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的清醒通透沒有錯,而陛下年少情深也無錯。
兩個想法不一樣的人是無法在一起的。
“帝王心術,本就……。”她哼笑,卻沒有直接說出來,她雖活了這般年紀,見到的都是同她差不多的人,唯一不同的就是上任國師簡清塵。
她雖然猜出樂笙然的身份,但是其他幾人的身份,她心中存疑,并不知道是誰。
萬一是宮里的人,她這般說是要殺頭的。”
“簡清塵的尸身葬于何處?”她問道。
人固有一死,但每每想起簡清塵她都痛苦不已,更是在得知他死訊后,一夜老了二十歲,哀莫大于心死,才導致她如今這副模樣。
“皇陵。”樂笙然道。
歷任國師都是有資格入住皇陵的,縱然猜忌,死后都會被善待。
而且還曾有兩任國師與帝王合葬,當然這事無人敢宣揚出去。
老人嘲諷的笑道:“他那般被猜忌,死后還能入皇陵,先帝還真是……。”
可笑!荒謬!
樂笙然看向她,眼神清澈,明如秋水,輕輕啟唇:“可以讓我見見你們的孩子嗎?”
不是說你的,而是你們,老人面上皺紋抽搐了一下,柳言言震驚不語,簡清塵的孩子!算起來是他們師叔祖的孩子了,這輩分怎么叫?
簡清塵雖然年齡比她們師叔伯大不了多少歲,但依著輩分,他們還得喚他一聲師叔。
“你想做什么?”
“錦清前輩,隱瞞了他的身世,是擔心他會被先帝迫害嗎?”她的眼神里沒有那種刨根究底的熱烈,而是一切了然于胸的淡然。
錦清聽著這話,閉目哼笑,而后睜眼,眼神有些木然,“你們清心觀的人,有時候還真是讓人討厭。”
說最后一句話時,她眼中有淚光,語氣也并非厭惡,而是夾雜著心酸的無奈。
“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竟知道,你要帶他走嗎?”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唇瓣早已失了粉嫩,有些干癟的抖動著。
“清塵國師是知道這個孩子的。”樂笙然目光平靜的看著她。
“他知道?”錦清詫異道,他知道,卻不聞不問?并非他的為人。
“他當然知道。”樂笙然肯定道。
“那他從未問過這個孩子?”錦清雙手緊緊抓著椅子,手背處的骨節仿佛都要掙破那薄薄的皮膚出來,看的柳言言眼皮一跳。
樂笙然輕聲道:“這是軟肋,不聞不問才是最好的結果。”
帶進宮中,母子難存。
他自身被帝王猜忌,雖不至于寸步難行,到了后面卻也是舉步維艱,多了他們母子,只會成為更快的催命符。
“我想見見你們的孩子,給他看看命格,可以嗎?”樂笙然問道。
錦清注視著她,“他知道命格了,對他有什么好處?”
樂笙然坦然道:“清塵國師也想護著自己后人,倘若有劫難,可提前預知規避,可避死劫。”
關乎生死,提及簡清塵,錦清臉上神色瞬間放松下來,只道:“那勞煩你們等一等,他去山上砍柴了,一會兒也要回來了。”
“不妨事的,您告知我姓名即可。”
錦清恍然大悟,笑著搖了搖頭,“我倒是糊涂了,你們知其名便知命格,哪需得看人。”
“錦清這個名字,是他給我起的,他教我識文斷字,我給孩子起的名字也是挑的自己覺得好看的字眼起的。”
談起過往,錦清眼中有短暫的甜蜜溫馨,只是剎那間又恢復平靜。
因為她看到那清澈眼眸里自己的倒影,衰老,干癟的面容。
“言澈,簡言澈。”她笑道。
樂笙然略略點頭,便在桌上卜起卦來。
柳言言清清嗓子,起身對錦清微微拱手一禮,“錦清前輩,晚輩柳言言與然然乃是木清酒的弟子,在此有禮了。”
錦清剛要起身回禮,柳言言按住她的手道:“前輩無需還禮。”
她坐下后,“晚輩是臨時跟隨然然一起來的,許多事都不明白,既然前輩在這里,晚輩也就偷個懶不去卜算了,還請前輩解惑?”
錦清對她點頭,“你想知道什么?”
柳言言道:“這里地段偏僻,但是不可否認,環境清幽,百姓們都過得很好,只是當時清塵國師又是為了什么而來此的呢?”
錦清嘴角是酸澀的笑意,眼中浮現出一絲心疼,“很難想象,他是逃避壓力來這里的吧!”
“他選了處他認為最清幽的地方避世,但臨縣當時也發生了一起事件,他解決的,他在這里住了一個月。”
“我與他也只是相處了一個月。”
那一個月卻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只是一個月,依著清塵國師的性子,怕是不會想給您留下那份希望,讓您……。”柳言言不好意思說的太過直白,但話說到這個份上,錦清又豈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點點頭,接下話,“我知道他要走,我也知道他可能不會回來了,所以,我自私的瞞著他,想要今后有個依戀,他不知道那一夜的事……。”
“想隱瞞一個男人這種事,可能很難。”聞良忽然插了句話。
這句話很有深意,柳言言狡黠的看向聞良,“這位兄臺,你很懂?”
聞良卻是一本正經的道:“男人了解男人。”
柳言言正欲再言,樂笙然忽然開了口,“清塵國師知道,只是他不知你的命格,所以存了僥幸之心。”
樂笙然收起銅錢,對她說道。
錦清見她收起銅錢,忙問道:“如何?言澈這一生可還平順?”
樂笙然答道:“三十歲時他會遇到一行來此游歷的人,他未曾見過外面的世界,他會離開這里。”
錦清心微微一沉,眼神也驀然失落了幾分,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她聽簡清塵說過,她從不覺得那是一個好去處。
她更想要的是一間簡單的屋舍,三餐一宿有人陪,這般簡簡單單的生活過多少年她都不會厭,如果簡清塵在就更好了。
他不在了,她希望簡言澈平安喜樂,不染世上煩憂,即使平庸一生,沒什么建樹她也是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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