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還真靜靜看了好一段時間,便走了上去。
穿著黑色斗篷的小個子忽然覺得落在身上的雨小了很多,身前也忽然多了個人。
她微微抬頭,望著柳還真。
柳還真也平靜望著她。
周圍行人快速路過,只有兩人相互對視,一動不動。
“先生,”
那小個子舉起手中的那簇黑色花朵,用沙啞的聲音問道:
“買花嗎?”
聲音很是干澀,柳還真甚至能看到她干裂的嘴唇,也不知在這街上站了多久,怕是許久都沒喝水了。
柳還真望著那簇黑色花朵,問道:
“這是什么花?”
“黑暗之花。”小個子回道。
因為站在雨里太久,身體凍得不行,就連聲音都帶著顫抖和哽咽。
“黑暗之花?它象征著什么?”
“象征著黑暗。”
“黑暗?那又象征什么?”
“象征著萬惡的根源,當黑暗出現,萬惡都會為之俯首。”小個子凍得瑟瑟發抖,顫抖著一字一句說道。
聞言,柳還真笑了,眼眸清澈,有種說不清的輕松和韻味。
他輕聲道:
“黑暗就是黑暗,沒有任何象征。”
小個子低下了腦袋。
柳還真伸手接過黑暗之花,問道:
“多少錢?”
“一個……銅幣。”
柳還真在身上摸了摸,便摸出身上唯一的一枚金幣,遞了過去,輕輕放在小個子的掌心里。
想了想,又輕輕在金幣上一點。
整個金幣瞬間染成漆黑,無光,像是所有的光源照在金幣上都被吸收。
做完這一切,他似乎有些累了,本就花白的頭發又白了些。
柳還真意興闌珊地擺擺手,正要離開。
“先生,”身后又傳來小個子的聲音,似乎要哭出來,
“你聽過黑暗教派嗎?”
柳還真回頭,望著她,問道:
“聽過,怎么了?”
小個子的身體不斷起伏,像是在大口大口喘氣,她用力深呼吸,帶著哭腔糯糯問道:
“你覺得,黑暗教派的路在哪里?”
柳還真歪歪頭,望向天空,似乎在注視什么,片刻后轉身離開,淡淡拋下一句:
“回大陸吧。”
小個子虔誠地低下頭,等柳還真走后,終于蹲在地上,腦袋枕在膝蓋上,兩只小手緊緊抓著黑色金幣,雙肩顫抖,小聲嗚咽。
周圍只有單純的黑與白,所有的色彩都已褪色,行人來來往往,卻看不見她。
黑色的雨水落在她周圍,在地上點出一圈圈黑色漣漪,無聲,寂靜。
……
柳還真一手撐著傘,另一只手抱著那簇黑暗之花。
這花看上去很像郁金香,卻是完全黑色的。
柳還真望著這花,陷入沉思。
“咦,黑色郁金香?你哪里來的?”陸紅琴驚訝的聲音從身邊響起。
柳還真回過神來,晃了晃手中的黑暗之花,“街上買的。這就是黑色郁金香?”
他之前只是聽聞夜皇后最喜歡的是黑色郁金香,據說這也是她的代號之一,但沒真正見過。
陸紅琴仔細望望,不確定道:
“很像,但又和黑色郁金香有哪里不一樣,像是多了什么。不過這花給我的感覺很好,我很喜歡。”
柳還真望著她,眨眨眼,忽然問道:
“你很喜歡黑色郁金香嗎?”
“是啊,怎么了?”
“為什么喜歡?”
“就是單純的看著很親切,這花看著也很親切。”陸紅琴像是想到什么,反問道:
“喜歡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嗎?”柳還真順口道。
“需要嗎?”
“不需要嗎?”
“需要嗎?”陸紅琴瞇了瞇眼又問道。
柳還真翻了個白眼,笑著問道:
“你也看《戀愛百分百》?”
陸紅琴轉過身,沒有看向他,只是還藏在傘里,用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道:
“我只是隨便翻翻。”
你騙誰呢,這是第五冊的內容……柳還真順手把黑暗之花塞進她懷里,笑道:
“你喜歡就送給你。”
陸紅琴正要說什么,手中的黑暗之花忽然消失,迅速鉆進她的體內。
兩人同時一愣,陸紅琴仔細檢查身體,片刻后迎著柳還真關切的目光搖搖頭:
“像是多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有。”
柳還真點點頭,雖然他知道那人不會害他,但還是松了口氣,他又認真上下打量了一眼陸紅琴。
這一眼,看得陸紅琴心里直發毛,像是全身上下都被他看透一般。
“沒問題,該是好事。”柳還真總結道。
經過這么個岔子,兩人便懶得停留,接著在街邊走著。
陸紅琴說起她剛才看到的情況。
有個女人的脖頸被咬斷,鮮血和生機都被吸收了,看上去就跟這幾天柳還真打撈出來的魚類尸體一樣,就跟失去所有水分一樣。
可惜的是,陸紅琴沖過去時兇手已經離開,完全沒看到對方長什么樣。
看來那玩意兒到這個島上了……話說,難道那玩意兒是個兩棲動物?柳還真思索著,委實是對方太能藏了,現在都沒露出馬腳。
“你說,會不會它就留在這個島上,不再離開了?”陸紅琴問道。
“不可能,它明天一定會跟著我們離開。我們船上有什么東西在吸引它。”柳還真搖頭道。
兩人正說著,卻見著街邊有個小販躲在雨棚下,弄了個書攤,把身上扛著的袋子放在,打開,上面都是同一款粉紅色封面的書籍。
小販自信滿滿地朝著過路的行人吆喝道: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戀愛百分百》第九冊!新鮮出爐的!過了這個島就沒這個店了哦!”
柳還真腳步一滯,很努力控制自己的脖頸和臉上的情緒,不讓它扭到那個小地攤上。
這都第九冊了?
居然都第九冊了?
作者是吃激素了?這么多!
即使現在下了很大的雨,多數人都忙著躲雨,即使小販的聲音也不大,即使在場的基本上都是海上漂的航海家或者海盜。
但居然一瞬間就被圍了上去。
“給我一本!”
“也給我來一本!我替我朋友買的!”
“都別搶!給我留著!”
只見一個胸毛凜凜滿身刀疤,一看就是殺人不眨眼,懸賞巨高的海盜頭子抱著那本粉紅色小書,翻了兩頁,便高興地粗著嗓子道:
“居然是正版!哈哈哈哈哈!第九冊!”
說著,還用力地蹦跶了兩下,看上去像個兩百斤的熊孩子。
陸紅琴見著柳還真身體僵硬不動,便嘆了口氣,正要找個借口獨自離開,給柳還真獨處的機會。
此時卻又聽見之前那海盜頭子又瞅了瞅目錄,鼻孔里喘著粗氣,眼睛瞪得通紅,吼道:
“夜逛風俗店一次叫八個,老婆提劍漂洋過海千里追殺?!這么刺激!”
柳還真和陸紅琴身體一僵,齊齊轉身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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