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連忙帶人沖了下來。
當程茂業看見張寶的時候，渾身上下這才放松下來，再也支撐不住，從馬上摔了下來。
張寶連忙上前。
此時的程茂業已經油盡燈枯了。
當張寶抱住程茂業以后，才發現程茂業除了斷臂，身上還有數道傷口，都在往外冒著血。
“快！”
“大夫！”
“快去把大夫找來！”
張寶對著身后的人大吼。
身后的士兵早有幾人朝著城里面跑了進去。
“大……人，不用了！”
“我已經不行了！”
“葛洪，已經……被我殺了，大人，你告訴我娘，他兒子不是叛徒，他兒子是……”
程茂業話還沒有說完，頭一歪，暈死了過去。
他手中葛洪的腦袋也脫手而出，滾落到了地上。
“程茂業！”
“你給我起來！”
“你娘還在等你！”
“你特碼給我起來！”
張寶沒有想到，程茂業竟然會自己冒死把葛洪給殺掉。
程茂業的功夫本就不是很厲害，能夠殺掉葛洪他們幾個，除非是以傷換命，不然絕對不可能！
但……張寶寧愿他不這么做！
就算葛洪跑了又能怎么樣？
就算葛洪多活幾天又能怎么樣？
自己早晚會把他找出來殺掉！
但他也知道，程茂業一直有個心結，他曾經被逼無奈，背叛過自己的兄弟們，但他又沒的選擇，自己的至親被威脅，他又能做什么？
所以他必須要親自把葛洪干掉，只有這樣，才能洗刷他之前對兄弟們的背叛。
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徹底解開心結！
只有這樣，他才能坦然的回去面對自己的母親！
但這一切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一些……
不一會。
幾個大夫被人從城門里面帶了出來。
“快！”
“趕緊給我救活他！”
“不管用什么代價，我要他活著！”
張寶連忙拽過幾個大夫給程茂業看著。
誰知幾個大夫在程茂業手腕和鼻息下試探了一陣，都對著張寶搖了搖頭。
“這位少爺，這人已經死了。”
“看這個樣子，恐怕是流血過多，救不過來的。”
一名年紀大的大夫指了指程茂業的斷臂跟滿身的傷口，對著張寶說道。
“放屁！”
“剛才他還有呼吸，我能感覺得到！”
“流血過多就輸血啊！”
“他是什么血型？！”
“我是o型的，你們用——”
張寶一邊說著，一邊淚流滿面，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涌上了心頭。
他忘記了。
這里是大夏，并不是現代社會。
這里沒有輸血的技術。
這里沒有先進的醫療水平。
這里更沒有急診室里面的奇跡。
有的，只有看著生命一點點消逝的無奈和苦澀。
過了好久，當張寶把手從程茂業的鼻息底下離開以后，才無力的站了起來。
“你們走吧……”
張寶對著那些大夫們擺了擺手，把程茂業平整的放在了地下。
把葛洪的頭顱擺在程茂業的斷臂之下，這是屬于他的功績和救贖。
“大人！”
“我們回來了！”
“太州人馬被我們趕到一片谷底，一把火全滅了！”
正在這時，方褔和吳大勇他們遠遠的跑了回來。
隔著老遠，按捺不住的吳大勇便吆喝了起來，等到來到近前，看到躺在地下的程茂業的尸體，吳大勇一陣失神，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
“程茂業？”
“死了？”
“為什么？！”
“這是為什么？！”
吳大勇抓狂的撲倒在程茂業的身邊。
他還記得，在不久之前，在北海郡邊界遇到程茂業的時候，還跟他約定好了，等這件事情結束以后，就帶著他重新回去！
誰敢對程茂業的身份多說一句，就撕爛他的嘴！
在吳大勇看來，自己的親娘被挾持，這個時候要是還不管不顧，這種人是禽獸不如的。
百事孝為先！
沒有孝，何來的忠義？
在知道程茂業背后苦衷的時候，吳大勇就已經原諒了程茂業。
因為換做自己，他也會這么做！
但他沒想到。
明明都已經結束了。
明明所有的人都已經干掉了。
明明已經取得了勝利，可他還是偏偏死在了這里。
方褔靜靜的牽著馬來到張寶身后站定，默默的看著眼前撕心裂肺的吳大勇和一臉悲戚的張寶，又看了看程茂業身邊的葛洪首級。
對這個并不熟悉的男子充滿了敬意。
只有這種義無反顧，才是真正的軍人應該有的精神。
有時候明知道會死，但總有一些事情，是比死亡更重要的。
當天晚上，張寶在郡府里面簡單的給程茂業安置了一個靈堂。
并沒有大張旗鼓，但這一晚，也不能讓兄弟孤獨的自己待著，張寶和吳大勇他們都在里面守著。
大戰之后的城邑似乎更加安寧。
或許這種安寧，才是身處戰亂中的人們的一點奢望。
張寶看著眼前程茂業蒼白的臉色。
心中的感覺難以言喻。
不由得又想起，之前在寶月樓里面，馬元明他們幾個一起吃飯的場景。
那個時候，大家似乎都對未來充滿了希冀。
這才過去短短的時間。
馬元明死了。
孫銘也死了。
現在程茂業也死了。
還有那些叫不上名字來的人，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
或許從自己穿越來以后，改變了太多人的人生軌跡，自己做了這么多事，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自從之前經歷過孫銘的死亡之后，張寶就一直繃著自己的情緒，不想讓自己陷入這種傷感和懷疑的情緒當中。
但此時看著眼前昏黃的燭火，眼前也漸漸迷離起來。
張寶心中彌漫的各種痛苦，一點點的泄露出來。
誰說穿越之后，就一定要牛逼轟轟的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角？
一將功成萬枯骨。
我也想隨便有個什么系統，泡泡妹子，享受享受生活，但現實不會這樣，根本不會這樣。
任何人就算再牛逼，對一個世界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
張寶閉上眼睛，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不久前，吳大勇的哭號聲還在耳邊回蕩。
張寶總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手里掌控著，但可笑的是，自己在做的事情，都把眾人的命運送到不同的境地當中。
說到底，自己不過是這片世界的過客而已。
門內燈火曳曳。
門外秋風瑟瑟。
又是一年秋意寒，又是一年時光匆匆而過。
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地又會是一片潔白，仿佛是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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