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國姓竊明 > 第167章 潞王殿下在此
  聽梁以樟這么拍著胸脯打包票,那些因為怕屠城而不敢死戰的本地將士,一時也不再齊心質疑,

  宋權一看,意識到人心有所轉向,當下也不好再扇動那些千總,于是只能改為言語擠兌:

  “你說十日就有援軍到,要是咱守足了日子,援軍卻沒來呢?到時候得罪闖賊的仇怨,還不是要撒氣到百姓頭上!”

  梁以樟一咬牙:“援軍要是不到,本官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你現在先好好守城,否則就以通敵之罪論處!現在我還能裝作剛才的話只是沒聽見、裝作你是為了擔心百姓被屠城!”

  宋權還想鬧事,卻偷偷觀察,知道此刻人心已暫時沒法團結在他身邊,要是強行鬧事,怕是自己會被梁以樟行軍法反殺,手下也未必會幫他抗法。

  沒辦法,只能先抵抗一天了。

  明朝施行的是衛所軍制,所以當兵的和地方守衛武將,都是世代居住在一個地方,是本地人。

  本地人當然會擔心本地父老鄉親的安危,宋權一開始悄咪咪拿父老鄉親可能因為他們的抵抗而被屠城報復來說事,才能提前引起那些千總把總的共鳴。

  相比之下文官都是考出來的,還都是異地為官。

  到了危難時刻,本地武將只要拿“外地官不管本地人死活,只拿本地人的命去填他的政績”說事,很容易鬧起事來。

  但梁以樟打包票了,情勢就暫時逆轉控制住了。宋權沒有把握,只好跟敵人奮戰,同時他心里也想到了另一條退路,似乎不太擔心得罪流賊了。

  ……

  梁以樟暫時控制住了人心,袁宗第這一天的勐攻,也就沒能取得什么效果——

  闖軍最可怕的,并不是硬仗攻城的戰斗力,而是利用守軍怕“打了后再破城,會被全城屠滅”的威嚇。

  一旦這種威嚇會被破除,闖軍最大的優勢就被暫時屏蔽了。

  光靠真刀真槍打,防守方有城墻的地利,守上十天算什么?

  袁宗第勐攻一日,戰死了千余人,負傷更多,鎩羽而歸。

  臨走的時候,又讓一群罵陣手撂下狠話:

  “梁狗官!竟敢抗拒闖王天兵,我大軍十萬圍城,小小商丘遲早攻破!就因為你們今天的頑抗,破城之日,闖王盟誓要屠城內兩成人口!

  三日后我軍會再來攻城,到時候還敢抵抗,破城時屠盡一半!抵抗越久屠城越徹底!”

  撂下這番話后,袁宗第就留下人心惶惶的商丘守軍和將領們,直接退回圍城營寨,

  城頭人心惶惶,顯然雖打了勝仗,士氣卻還是受到了影響。剛才血腥廝殺的時候,腦子來不及運轉遠慮,靜下來后,有些事情越想越怕。

  梁以樟督戰了半日,也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自己瞎騙人亂許諾的下場是什么。

  思前想后,隨著守戰結束,他回到知府衙門后,就臉色鐵青地找來自己的一個心腹幕僚,還有同知顏則孔,秘密交代了幾句話。

  ….“不知府臺大人有何見教?”顏則孔見到他時,還是挺禮貌的,雖然還在圍城,對主官依然保持了尊敬。

  梁以樟口中發苦,看看顏則孔,又看看師爺,悄聲說道:

  “本官知道,一日不破除將士們對父老鄉親被屠城報復的恐懼,他們就不會真心一直守城。咱如今也得罪過闖賊了,被報復是肯定的。

  我看宋權以下,有幾個本地千總,如何崇等人,倒也仗義,只是擔心連累家小鄉親,才不敢心無旁騖死戰。

  為今之計,只有用些計策了——你們也知道,本官今日在城頭,已經當著眾將士許下諾言了,將來真要是城破,投降的士卒肯定會把本官咬出來。

  袁宗第只要知道了是我勒令大家堅守,本來就不會放過我的,被殺全家都是逃不掉的。既然如此,本官這條命就加點賭注吧。

  你們私下里找個機會,偷偷繞過宋權,跟何崇等幾個千總交代一招,就說等真到了城池將破之時,如果擔心袁宗第屠城,就讓他殺了本官,以人頭去投袁宗第。

  到時候就說,守軍和百姓都早想開城迎袁宗第了,都是迫于本官淫威,還殺了幾個勸本官投降的人,他們怕被殺,才不得不抵抗。

  如此一來,他們到時候就算是在流賊那邊‘反正’了,袁宗第豈能殺掉殺官響應之人?否則李自成的招牌不就完了么?如此,不就可以保住全城百姓了。

  也能讓何崇他們在守城還有希望時,心無旁騖守城,反正最后他們有退路可以防止屠城了。要破闖賊這種沒人性的以屠城相威脅的打法,只有如此了。”

  顏則孔和師爺聞言,則是大吃一驚:“府臺大人高義!可是我輩讀書人,豈能做這種賣友求榮的事情!大不了就跟他們說,是顏某貪功,教唆大人死守的!”

