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道:“岳父的心情,小婿能理解,小婿帶兵跟岳父理政是一樣的。
軍法嚴苛,聞鼓不進斬,聞金不止斬,旗舉不起斬,旗低不伏斬,呼名不應斬,召之不到斬。
軍法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小婿也斬殺過不少同生共死過的弟兄,下令處死他們的時候,小婿心里也難受的不行,甚至還偷偷落過淚。”
說到這里,趙昀的聲音變得有些暗啞。
“他們沒有戰死沙場,卻因一時的懈怠疏忽死在了軍法之下,這對于當兵的人來說,是最窩囊的死法。
可下次有人犯錯,小婿依然不會手軟,軍法執行必須要嚴,小罪嚴辦,杜微防漸才能避免大錯產生。
主將若是心慈手軟,培養出一堆驕兵悍將、目無軍法的手下,這支軍隊就算是廢了,最終受苦的只能是百姓。”
白冉點點頭:“沒想到,明軒還挺會安慰人的!”
趙昀笑道:“小婿說的都是事實,殺人安人,殺之可也。岳父不要再為過去的事耿耿于懷了。
岳父滿腹經綸,什么不懂呢,您只是跟白蘇一樣,心太善!
您輔政這些年,沒內亂,沒瘟疫的,得少死多少百姓,您若是看到戰爭有多殘酷,徽州餓死病死的百姓有多可憐,您就知道自己是對的了。”
白冉輕嘆一聲:“道理老夫都懂,可就是心結難解,無法釋懷,可能是無人理解,又無法言說的緣故吧!
當一個不近人情的孤臣,太寂寞了。
現在跟明軒談兩句,心里舒服多了。”
趙昀笑道:“岳父這幾年受委屈了。
可岳父從來不是孤身一人,幾個哥哥姐姐,一直都信任岳父,白蘇更是懂岳父。
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向人無再青。這是她在朝堂上形容岳父兩句詩,依小婿看,白蘇不僅是您的女兒,也是岳父的知己。
還有皇上,皇上對小婿說,太傅是積勞成疾,朕以天下累太傅多年,是朕對不住太傅,皇上也是懂岳父的。”
白冉笑著點頭:“你還漏了一人,就是你,明軒!”
白潤早把與白蘇在徽州的談話,給父親稟告了,白潤也說,十九才是最懂父親的人。
可如今看來,這個女婿也是一樣,不但勇猛過人,還有細心溫柔的一面。
可能是年老的原因,聽到女婿如此費心的開解自己,心里既高興又滿足,還有安心。
十九嫁給他,是再好不過了。
趙昀見岳父認可自己,高興的大笑:“對對,還有小婿,往后小婿一有空閑,就會跟白蘇一起去拜見岳父,岳父有什么煩心事,都可以跟我們說說。
煩心事兒就不能在心里藏著,說出來就沒了。”
白冉開懷大笑:“好,好,你們都有各自的事要忙,有明軒這句話,老夫覺得就足夠了。”
趙昀忙道:“不忙,白蘇看診也是五日一休,有時間的。
岳父以前政務繁忙,白蘇小時候膽子小,不敢上前打擾,現常常覺得自己沒盡過孝心而愧疚,前幾日還說過此事呢!”
白冉笑盈盈的看著趙昀:“明軒,你變化真的很大,跟以前相比,真換了一個人似的。”
趙昀抬手摸了摸臉,笑道:“小婿先前呆板無趣,不知不覺就沉了臉,為此沒少讓白蘇難過,現在一直盡力改變著。
小婿不想讓白蘇跟我一起的時候,覺得煩悶無聊。
岳父,小婿跟白蘇做過承諾,余生會傾盡全力讓她歡喜,今日跟岳父再承諾一遍,小婿說到做到,絕不再辜負岳父和白蘇對我的信任。”
白冉心里欣慰不已,笑道:“我相信你能做到,老夫也會讓十九收收性子,跟你好好過日子的。”
“多謝岳父!”
