了生活的地方，還免費給糧種，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群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在大人們的帶領下，跟著磕頭祭拜。
而那些大人們，其實才是最虔誠的。
他們最是明白，面對那種毫無抵抗之力，毀天滅地的災難，他們還能看到這么多小孩子，是多么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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