  梁以樟焦躁道:“若是早一天,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但今天咱想明白了,如果城破,我本就是不可能被饒恕的。

  既然如此,就讓咱死的時候多拉走一些報仇的恨意,給闖賊一個臺階下。別當我是什么舍生取義之輩,我只是想真到了非死不可時,能死得更值,更轟轟烈烈一點罷了!殺敵萬人,仇恨要是能都算在我一家頭上,嘖嘖,豈不是重于泰山!

  當然,眼下事情還沒到這一步,你們也別急著立刻就去拉攏那幾個千總,總要再觀望觀望,看他們哪天快因為恐懼撐不下去時,再跟他們說,好讓他們放心,從而多撐幾日。”

  顏則孔和師爺聽完這番話,算是徹底無語了,顏則孔呆滯一會兒,只是實話實說地誠懇求問:“那府臺大人,不知你今日說的援軍會到,到底要幾日……”

  梁以樟:“當然是事急從權,騙他們的了!我根本不知道朝廷援軍會不會來!”

  顏則孔等人大驚,頓時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知府衙門里籠罩在一片愁云慘澹中。

  ….……

  就在幾人哀嘆悲觀之時,知府衙門外,卻忽然有人求見,但不肯透露身份。

  梁以樟心情郁悶,見對方神神秘秘,正想怒斥,通報的家人卻說:

  “老爺,來客說他是大頭來頭,讓一個隨侍拿著信物來請老爺看,但不肯把信物交給小的。還說愿意拿出一些珍寶,助老爺犒軍守城。”

  梁以樟心中一動,倒不是貪財,但像是想起了什么可能性,跟顏則孔與師爺對視一眼,然后默默點頭允許通傳。

  見老爺點頭,家人立刻放了一個白面無須微微有些虛胖的中年人進來,懷里還揣著幾樣信物。

  梁以樟只是看了對方的長相,就有些警覺,因為這讓他直覺就聯想到一種殘缺不全的人。

  “你是……”

  很快,對方出示了一件信物,梁以樟確認后,內心雪亮,再無懷疑,大驚道:“你是潞王府的公公?王爺怎會在歸德府、在這商丘?!”

  明朝,不僅皇宮里有宦官,地方上的諸王府,也都是用宦官的!

  明朝宦官之多、人口占比之高,在所有朝代里絕對是排前列的。

  那宦官見梁以樟承認了對方的身份,也長話短說:“咱家是王爺身邊的大伴,王爺自兩月前衛輝府被劉宗敏所破,東躲西藏,只帶得細軟。

  南渡濟水抵達歸德府后,因兵荒馬亂,不敢再暴露身份東行南下,同時也懼怕陛下怪罪他擅入其他藩王就藩之地。

  可不暴露身份,又調度不了兵馬護衛。當時歷經歸德府數縣,見梁府臺你官聲不錯,在諸縣之中最勤謹,似能得人心死守城池,便隱匿行蹤暫住下來,想等兵災退去,再做區處。

  今日聽說闖軍全力強攻,被梁府臺親自督戰守住了,王爺還有些后怕,這才讓咱家來打探,還想讓府臺你保護王府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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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并無其他奢求,也愿意拿出錢財犒軍助戰,甚至可以以梁府臺您的名義下發,都不用對外說知王爺來了歸德。

  王爺只求能與府臺面談,還想日后能隨時知道戰況準信,萬一真到了不守之時,府臺能提前知會一聲,并設法安排一小隊護衛,嘗試掩護王爺突圍。”

  這宦官這番話,一時間信息量太大,把梁以樟顏則孔等人腦子都擠宕機快了。

  說句良心話,從這番條件里,聽得出來潞王的卑微懦弱,他的要求可比當年老福王小多了。

  老福王可是飛揚跋扈,一毛不拔不肯賞賜洛陽守軍,最后被城破殺了全分了。潞王現在應該是吸取了死者的教訓,肯跟周王一樣拿出隨身家產保命了。

  而跟死在湖南的桂王全家相比,這個潞王好歹沒有直接要求城池守軍立刻全力掩護他突圍,能守城他還是希望守城的,如果實在守不住,才乞求突圍。

  這一點來看,他應該也是知道了桂王在衡州是怎么死的,是怎么不把衡州總兵何一德當人看、從而逼反了對方直接投敵。桂王的教訓,他也吸取了。

  當然,這個潞王軟弱怕事是肯定的,他至少不如開封的周王賢明。

  周王是肯直接以自己名義勞軍的,也不怕拉流賊的仇恨,潞王卻只敢躲起來暗搓搓地給錢求換活命,一副盡量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的怕事樣,哪怕是敵人都不敢得罪。

  這種懦弱膽小,也算是到了相當的程度了。

  國姓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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