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國姓竊明 > 第267章 摟草打兔子
  隨著劉宗敏一聲慘嗥重傷墜馬,生死不知,這場戰斗最后的懸念,其實也就徹底熄滅了。不過半刻鐘后,剩余的闖軍殘部亂亂雜雜,兵無戰心,不是逃散就是投降。

  劉宗敏那生死不知的軀體,也被李定國讓親兵綁了,不管死沒死先包扎一下傷口,爭取盡量帶回去,這畢竟是弒殺了先帝的兇手,值得非常高的封賞。然后李定國就不顧自己身上也還有點傷,讓屬下繼續擴大戰果,多抓俘虜。

  九月底的下弦月色僅僅微明,讓這場從午后持續到深夜的戰斗,在收官階段顯得如此肅殺,也加大了追殲搜捕殘敵的難度。

  潰兵逃得到處都是,往東邊江漢平原跑的多半還能被抓住,而往西邊荊山山區跑的,可能就要數日甚至十天半月才能抓獲了。

  寒冷的秋風刮來陣陣濃烈的血腥味,讓人懷疑如同身處鬼蜮。

  李定國大口喘息著,花了好一會兒追擊擴大戰果,直到次日黎明,天色微亮,他才在剛安靜下來不久的戰場上,重新找了地方歇息,簡單處理一下自己身上那些零碎小傷。

  友軍的曹變蛟將軍,和副將朱文禎,也是在這時候才找到了他,問起損失情況、斬獲戰果。

  曹變蛟看到他時,表露出來的神色很是復雜。曹變蛟是天下名將,當年就跟著孫傳庭和叔父曹文詔追殺過老闖王高迎祥,還參與干掉了高迎祥(只是參與,不是首功)。

  所以,哪怕殺掉了闖王,雖然絕對可以至少封伯甚至封侯了。但這種功勞在曹變蛟眼中,也不至于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不世神功,他是見識過這種大場面的。

  何況現在,根據曹變蛟掌握的戰場情報,李自成肯定早就跑了,此戰能把李自成除了騎兵部隊以外的兵力幾乎全部打崩、打跑、俘虜,也已是奇功一件。

  曹變蛟原本覺得,李定國孫可望都是流賊的賊子,他跟對方廝殺了這么多年,積累的仇怨也是說不清道不明。

  曹變蛟此前認為:國姓爺卻如此優待招降這些反復無常之人,給機會戴罪立功,僅僅讓他們幫著詔安了一些贛南羅霄山區的零散賊寇,就給參將之位,實在是有些奢侈了。

  今天來增援的途中,曹變蛟內心未必沒有存著看李定國笑話的念頭,他甚至下意識想過,最好闖賊和西賊的嫡系頑猾老賊互相火并都死得差不多,也就省了正牌明軍去扛傷亡了。

  但最后看到李定國那么敢戰,死傷了好幾千弟兄還身先士卒頂在那兒,氣勢竟比已經隳墮暮沉的李自成還頑強得多,曹變蛟才漸漸改變了看法,也不擺“百戰余生正牌九邊精銳”的架子了。

  對于武人,尊重從來都是自己一刀一槍從戰場上掙回來的,只要敢戰,總有袍澤會看在眼里。

  兩人當面之下,曹變蛟傲然騎在馬背上,俯視下馬步行的李定國,上下反復掃視幾眼,才冰釋前嫌地垂詢:

  “此戰斬獲損失如何?李自成雖跑了,他麾下偽文武骨干,可有擒獲多少。有瞧準李自成逃跑的方向么?”

  李定國也不覺得對方傲氣,他知道曹將軍是有這個資本的,

  曹變蛟跟著洪承疇打松錦大戰時,還沖殺過黃臺吉的御營旗陣,那是外戰的民族英雄,不是內戰打得好能比的。

  他恭恭敬敬地說:“末將僥幸,陣擒了闖賊手下大將劉宗敏,此賊乃是弒殺先帝的巨惡。另外俘獲闖賊兵馬萬余,我軍傷亡,累計也有數千,若不是末將反復鼓舞他們,友軍即刻便到,加上張將軍、曹將軍你們救援及時,末將怕是也維持不住局面。”

  李定國一共八千人,傷亡加起來要是有“數千”,正常情況絕對是要崩的。但一方面他帶的兵訓練扎實,在張獻忠麾下時也經過錘煉考驗,李定國也擅長身先士卒,跟將士們同甘共苦。

  另一方面,就是仗著部隊始終知道“優勢在我,我軍有源源不斷的援軍,只是需要時間趕到戰場”。這種信念支撐著,就不像那些已經全軍壓上、沒有援軍的部隊那樣容易絕望了。

  李定國又是個擅長把控戰場人心的,他似乎總有辦法讓屬下相信“再稍微扛一扛,援軍馬上就到”。

  曹變蛟聽取完了細節陳述后,也有點肅然起敬,這帶兵能力,著實算是不凡了,難怪在張獻忠手下被屢次重用。

  今日之戰,李定國抓獲的俘虜數量,絕對還不如他這個來掃尾撿便宜的多。曹變蛟至少抓了李定國三倍的俘虜,誰讓他是兩萬騎兵部隊呢,追亡逐北跑馬圈地天生有優勢。敵軍崩潰時騎兵仗著速度優勢迂回拉一個包圍圈,直接就是幾千上萬的跪地投降。

