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寒門科舉 > 第205章 過年(二合一大章節)
  年關越來越近了,趙信也開始忙碌起來了。

  每天的工作就是寫春聯,寫‘家神’,所謂家神就是‘天地君親師’位以及分列兩側的趙家先祖和職業祖師爺,比如石匠木匠寫的是魯班,做生意的人家寫的范蠡。

  剛寫完一家的春聯,趙信活動了一下手腕,示意大侄子狗蛋把春聯晾起來,讓風吹干墨跡。

  趙信愜意地坐在躺椅上,眼看就要過年了,天氣正在逐漸轉暖,北風沒有那么割臉了,若是仔細觀察,院子里養的花草有些已經開始吐綠了。

  又是一年春來到。

  “五哥,我來給你送好東西了。”

  院子外響起了一個聲音,隨后院門被他們打開,一群小子嘰嘰喳喳地向趙信打著招呼,獻寶似的把自己腰間的竹簍取下,晃幾下又打開口子,把竹簍口對著趙信。

  “是狗子啊?”三叔趙益民家的大小子,單手舉著一個大竹簍,臉上洋溢地‘快夸我’的表情。

  狗子臉色一難,“五哥,我有大名,不要叫我狗子,我叫...”

  “知道了,狗子。”趙信淡定的說道,“抓了些什么好東西,不會是螃蟹吧?這個季節的螃蟹,沒肉沒黃,不好吃呀。”

  狗子對五哥喜歡叫自己小名的事情,已經免疫了,“現在誰還吃那沒肉的螃蟹,你看看,這可是好東西。”

  “你呀你,現在連螃蟹都嫌棄了,還真是日子過得好了呀。”

  和六年前那個又瘦又黑的狗子比起來,現在的狗子除了一如既往的黝黑,改變的還有很多,更加壯實了,不會在像以前見著一塊面包,哈喇子直淌。

  “喲,黃鱔呀!”趙信很是吃驚,“這大冬天的,你們搞到黃鱔的?”

  冬天搞黃鱔可不容易,趙信看著他們幾個小子手里的竹簍,少的一兩斤,多的三五斤,恐怕花了不少時間才積攢起來的。

  “嘿嘿,我們厲害吧?”狗子吹噓起來,“這段時間不是在犁冬水田嗎?運氣好的話一塊田就能翻出四五條呢,我們就在田邊蹲守著,只要犁翻出一條,咱就逮一條,這不積少成多就有這么多簍了嗎。”

  趙信想著火燒黃鱔,干煸黃鱔,紅燒黃鱔,盤鱔這些菜的時候就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理智還是告訴他,這些都是小伙伴辛苦掏來的,自己也只能看著呀,“你們不拿回家吃,往我這來,是來顯擺的嗎?”

  “五爺爺,看您說的,這也什么值當顯擺的,我們當然是拿來送您嘗鮮的了。”

  一個六七歲的小子,趙信分不清是哪一家的,但聽著稱呼肯定是自己孫子輩的小子,臉上還掛著鼻涕泡,說話一副大人的口氣,把趙信都逗樂了。

  “哈哈哈,孫子,你有這孝心就好,五爺爺吃不了那么多,給我留一點就行,其他那回去吧。”

  那小子腰板一挺,“五爺爺,我們不用拿回家,狗子爺爺說您可喜歡吃黃鱔了,今年你去了北邊,沒趕上吃黃鱔,這就當給您加個菜了。”

  這話說得趙信很開心,夏天黃鱔最多的時候,趙信沒有趕上趟,想不到這些小子還記著呢,“那行,黃鱔留下也可以,但是不能讓你們白辛苦一趟,都等著我去拿點東西。”

  趙信起身就往家里后院的雜物間走去。

  狗子斷然拒絕道,“五哥,咱們可不是為了圖你的東西才給你送的,要是我們送你點黃鱔,你又送我們東西,那成什么了?”

  狗子轉頭說道,“小子們,把東西放下。”

  一群小孩把竹簍放進廚房外的一個空桶里,然后也不顧趙信的挽留,“五叔,您留著慢慢吃,得空我們再過來拿竹簍。”

  “五哥,走了呀。”

  趙信還是沒有留住這群小子,望著桶里大大小小的竹簍,這群小子還真是被富裕的生活迷花了眼啊,想當年鼻涕橫流,哈喇子豎掛的狗子,見著面包就挪不動身,邁不出腳,現在居然這么豪氣,趙信一時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竹簍里的黃鱔有大有小,趙信不按套路出牌,誰規定只能一簍一簍地吃?

