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子很是貼心，在信封的背面角落還寫上了地址。
潘福拿著信封，看了看名字，又研究了半晌地址，感覺有些奇怪。
“怎么了？”趙信疑惑地問道，“判斷不出來，還怎么的？”
潘福說道，“名字對得上，地址我也找得到，可是老爺，您說一個能研究出甜葡萄的朝廷高官，怎么也得四品往上吧，怎么會住在理仁坊那樣的犄角旮旯？”
潘福這么一說，趙信也有些拿不準，“理仁坊是個什么情況？”
洛陽城由洛水分為洛北里坊區和洛南里坊區，理仁坊就在洛南里坊區的東南腳，那里才是真正的地價便宜，和同樣位于洛南里坊區的延慶坊房價差了幾倍。
現在趙信拿不準情況，潘福建議趙信親自上門拜訪一番，這畢竟是自己老師的至交好友，趙信理應執晚輩之禮去拜見。
過了幾日，潘福準備好禮物，選了一個天氣好的日子，趙信和潘福兩人沿著大道從北至南直線行駛，家里已經有潘福這個專業管家照料，已經把出行工具全都備齊了，去年雁芙齋的分紅也逐漸見底了。
馬車緩緩行駛，花了半個時辰才到達理仁坊，理仁坊外的路邊種植有大片的綠植和各類花卉，桃樹和李樹已經開始吐露芽孢了，春意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
坊外行人可就比延慶坊多了起來，這邊因為地價相對低，居住的人很密集，有出坊去做生意的小販，有外出游玩的人群，三五成群顯得頗為熱鬧。
嗅嗅~
“怎么這時候還有香味傳出來呀？”趙信看了看已經升起來老高的太陽，差不多已經快要巳時了，洛陽人可不會這么吃早飯呀。
“不知道。”潘福搖搖頭，表示也不理解，“大概是早上坊門一開就餓著肚子出去干活的人，現在才回家吃飯吧。”
也對，萬一人家的工作就是倒夜香呢，晚上干活，白天休息。
兩人循著地址，一路問過來，終于到了一間小院門前，敲開院門，是一位老婦人疑惑地開門，“后生，你們找誰呀？”
“請問，這里是鄧哲彥府上嗎？”
“沒錯，我家老頭子是叫鄧哲彥，你們是？”
“我是張如之的弟子，趙信。”趙信客氣地說道，“我今天是來拜訪鄧伯父的，這是我師傅交給我的書信。”
老婦人接過書信之后，認真看了一下，遍布皺紋的臉上露出笑容，“老張都收弟子？快進來吧，我家老頭子正好在家呢。”
趙信兩人走進院子，放下手里禮物，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師父說的，頗具才情，為人堅韌的鄧哲彥的居所。
就是五間大瓦房，高高的圍墻圈出一個院子。
院子種得有一些菜，還養著幾只老母雞。
這就是朝廷四品大員的家？還沒有趙正祥家里豪華呀。
趙信兩人進了正屋，鄧哲彥正在看老朋友給自己寫的信，老婦人請趙信兩人就坐之后，轉身去廚房忙活了。
不一會兒，老婦人已經端了兩個菜，盛了三個人的米飯端進屋子。
“老頭子看完沒有，快招呼客人吃飯。”
鄧哲彥仿佛舍不得一般放下手中書信，熱情邀請趙信吃飯。
趙信很想說原來剛才聞到的飯菜香就是從你家傳出來的呀，但是咱們兩個是吃過飯才來的呀，而且看這個菜的分量，加上兩人的熱情，不難推斷出，張夫子想拜托鄧哲彥照顧趙信，這事實恐怕是鄧哲彥需要趙信的照顧。
可鄧哲彥實在太熱情，趙信也不能退卻這熱情，不然人家還以為趙信瞧不上人家的飯菜。
“你師父已經很久沒有給我寫過信了，我還以為他死了呢。”鄧哲彥大口刨著飯，嘟嘟囔囔說著話。
趙信：“......”您這話讓我怎么接呀?
不過也能從側面看出來，兩人關系應該很鐵，不然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
“我來京城之前，師父特意囑咐我，讓我來了京城一定要拜訪鄧伯父。”
趙信話還沒說完，鄧哲彥就打斷說道，“不可能，你師父那人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他肯定會說，‘你到了京城，有困難就去找鄧哲彥。’這才是他說的口氣。”
趙信：“......”
好嘛，這語氣都差不多一模一樣。
鄧哲彥看著趙信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猜對了，“他呀，還是老樣子，不懂得人情世故，不過我和他之間不需要這么客氣，這次有什么困難啊，只要能幫，我絕對給你辦到。”
鄧哲彥口中說的大氣，但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明白，當年兩人同時進京赴考，兩人住同一家客棧，相互引為知己，考中之后本以為能大展一番拳腳。
結果，直腸子的張如之，沒干幾年就離開了京城，當時自己都不知道老張離開的事情，直到后來，老張主動來信，鄧哲彥才知道張如之的去向。
鄧哲彥本人呢，在官場鉆營幾年毫無成效，最后去了自己感興趣的司農寺，偏安一隅鉆研了起來。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鄧哲彥和張如之兩人都是那種有一番清高勁，人情世故差一些，送禮都送不到位那種，所以才有現在這模樣。
做著朝廷四品大員，完全沒有其他財源，俸祿剛好夠開銷。
趙信見鄧哲彥說話這么直接，也就不拐彎抹角，“伯父，小侄此次除了拜訪您以外，還想向您找個渠道購買一些葡萄藤。”
一聽葡萄藤，鄧哲彥就懂了，肯定不是一般葡萄藤，不然用不著找自己呀。
鄧哲彥緊皺著眉頭，“賢侄啊，那種甜葡萄藤都是有數的，就算是病害死了，都有專門的記錄，所以想要移植一株給你，很難，非常難。因為有一位公主十分喜歡吃葡萄，從葡萄開花，就有宮女來記錄葡萄的生長。
你要不要其他果樹，告訴你呀，我能給你搞到石榴樹，桃李樹，都是品種非常優良的，保證能夠滿足你的味蕾。”
“還有其他品種十分優良的果樹，只要你能說出來，我就給你想辦法。”
鄧哲彥完全沒有剛說完就轉口的尷尬，仿佛打臉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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