  論抓住的俘虜,曹變蛟這邊級別也不低——偽丞相牛金星不善奔跑,騎術也不精,在亂軍中被顧此失彼的李自成拋棄了,最后被曹變蛟抓獲。

  而劉芳亮更是直接對著曹變蛟投降了,李自成身邊主要文武,經過計點,似乎只有一個宋獻策跟著他一起跑掉了。

  兩人又合計了一下后續的追擊,讓久戰的部隊稍事歇息,拉起了一個包圍網。

  李定國看著曹變蛟的部署,似乎是要仗著騎兵的速度優勢,沿著這一帶的荊山邊緣拉起半邊包圍圈。

  他不由有些擔心:“曹將軍,那若是這闖賊往荊山深處逃亡,一路去往鄖陽、武當山等地,又當如何?莽莽群山之中,怕是不好搜剿,此賊十余年來,慣于如此。”

  曹變蛟:“放心,總督大人敢放他渡河,自然是準備好了十面張網。西邊也有借調川中兵馬來堵口。

  早在今日之戰前,四川兵備道的張道臺(張煌言),就帶著方國安的一部人馬,回鄖陽方向堵口了。方國安麾下那些夔東各家兵力,擅長山地搜剿,那一側就交給他們吧。”

  四川軍隊當中,秦良玉馬翔麟母子一直在駐防漢中,也不好特地調得太遠,所以朱樹人戰前在想到要動用四川山地兵時,就想到了勉強用用方國安。

  方國安歷史上不算多忠義之輩,但好歹也算是堅持到了歷史上潞王在杭州的政權時期,他后續的背叛,多半也是看在局勢實在不可收拾。如今有蝴蝶效應,對于這種能爭取的人才,當然要盡量給他機會,往忠義的方向強化塑造。

  而他帶來的山地兵,也都是歷史上夔東十三家里那些渝地本地抗清義軍的底子,之前很多都參加過朱樹人光復重慶的戰役。

  ……

  搜剿還在持續,又過了一天,朱樹人本人也姍姍來遲地帶著又一支援軍趕到了戰場。

  他本人畢竟不可能跟曹變蛟這樣的騎兵名將一般快速反應,但這種潑天之功,他本人當然也要親臨督戰,爭取把擒獲李自成的最后一戰捏在自己手中,好歹撈一個統籌指揮的功勞。

  這一點,曹變蛟心里其實也清楚,也想得通——未來的南京朝廷,最說了算的,其實就是朱總督了,為先帝報仇這種功勞,怎能完全不參與?要是不參與,只會導致上下失序,獨吞功勞的人自己心里也會不安心。

  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朱樹人不能上陣督戰,就憑他定下的誘敵渡河計策,那就是李自成覆滅的最重要原因。其他人只是實際操作參與廝殺,但沒這條計策,就算殺敗了李自成也未必能確保誅殺他本人。

  朱樹人提前安排表哥張煌言也來蹭功勞,也是存了提攜親信的念頭。張煌言是在去年入川追殺張獻忠時,封的四川兵備道,后來張獻忠被滅的過程中,張煌言本人的功勞不夠明顯,也夠不到再升一級。

  另一方面,也是張煌言同樣太年輕,他只比朱樹人年長了四五歲,朱樹人二十三四歲到督撫,張煌言也不過才二十八歲當到道臺。

  眼下張煌言二十九了,能在圍堵李自成中再撈一點,朱樹人也好幫他謀個僉都御史的頭銜,哪怕不能直接實授巡撫,好歹級別上的坑先占住。

  朱樹人從來都是內舉不避親的,只要他的親戚確實有才干,當然要用了。無論是父親沉廷揚還是表哥張煌言,歷史上就留下了忠義之名,干嘛不提攜。

  一到戰場,朱樹人就召見眾將,并且先口頭嘉獎了一番此前戰事有功之人,并且進一步分派了任務。

  “曹將軍,朱副將,李參將,本官會為你們請封的,務必再接再厲,速戰速決——本官也是臨時被其他軍務拖延,耽擱了半日。

  戰局不等人吶,天下本是一盤棋,不能光盯著湖廣看。就在昨天晚上,信陽那邊劉國能又送來六百里加急的軍情,說是鳳陽府的偽福王政權,居然開了鳳陽城直接對多鐸投降了!

  我還以為,多鐸這種殺人魔王,肯定遇到姓朱的王爺偽帝都會殺了干凈,沒想到他身邊估計還有能人,竟然接受了福王的投降,應該是想立他為傀儡跟我們一戰了!

  南京那邊,應該跟信陽守軍差不多前后腳得到的消息,陛下催我們加速解決李自成的詔書,估計已經在路上了,兩三天就可能送到襄陽。我們爭取快一點,東線也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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