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辦法解決……
駱北尋靠在洗手間的門墻上，唇角壓出一抹無奈的弧度。
一點沒錯，周豫白死了，就像他們之間永遠無法逾越的一道鴻溝。
案子不了了之，他曾經信誓旦旦給她的“正義”，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富人家利益紛爭的游戲。
陶醉曾經說過，她不信命，不信神，只信他。
可最后的最后，是他親手把一切都捏的粉碎，捧在陶醉的面前，按頭逼她明白——
他只是她生命中最意外的過客，除了那一丁點小小的交集，擦肩而過的力度甚至大過于一切撞擊。
他們之間，根本不配擁有安心踏實，無所顧忌地相愛。
“北哥傷得很重……”
紀俞斐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把事情的真相全盤告知了陶醉。
“那天你去救沈風易，他擔心周豫白落入圈套，于是帶著人前往碼頭去救。槍戰中被人打中了腰，如果不是這樣……他本可能會有機會提前到駱家去，或許你的舅舅就不會……”
陶醉的心咯噔了一聲，默默咬住了嘴唇。
紀俞斐：“我想說的是，或許你和北哥真的不適合在一起。又或者他曾經的態度已經徹底傷透你的心，但是……他不是沒為你著想過的。他這個人，成全和守護的方式都很另類……弄成今天這樣，早就已經超出了他能力控制的范圍。”
“閉嘴！”
洗手間里傳來的聲音又沙又啞。
駱北尋不能忍受紀俞斐這番絮絮叨叨的陳詞，簡直聒噪得好像一個拿著圣經正在超度葬禮亡靈的神父。
陶醉偏頭，看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
她似乎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正在極力屏著淚水。
她太明白駱北尋了，這個一生都沒有認輸過的男人，怎么能夠忍受旁人在他背后肆無忌憚地替他示弱？
在這種狀況戲，只有用恨怨的口吻，毫不留情的質責來攻擊他，才會讓他的心舒服那么一點。
“沒關系，我相信他能挺得過來。”
陶醉仰起臉，輕輕笑了下。
她強迫自己的聲線極力地平穩，而不要有一絲一毫難以掩藏的哽咽。
“他開槍打我的時候，不是也相信我能夠挺過來的么？駱北尋，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你放心，有你這碗酒墊底，這輩子無論再遇到什么事，什么人，我都不會再輕易陷入危險，不會再輕易讓我僅剩的親人們為我擔心和受傷。我們……”
陶醉抬起手，輕輕揩了一下眼角的濕潤，“我們都好好的。你也至少應該讓我看到一個，就算是輸了也該打碎牙齒和血吞的駱北尋。”
只有這樣，她才不會覺得自己有多值得同情。
畢竟，栽在這樣的男人的手里，不算虧吧。
門墻內，駱北尋的手指緊緊扣在傷口處。
陶醉的每一句話，伴隨著每一聲呼吸，都能讓他感覺到心痛隨著流血一起洶涌著。
“收到。”
他咬著牙，試圖將腰身靠上去一些，“你一個人在國外，照顧好自己。”
“嗯，會的。”
陶醉堅定地仰起臉，隔著門板，她用駱北尋看不到的微笑堅持著，“我還要照顧外公，還有夢想要實現。還有真心疼我的宋姨，還有直到現在，做事依然不靠譜的藍藍。”
她跟他不一樣，她有最簡單明了的目標，有唾手可得的執念。
而駱北尋，什么都沒有。
如果陶醉拿掉了這個孩子，他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駱北尋覺得眼睛有點干，一股難以壓抑的躁動在胸腔里來回涌動著。
“我知道，你會過得很好的。其實我放不下的只是之前對你的那一點點內疚。只有一點點而已……”
可也恰恰就只是這一點點，把他前半生的驕傲，幾乎逼入了絕境。
駱北尋的身子晃了兩下，突然下腰跪倒，猝然嘔出一口鮮血。
紀俞斐聽到聲音，抬腿就要往里沖。
然而陶醉擋住了。
她知道，這是自己能夠留給駱北尋的，最后的尊嚴，和最好的告別。
攥著手里的便當盒，陶醉猶豫了一下，將其放在門口。
“這本來是我帶給宴哥的。”
陶醉說，“他術后身體恢復的慢，蘇嫣總說醫院的飯菜實在太單調了。不過，早知道你也在，我就多準備一份了。”
認識這么久以來，她似乎也沒有好好給駱北尋做過一頓像樣的飯菜。
以前都是用邊角料，他總是像個缺愛的小孩子一樣，做什么都吃，一點不挑食。
已經無數次有人這樣說過了，像駱北尋這樣的人，其實是很容易一起生活在同一個步調上的。
他看起來十分難搞，其實對生活的各項需求極低。
“那我先走了，一會兒還要去辦住院。我約的下午手術。”
陶醉對紀俞斐說，“等你和藍藍的好事成了，放心我一定會回來喝你們的喜酒。”
到最后，她甚至都不愿意留下一句類似于“他拜托你照顧了”，這樣的廢話——
哪怕是裝裝樣子也好？
但她卻坦白告訴了紀俞斐，自己將要進行引產手術的具體消息。
她一點都不怕他們的勸說，也一點都不怕自己會動搖。
大概是因為，此時此刻的陶醉已經太過于堅決了。
即使隔著門板，這份堅決也能被駱北尋感受得到。
胸腔炸開極致的絕望，他閉上眼睛靠下去，眼底盡是模糊的水霧。
陶醉……
陶醉，別走……
我說過愛你么？
我說過，我其實很想跟你在一起的么？
我說過，我很抱歉這么久才認出你。
我們之前，本來不該是這樣的結局么……
咚！
身體和意識再也無法支撐住了。
等紀俞斐火急火燎沖進來的時候，駱北尋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只是那絲毫不停息的意識，殘存著怨念，不停翻涌記憶。
小小的胖丫頭，白里透紅的小臉頰，怯生生的小奶音。
那不是周小池，從來都不是……
“北哥！北哥，醒醒啊！來人啊！”
……
陶醉把一切都安排好，準備直接進病房了。
下午的手術，全麻，醫生不讓吃東西。
只給了她一份藥，讓她吃下去。
因為孩子已經四個月了，只能引產，吃藥是要先把孩子殺掉，然后再進行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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