  嘩啦~

  所有黃鱔倒入木桶,“大黃鱔把肉片出來,然后紅燒,骨頭油炸,小黃鱔加點茱萸和花椒做幾份盤鱔,那味道肯定棒極了。”

  “嘀咕什么呢?”

  身后的聲音嚇了趙信一個哆嗦,轉身看見是三嬸子提溜著幾只煙熏野雞。

  “三嬸子,你怎么走路沒有聲音啊?”

  三嬸子給了趙信一記白眼,“什么叫我走路沒有聲音?明明就是你看黃鱔看得太專心!”

  “來,拿著。”三嬸子把煙熏野雞遞給趙信,“知道你喜歡這一口,你三叔回來之后的第三天就拿著弓箭家伙什進山打的,今天熏得差不多了。”

  趙信很感動,自己喜歡煙熏野雞三嬸子還記得呢,“謝謝三嬸子,謝謝。”

  “謝個啥,拿著吃就是了,對了鐵柱哥他們呢?還有大郎,三郎他們呢,怎么就你一個人在家?”

  “窯廠今天分紅,老爹去窯廠了,雁芙齋和雁芙樓明天也要關門過年,大家都去縣里幫忙了。”

  “哦,那行,我先回去了,家里還忙著呢。”

  三嬸子離開后,趙信就開始拾掇起煙熏野雞。

  下午家人都回來了,家里開始過年的食物,過年雖然只有幾天時間,但是準備的東西可不少,按趙家村的習俗,大年三十這一天要把從初一到十五的飯食全部做好,這半個月時間只需要把飯菜熱一熱就可以了,以此說明自己食物豐盛,年年有余。

  嫂子們燒水,泡發蘑菇筍之類的干活。

  趙家男人們,殺雞宰鴨。

  這項習俗在以前能保持地很好,因為大家都窮,大年三十做一大框子的硬面餅,加上一大缸的稀飯,那稀飯越往后,米粒越稀少,直至最后很可能就是幾粒米加米湯就硬面餅子。

  兩三年前開始,趙家村逐漸富裕,年關的食物也越加豐富,撐過正月十五是很輕松的事,但是另一個問題又出現了。

  那就是越來后面,飯菜的餿味越濃,絕不會浪費的趙家村民,因為吃了帶有餿味的食物,甚至出現了鬧肚子的情況。

  直至近一兩年,大家伙才會少做一點飯食,啥時候吃完,啥時候繼續做,趙家村的富裕也不需要體現在幾頓飯食上面。

  ......

  ......

  這天年三十,一大早趙錢氏就帶著兒媳們開始做好吃的,家里廚房是三眼灶,全部開火,一鍋煮飯,一鍋燉肉,還有一鍋上面放著蒸籠,里面不僅有粉蒸肉、梅菜扣肉還有蒸年糕。

  趙錢氏、二嫂曹氏、三嫂孫氏在廚房里忙活。

  大嫂孫氏剛出月子,廚房里的活,大家都不讓她干,她現在可是家里的功臣,趙鐵柱的夢想是家里的孫子要高產,要湊齊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孫女要湊齊詩詞歌賦琴棋書畫。

  好家伙,這可就是十八個孫子孫女呀,截止目前,趙大郎有三個兒子,趙溫趙良趙儉,趙二郎有一個女兒趙詩,趙三郎有一個兒子趙恭。趙四郎和趙五郎還是光棍,指望不上。

  一共五個孫輩,進度是慢了一點,但是趙大郎為家族繁衍作出了巨大貢獻,一家獨占五分之三。

  趙家村的習俗就是多子多福,每家每戶都要生三五個,按說趙鐵柱當初定十八子這個目標的時候,還覺得少了呢,結果現在,家里兩兒子都是光棍,趙二郎還在黨項,想要繼續生都沒有機會。

  所以家里人,特別是趙鐵柱兩口子,在稀罕了一陣趙信之后,就對他不滿意了,誰讓他把趙二郎留在黨項,誰讓趙信耽誤趙鐵柱抱孫子的?

  若想不看臭臉,行,有本事自己去生!

