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墨和陳喬來到疫館時,已過了子時(凌晨一點)。
疫館里一片寂靜,里面的人都睡熟了,偶有士兵來回巡邏,卻不敢攔他們二人。
宋文墨瞪著陳喬,那眼神在譴責陳喬告訴他消息晚了。
陳喬這鍋背得一點不冤枉。他正想著怎么叫沈桃出來,就聽墻里有人小聲喊:“是宋大人嗎?”
是沈桃的聲音。
“是我。”宋文墨沉聲道。
沈桃:“靠!你們終于來了,再不來我就凍成冰棍了。”
大門肯定是不能開,兩人隔著門小聲說話。
宋文墨:“既然這樣冷,你先回屋暖和一下,咱們再說話。”
陳喬心里酸唧唧,主子對他可沒這么貼心。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沈桃打著抖道:“不用,我就交代幾句話。我聽說百姓要沖卡,想出去種地。
現在鼠疫平息了些,若是再不放百姓出來,的確來年無糧果腹。
我有一些想法,你聽聽。
鼠疫潛伏期是七天,若是感染,七天內定會發病。
你再隔離他們七天,七天后若沒有大面積發病,就可以將沒有癥狀的百姓放出來。
放,也有放的限度,面巾不能摘。
婚喪嫁娶等需要聚集人的事,不許大肆操辦。
第一波放開后,若是半月內鼠疫沒有繼續蔓延,第二批放開街上店鋪。
以此類推,循序漸進,逐步放開。
街道上的士兵,還有店鋪都要嚴格記錄進出。一旦有人發病,快速找到他接觸過的人進行隔離。
至于有人要出城,那也可以。
城門口建個簡單的房子,要出城先住七天。沒有發病,才可離開。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鼠疫不會帶到全國。
鼠疫在冬季猖獗,今年再入冬,還要嚴防死守一波。”
沈桃把現代的防疫政策,一條條講給宋文墨聽。
其實,宋文墨帶了一眾官員整日討論,這樣的方案遲早會讓他們想出來。
只不過沈桃擔心再耽擱,就趕不上種地,這才一股腦把方案倒給宋文墨。
宋文墨眼睛越聽越亮,“桃兒,這都是你想出來的嗎?”
沈桃這是借了后人的光,怎么好意思把功勞都攬在身上。她不好意思道:“不是不是,大家伙集思廣益,你別追究這么多,趕緊去辦吧。
天太冷了,我也說完了。我先回屋,你早點回去休息。”
宋文墨還想再說兩句,就聽沈桃的腳步聲遠去。
他對著門輕輕道了一句,“謝謝,保重。”
宋文墨回到刺史府并未休息,而是把沈桃提出的建議一條條寫下來。
反復琢磨,又補充了一些切實可行的方法。
第二日官員集會,宋文墨提出方案。
這已經是現如今快速恢復生產,最有效,最切實的方案。官員們全數同意,還紛紛夸贊宋文墨年輕有才干。
宋文墨撩開眼皮道:“這意見不是本官所想,另有高人指點。等我回了京城,定在圣上面前替她美言。
各位大人若也有建議,大可以、暢所欲言,我們共同討論。
若切實有效,我也不吝在圣上面前夸贊。”
官員備受鼓舞,絞盡腦汁地回去想了。
陳喬看了眼宋文墨,主子這招玩得高明,激發了官員的積極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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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尚書房。
當今圣上手里拿著奏折看,能從瓊州送到皇帝手里,必然消毒過無數遍。
圣上把奏折放到一邊,抿了口茶,語氣全然不如往常暴躁,“若論替朕分憂,還得是文墨。殺貪官、定民心,還有防范鼠疫向外蔓延都做的極好。
隔離一策,以及分批次放開,更是妙極。
能在短時間內想出這么多治國策略,文墨大才!
等他回了京城,朕定要嘉獎他。”
張內侍笑著拍馬屁,“圣上,宋大人就算才干再高,也繞不過圣上您去。您慧眼識珠,安排宋大人去瓊州,這才給了他施展的機會。”
圣上眉眼舒展,“就你會說好聽的話,對了,司農監的人還沒來嗎?
這土豆、地瓜、玉米都已經種下五個月,應是到了采摘的季節。
瓊州也算安定,朕今日得空,正好把糧食收回來。
朕倒要看看褚州刺史王長順送來這東西,還提出減稅的事,到底靠不靠譜。”
張內侍笑著道:“回稟圣上,司農監的孫永望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走,一起去御花園挖土豆!”圣上一起身,一大堆內侍、護衛、下臣跟在身后。
呼呼啦啦一行人朝御花園行去。
御花園的玻璃暖房里,一片濃綠。
沈桃那本指導種植的書冊不知被翻了多少遍,邊角都翹起來了。
圣上又再次拿起翻看,“哦,這土豆和地瓜都要挖其根部,挖的時候要離根遠一些,以免挖壞果實。
孫永望,把朕的農鏟拿過來。”
司農監孫永望微一躬身,“圣上,這活兒難免臟了些,您還是別沾手,讓臣來吧。”
圣上嘖了一聲:“種的時候朕也有份,怎么到了收獲,這快樂就得留給你們?
少廢話,讓你拿來就拿來。”
孫永望不得不遞上一把鏟子。
圣上拿鏟子比劃兩把,寬大的衣袖頻頻往下落,影響他發揮。
他伸直雙臂,瞧了眼張內侍,那意思是讓他幫脫衣服。
張內侍面露為難:“圣上,怕是不妥吧。”
“這里都是男人,朕也是男人,有什么妥不妥的,讓你脫就趕緊脫。”
張內侍趕緊上手替圣上卸去盤龍腰封,脫掉繁復的外袍。
圣上拎著鏟子比劃,“嗯,舒服多了,這才像干活的樣嘛。”
他把鏟子插到土豆秧旁。
圣上雖不干什么粗活,但身為皇子時為了博得父皇的喜愛,拉弓射箭無一不精。
近幾年雖未練,但這把子力氣倒沒那么容易消失。
農鏟入土,圣上用力地往上一挑,就感覺土下有什么東西阻攔。再一用力,泥土紛紛向兩側破開,土豆的根帶出許多圓圓的疙瘩。
圓疙瘩比壯漢的拳頭還大,十分喜人。
張內侍平時說話都壓著嗓子,以免尖利的嗓音暴露他身子的缺陷,這是他最后一點自尊。而此刻,他激動的全然忘記壓制,尖聲叫道:“圣上您看啊,出來了,出來啦!”
圣上一喜,拔起秧苗,帶出數個土豆。
他也不管上面是不是裹著泥,伸手就揪下一個,放在手里掂重量。
“王長順未欺我,這土豆確實高產。張內侍,去拿筐子來,朕再挖一些。”
每年春耕前,圣上都要祭天,再用金鋤刨幾下地祈福,請上天保佑大月皇朝這一年風調雨順,糧食豐收。
可他到底是圣上,誰敢讓他多干活啊,每次都是做做樣子。
他也就知道些耕種的道理,更細一些的,就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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