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你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呢?回憶終究只是停滯不前的過去,你與我的交集,六歲那年的一星期,十二歲那年的僅一眼。
駱北尋這三個字從來不該在你的人生中產生任何不必要的漣漪。
所以,你真正的理想是什么呢?
你想重振長留記么?你真的很喜歡做飯么?
你喜歡做飯是因為享受勞動成果被別人認可的那個過程,還是想要成為舉世矚目的大主廚?還是只是喜歡網絡直播時那種新鮮獵奇的趣味?
小醉,無論什么,只要你真心喜歡,就是最適合你的。而所有的彎路,都只是在讓你更強大。
接著,我覺得你該去洗個熱水澡。
就像換掉一層舊皮囊,你應該讓自己融化在這種無所適從的疲憊里。
熱水能緩解你所有僵硬的意識,你會覺得駱北尋這三個字根本沒有你想想的那么如鯁在喉,在你未來的人生里,他也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你要用新的浴巾擦干美妙的身體,你要忘記我曾經的染指與玷污。
我在你身上留下的那些數不清的永久的傷疤,將隨著我的離去,永遠消亡。
在這個輕松自在的環境里。除了我以外,你什么都可以想。
小醉,最后,我很抱歉地對你說。
我多年以來,始終向往找尋的一種勢均力敵的愛情。
我曾以為,你不是。
可是后來,我失控了。
當我意識到我寧可剪掉你的翅膀,把你禁錮在身邊,也不愿看著你和任何其他男人如膠似漆的時候,我才明白——其實你的美麗,一直綻放于我難以掌控的若即若離。
從來都是我,配不上你。
如果可以,我一點都不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還想用剩下的幾十年看盡人世繁華,嘗盡平淡與苦辣。
如果可以,我一點都不甘心在我們相識的這大半年里,我們沒有去過一次公園,看過一次電影,沒有一天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留下回憶。
如果可以,我還想用大把的時間去了解我究竟是怎么愛上的你。我越來越無法承受這種神經質一樣的失控,推的越遠,心里就越煎熬。
可是,如果不可以,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為你最后做點什么。
我沒有能力教你如何打敗敵對者,因為我是個敗軍之將,是個無力的逃兵。我無法逃脫的原生家庭的詛咒,唯獨不希望你也深陷其中。
我沒能說出口的愛與呵護,只能化作今天寫在信紙上的每一字每一句。我渴望能教會你,如何拯救你自己。
小醉,很抱歉,你必須更強大,更睿智。
因為你選擇了要把這個孩子留下來。
至始至終,我都沒有資格在這個孩子的去留上發表半點意見。
因為我知道,那是在我早已無數次傷透你的心以后,你一個人獨立起來的勇氣,與我早就沒有關系了。
可是我心疼你。
我心疼你必須要一個人面對將他撫養長大的困境。
我心疼你明明已經預估了所有的風險和困難,卻依然做了這樣的決定。
我心疼你帶著他,重回當年我媽媽帶著我的那種困境。
我怕有一天他像我一樣不能理解你的堅持和你的決定,我怕你的后半生,因此而褪掉太多原本該屬于你的光鮮。
陶醉,這一生我都沒有勇氣面對真正的內心,真正的自我。
不敢承認母性的偉大,不敢承認愛情的真實,不敢承認正義的有價。
直到死亡來臨,那須臾的一剎那,仿佛被拉長蔓延了一整個世紀。
小醉,我真的很后悔,為什么要浪費那么多時間,在愛情來臨的時候猛推,在愛情離開的時候卻連一點后悔的勇氣都沒有。
我不值得你痛不欲生。
請記得,永遠也沒有一個男人值得你痛不欲生。
相信我,無論是沈風易還是周豫白,還是我。
明天早上走出去,看冬日暖陽,看萬家燈火,看大街上的每一個男人,其實我就像他們一樣普通。
只是在你的人生里淺淺地擦過,根本不會留下多少痕跡。
所以,陶醉,你把窗簾打開吧。最后,我只想再看看你的笑容。】
陶醉揉著信紙,看著信封里倒出來的那張早已泛黃的照片。
那是他跟駱北尋僅有的一張合照,一張對彼此的記憶都極盡模糊的合照。
他們如此相愛,卻沒有談過一天戀愛,沒有在一起拍過合照……
駱北尋,我明白了。
接下來的路,我知道該怎么走了……
……
駱家老宅,婉轉悠揚的鋼琴聲斷斷續續。
阿寶坐在臺階上,手拄著下頜,瞇眼看著雙目失明的少年正在鋼琴前演奏。
腳下臥著一只看起來就精力很旺盛的邊境牧羊犬,偶爾動動耳朵。
窗外一抹煙花升空,炸碎夜的寂寥。
駱南蓀停下手里的鋼琴鍵,側過優雅瘦削的身姿,往窗外深深看了一眼。
“又一年了,除夕啊。”
“三少,一會兒您要去老太爺那邊問安么?”
阿寶問,“今年家里的氣氛有點怪怪的。自從大少爺出事后,爸就病著沒有起過身。家里連年夜飯都沒準備,看樣子是覺得——”
駱南蓀微微一笑,摸索著抓到鋼琴邊的導盲探棍:“那就更要去了,既然大家都沒有心思做那些沒用的事,正好談談有意義的事。”
他空洞的眼睛里茫然無光,嘴角卻抽出一抹異樣的笑容。
……
駱庭鈞獨自坐在祠堂,一手攥著一副龍頭拐杖,另一手攥著一串佛珠。
上了年紀的人一般都會更有信仰。
有著十分規律的作息,更有著幾分知天命的預感。
今天是大年夜。
駱家本應該是賓客盈門,天倫之歡。
可現在卻閉門謝客,死氣沉沉。
吱嘎一聲,門開了。
老爺子瞇了瞇眼,松出一口氣。
“我在等你。”
“爸。”
少年笑容溫和,表情卻冷如殘冰剩雪。
不帶一點怨,也不著半點念。
“好,很好……”
駱庭鈞再次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十二點之前,外面的鞭炮聲聲震耳欲聾。
沒有人能聽到里面發生了什么樣的響動,也沒有人敢想象……
……
駱家主宅,東邊的宗祠堂內。
駱庭鈞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早已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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