  大兒熄孫氏很是照顧她那娘家妹妹,也就是老三媳婦,大媳抱著自己小兒子趙儉,背上背著老三家的大小子趙恭,指點著老三媳婦干活。

  “菘菜的老葉子多摘一些下來,四郎和五郎都是精細的,再說老葉子也可以拿去茶場養雞,有綠菜吃,雞下蛋都能勤快一些,不吃虧。”

  大媳孫氏在趙家已經很多年頭,四郎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五郎更是在自己背上背大的,所以大孫氏和趙家有一份特殊的感情,長嫂如母那句話可不是白說的。

  老三媳婦小孫氏,剛進家門一年,這一年趙信又去了黨項,所以雙方接觸少一些,大孫氏自然就是兩人中間的調和劑。

  “好的呢,大嫂。”

  老三媳婦小孫氏,就是護衛隊副把頭孫長青的妹子,也是孫家村的人,小孫氏以前就在雁芙齋干活,趙三郎那時候是雁芙齋和雁芙樓的掌柜,兩人不知道怎么就在一起了。

  經過趙錢氏的考察,然后就托請媒人上門說親,雙方你情我愿,簡直就是一拍即合,結婚一年就舔了一個大胖小子趙恭。

  趙恭在大娘的背上睡得好好的,突然打了顫顫,然后開始哇哇大哭,大孫氏懷里還抱著自己的小兒子只能趕忙叫人,“老三,快來看看你家小子是不是尿了,快來。”

  “來了,來了。”

  趙三郎放下手里的活,接過孩子,“來,兒子,老爹給你換尿布。”

  趙三郎手里的活是放下了,但是趙五郎可就難了,今天從一大早到現在趙鐵柱就話里有話的樣子。

  趙鐵柱敲打著手中木榔頭,面前擺放的是一塊木墩子,上面放著裁好的黃紙,用一個鐵制半圓形的刀,放在紙上,木榔頭一下一下敲擊,不一會兒一疊錢紙就打制成型,趙五郎就負責把打好的錢紙一張一張分開,便于祭祖的時候燒黃紙。

  “人家二郎一個人在苦寒之地的黨項,也不知道今年這個年怎么過。”趙鐵柱眼神專注在錢紙上,但是話語卻是針對趙信,“那孩子可從來沒有獨自一人在外過年呀,更沒有一個人在外那么久,都不知道你們兩個是不是親兄弟,怎么忍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那里。”

  趙信:“......”我和二哥是不是親兄弟,難道不是你最清楚的嗎?

  “爹,二哥也老大不小了,你總不能期望他一直在眼前吧,二哥也是有理想,有抱負的,難道不能去打拼施展自己抱負?”趙信覺得必須要拿出點有份量的話,不然還得被嘮叨,“還有啊,你們就別提二哥的事了,還這樣一直念叨,你們就不擔心二嫂嗎?不怕她過度思念二哥?”

  “你還好意思拿你二嫂來壓我?”說起老二媳婦,趙鐵柱更生氣了,“你沒看見前些天你二嫂以淚洗面的樣子?我這耳朵都被你娘嘀咕出繭子了!”

  趙信:“......”

  好嘛,原來是老娘在你耳邊嘀咕,你就轉移火力在我耳邊嘀咕。

  “老爹呀,二哥在黨項花不了多少時間,一切順利的話,也就三五年的時間,他就輕松了,到......”

  “什么?”趙鐵柱手中的木榔頭敲在了左手拇指上,“五年?五郎,人生有幾個五年,你這是想要你二嫂...”

  “別激動,我看看你的手。”趙信抓起趙鐵柱的左手敲了敲,還好只是有點紅。應該沒有大礙,“如果二嫂想二哥的話,完全可以去黨項啊,那里會被建成我們自己的地盤,沒有危險,還有啊,草原上的夏天可比我們這里舒爽多了,夏天完全沒有蜀中的濕熱,蚊蟲更是少得可憐。”

  “吹牛呢?”趙鐵柱根本不信,“要真有你說的這么好,那地方還輪得到我們去?”

  “呵呵。”趙信尷尬一笑,“就是冬天有點冷,不過二哥他們有炕啊,只要貓過了冬天就好了。”

  建議二嫂可以隨商隊去黨項之后,家里的年才徹底歡鬧了起來。

  大年初一剛過,趙信把兜里的銅錢散給了來拜年的侄兒,侄孫們,家里卻是前后腳來了兩撥遠道而來的客人。

  后腳進來的是眼神隨和,有點碎嘴子的申浪,還有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歐山,兩人就是原鄰縣蕭縣令夫人楊姐姐的隨從。

  前腳進門的簡單介紹之后,原來是施良翰家里派來交接貨物的。

  碎嘴子申浪,“小郎君,聽說你家的皮毛質量十分高呀?不知道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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