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沈桃照例帶月影出門,美其名曰視察。
今日她準備去水井街。
那地方雖叫水井街,實際卻是很大一個片區,住得都是窮人。
月影以前執行任務時來過,特意提醒沈桃不要乘坐馬車。
前腳把馬車栓下,后腳就可能不見了。
沈桃深以為然,生活都成了難題,要道德有何用?當飯吃嗎?
可京城實在太大了,徒步走到水井街不太可能。她乘著馬車到了就近繁華街市,找了家酒樓吃飯。
大酒樓后院可以停放馬車,十分方便。
吃了飯,沈桃給了店小二一把散碎銅板,說馬車要多停放一會兒。店小二得了賞錢,欣然應允,“放心吧客官,保準把馬給您照料得好好的。”
兩人走出酒樓,朝水井街方向行去。
沒走出多遠,就見一官員騎著高頭大馬,率領一隊帶刀兵丁氣勢洶洶的沖到街面上。
兵丁很兇,有人跑得慢了無論男女上手就推。路邊擺攤的來不及收,上腳就踢。
騎著高頭大馬的官員放狠話:“使臣到訪,速速退讓!!膽敢攔路者視同破壞兩國邦交,殺無赦!”
月影在沈桃耳邊嘀咕:“騎在馬上那個是鴻臚寺序班張鑒,是鴻臚寺卿張鶴云的庶子。”
鴻臚寺放到現代就是外交部,由他們出面迎接使臣再合適不過。
就是太囂張,完全不把自家百姓當人看。
不過沈桃自己就是個小官,可沒本事管別人的事。她對月影擺手:“嗐,不認識不認識,咱往后退退。”
月影笑答:“這張鑒還和你有淵源呢。”
哈?
沈桃愣了,她在京城認識的人不超過一巴掌,咋就和張鑒有淵源了?
月影:“皇宮暗衛分成五司這不是秘密,其中兩司輪班貼身護衛圣上,剩余三司負責調查京中以及各地的大事小情,這其中就包括官員姻親。”
“我之前是這三司的人,多多少少了解喬家。喬申的爹的妾室生的兒子的妾室生的女兒,嫁給了張鑒當正室。”
沈桃一手捂臉,一手制止月影繼續往下說,“你等等,我捋捋。”
想了好半天沈桃才反應過來,張鑒老婆是喬申的侄女。
張鑒得叫喬申——叔父(或者大伯)。
沈桃瞥了月影一眼,他是怎么把簡單的親戚復雜化的?她剛才差點以為他們八竿子打不著呢。
月影也難啊,古代嫡庶有別,身份大不相同,他剛剛只是想把身份表達清楚而已。
月影苦口婆心,“大人,你可別小瞧喬申的侄女。她是喬家庶子的妾室生下的庶女,雙庶加身還能嫁給別人當正妻呢。”
“張鑒雖也是庶子,卻是鴻臚寺卿張鶴云最喜愛的兒子。能娶一個雙庶加身的女子當正妻,可見這女子手段了得。”
“她可是把張鑒拿捏的死死的,難保她不會竄倒張鑒針對你。”
沈桃心想她和張鑒連面都沒見過,更沒利益糾纏,有啥好針對的,大不了下次見到他繞著走。
街上很快清理干凈,為了表示對鄰國使臣的歡迎,還不讓百姓走。
沈桃夾在人群中等了半個時辰,才遙遙看到一隊人馬逼近。
他們一行百人,各個騎著高頭大馬。
為首男子臉上蓄須,裸露在外的皮膚被風吹得皸裂。他粗糙的手?著馬韁,十個手指有六個都戴了鑲寶石的銀戒。
大月皇朝鮮少有男子戴戒指,更別提寶石戒指了,會被人嘲笑女氣。
可這男子手背筋脈迸出,充滿力量感。這樣一雙手若是揮刀,不知有多少人將殞命。寶石戒指戴到他手上渾然天成,好像量身為他定制。
男子十分擅長騎術,胯下的馬能通他心意似的時快時慢。他一雙鷹眼掃視兩側百姓,壓迫感十足,被他看到的百姓紛紛垂頭。
沈桃內心十分震撼,她后世也見過不少壯男,其中以蛋白粉催起來那一類最多。
可能是現代太和平,不需要人上戰場,外加現代衣服一穿,所有人都是溫雅的。
而這個男子身上自帶桀驁不馴的野性,殺氣外露,張力十足,讓她不禁看呆了,更確切說是看到了人種的多樣性。
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看著男人,他目光掃過來也忘了閃躲。
男人接觸到沈桃的目光也是一愣,這南地女子有意思啊,竟然不怕他。
他忽然沖沈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兩手指對了對自己的眼睛,又隔空對了對沈桃的眼睛。
那意思是,我看到你了。
沈桃一激靈,啥意思,盯上我了,要我好看?
別以為肌肉塊大就厲害,論殺人技不如你,但論力氣,誰輸還不一定呢。
使臣隊伍過去,百姓才可自由活動。
沈桃帶著月影往水井街行去。
的確是京城最窮苦的一塊,穿戴比外面的百姓差多了,隨處可見衣衫破爛的人。
街邊也有擺攤賣東西的,只是數量十分稀少,買的人更少。
窮人也有三六九等的劃分,瞧,前面那不是一群窮橫的人在搶一個擺攤的么。
“大哥行行好,我就剩這五個銅板。等我賣貨賺了銀子一定拿去孝敬您,這五個銅板就給我留下吧。”
擺攤小販苦苦哀求。
“在水井街擺攤就要收保護費,這是規矩。趕緊滾去賣貨,要是再糾纏,小心哥兒幾個上手!”
小攤販聽罷只能放他們大搖大擺離去,他蹲回自己攤位前。說是攤位,也就是鋪了塊破舊的藍底花布在地上,上面擺放了幾個掌心大小的粗糙盒子。
沈桃朝他邁了一步,又強行別開向前行去。
這樣的事時時刻刻都在上演,她又管得了幾個?
她此次來水井街尋訪是有別的目的,越是窮人越有生存技巧,說不準哪樣就能用到屏縣去。
在水井街轉了好大一圈,足足耗費了沈桃一個半時辰,一無所獲。
準備離開時,她又看到了那個被搶銅板的小販。
他面前的東西一樣沒賣出去,人靠墻根坐著,手里拿著半個干巴餅子。
他身旁蹲著個五六歲的小乞丐,小乞丐頭發搟氈,穿著單衣,身上好多處凍傷,正眼巴巴的看著小販。
離得近,沈桃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你別看著我啊,我也只有半個餅。這餅是曬干的野菜混雜糧做的,一點也不好吃。”
小乞丐一言不發,可憐巴巴看著他。
“我今天和明天只有這半個餅子吃,就算你看我我也不會給你。”小販語氣愈加堅定,更像是說服自己。
小乞丐依舊可憐巴巴的看著。
“服了你了。”小販把自己的餅子掰了一塊遞過去。
小乞丐一口吞吃了,再次望他,虔誠的目光好似蹲食小狗。
小販又氣又急,氣的是自己舍不得吃得東西被他一口吞了,急的是怕他嗆著。
他又心軟了,又掰一塊遞過去。三掰兩掰,餅子一口沒進嘴,全給了小乞丐。
“算了,給你就給你吧,我這么大個人總有辦法,你還這么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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