“你以前的性子,老夫也沒什么不好,帶兵的人,可不得嚴肅一些。
不過,現在的明軒更好,嚴肅留給外人,把好脾氣留給家里人。
喜悅是可以傳給身邊的人的,你們互相傳給對方喜悅的情緒,兩人就會一樣快樂,家里的好氣氛好了,你母親也會跟著快樂的。”
趙昀笑道:“岳父說的太對了,小婿身上的喜悅,都是白蘇傳給我的。
她不論遇到多少困難險阻,總是淡定從容,豁達灑脫,臉上從不見愁苦的情緒,真正做到了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
小婿跟她在一起,無時無刻不是歡喜的。”
“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白冉默念了一遍,感慨道:“當初動不動就抹眼淚的小十九,竟蛻變成如此通透豁達的人了。”
“您不知道,白蘇是最通透不過的人,她總能設身處地的站在別人的位置上考慮問題,尊重別人,與她相處,讓人感覺特別的舒服。
她還有一雙慧眼,再復雜的問題,她也能見微知著、由表及里,透過表面看清事情的本質。
有白蘇在岳父身邊,岳父一定會少許多煩惱,多許多歡樂的。”
趙昀在屋里夸贊白蘇,白暉在張氏的屋里夸贊趙昀。
白暉坐在張氏身邊,白潤等人坐在一旁。
張氏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孫子好幾遍,一邊詢問苦不苦,累不累,一邊捏捏他的胳膊,摸摸他的臉,怎么看怎么覺得孫子瘦了。
白暉不知說了幾遍不苦不累了,此時又笑著說了一遍:“祖母,孫兒一路騎著馬,姑父和他的手下都很照顧孫兒,真的不累!”
張氏心疼道:“你姑父自己都累的夠嗆,怎么照顧你呀,你看你姑父這幾年都累成啥樣了,又黑又瘦的。
當年多白凈的一個人兒。”
眾人哄的一聲笑了。
白暉笑道:“祖母,我姑父不黑不瘦。”
馬氏笑道:“母親,明軒可不黑,他是一路上曬的臉發紅,這外頭的日頭多毒啊!
他在京城只歇了一天,來回連跑了幾千里,換成別人,早曬的脫了皮了。”
張氏忙問:“從京城到徐州跑了幾天啊?”
白暉一伸五個手指:“五天!”
眾人嘖嘖贊嘆:“真快!”
張氏聽了更加心疼,皺著眉頭道:“干嘛這么趕呀!一天三百里,不得把人給顛壞了啊!
你還說不累!”
“祖母~,孫兒真不累!
這不怪我姑父啊!我姑父怕孫兒累,開始說一天跑兩百里,是孫兒要跑三百里的。”
“您知道姑父一日能跑多遠不?
姑父一日能行八百里,孫兒也不能差太多,咱一家人都等著消息呢!孫兒哪敢耽擱!”
張氏哼道:“你姑父打小習武,能跟你一樣嗎?
兩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兩天。
唉!其實你們沒必要親自跑一趟,多累啊!你們在京城等著,派個普通的官員傳個旨意得了!”
白暉嚷道:“那怎么成?孫兒當然得親自把消息帶回來啊!路上還得侍奉祖父祖母呢!
還有姑父,姑父幾個月前就做好打算了,我姑父親迎祖父回京,還破了我姑姑被休的謠言,看咱家今兒多有面子。
對了,皇上已經把祖父過往的功勛昭告天下了,各地很快就會收到詔令,從今往后,再也沒有人罵咱家人了。”
眾人心里不由又是一陣喜悅。
張氏拍了拍白暉的手,高興的說不出話來。
十四道:“暉兒跟著明軒進步不小,從前,縱使他有這個心,一日也行不了三百里,而且臉上不見多少倦容!”
白暉得意道:“那是!各位叔叔,嬸嬸,侄兒這兩個月可長了本事了。”
眾人哈哈大笑。
白潤笑罵道:“本事漲沒漲不知道,臉皮是變得真厚。”
眾人又一陣大笑。
白暉笑道:“父親,兒子真長本事了,姑父對兒子多好,您也知道,還有姑父的手下,個個拿兒子當親弟弟待!
王展哥哥教兒子槍法。
朱信哥哥教兒子箭法。
李友哥哥教兒子刀法。
王紹哥哥教兒子兵法和文章。
還有子由哥哥,子由哥哥想教兒子醫術,兒子不感興趣,不過,跟在姑姑身邊,耳濡目染,也懂了不少醫術。
反正,不是兒子自夸,兒子現在是文韜武略樣樣……呃,通一點。
不,不止通一點!得通好幾點……”
“哈哈哈哈……”眾人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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